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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最残忍的不是无能为力的懦弱,而是袖手旁观的冷漠。

大概是我读四年级的时候,我家附近的一间老房子被一对夫妇租了。

这对夫妇还带着一个女孩,她比我小了好几岁,长得特别精致,估计是随母亲吧,她母亲也长得十分漂亮,我们村的男人每次总喜欢多瞧她两眼。

小女孩的母亲性子特别好,很快就跟街坊邻里打成一片,我家离她家也近,关系自然也不错。

大家都唤小女孩的母亲“阿柳”,小女孩的小名叫燕妹,至于她们的全名叫什么,我也不知道,而我也永远没机会问她们了。

因为燕妹家门口是我回家的必经路,而且柳姨(我喊阿柳叫柳姨)对我极好,她很喜欢我,燕妹有什么好吃的,也会给我准备一份。

所以每次放学,我都喜欢和燕妹玩一会再回家,直到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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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我一如既往地蹦蹦跳跳回家,也跟往常一样经过了柳姨的家。

只是,今天不同于以往,没有燕妹乖巧地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等我放学,也没有柳姨站在夕阳下收衣服,朝我回头温柔一笑。

我听到的是燕妹凄厉的哭声,柳姨饱含恐惧的尖叫声和她痛苦的呻吟声。

我赶忙进屋一看,是燕妹的父亲在踹柳姨,柳姨右脸肿的老高,平日白嫩的脸颊此时却又红又紫,看起来很狰狞。

“贱人!叫你去勾引男人!跟你拿点钱还不乐意!啊呸!什么玩意儿!……”燕妹的父亲边打边骂,骂得很难听,柳姨想跑,可哪里跑得了。

还没爬起来,就又被燕妹的父亲坐在身上打。

“呜呜…呜呜…爸爸,求求你!别打了!别打了!…爸爸……”燕妹想上去拉开父亲,反手就被他甩开,摔倒在地。

燕妹还想爬起来再去拉,也许是摔得太狠,一下子没能爬得起来。

柳姨的余光扫到被吓懵在原地的我,喊道:“小纯!快把燕妹带出去!别进来!……啊!……先带去你家躲躲……”平时温柔好听的嗓音,此时却有些沙哑。

尽管我很害怕,也很想救柳姨,但我也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我只能赶紧拉起燕妹,往家里跑。

一路上,有人见到燕妹哭得那样难过,过来询问,我就把事情告诉了她们。

我以为她们会去救柳姨,可是……

我回到家,就赶紧把这件事告诉了爸妈,今天恰好赶上我爸在家休息,我妈赶紧拉着我爸往柳姨家赶,我也跟着去了。

等我们到了柳姨家门口时,门口围了几个妇女在“劝说”。

夫妻吵架在所难免,打也打了,先消消火,有话好好说呀!”

“是呀!要是阿柳真的做了什么,我们一定帮你好好说她。”

她们站在门口,看似在劝架,可我觉得更多的是在看热闹。

我们从门口挤了进去,我爸一把拉开了坐在柳姨身上打的那个男人,我妈赶紧把柳姨扶起来。

那个男人挣扎着,还想再过来打柳姨,却被我爸死死地拉住了。

经过我爸妈的一番劝说,这场闹剧才消停了下来。

外面的几个妇女见没热闹看了,随意安慰了柳姨两句,就离开了。

其实,她们说的,无非是让柳姨多顺着自己的丈夫,却丝毫没有责怪柳姨男人的意思,似乎男人打老婆就是天经地义一般。

在回去的路上,我从我妈的口中得知,柳姨的男人好赌,也好吃懒做。

今天之所以回来,是因为被隔壁村的那个工厂给开除了,钱也在外面花完了,才回来跟柳姨拿钱。

柳姨不给,他就找借口打柳姨。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妈叮嘱我,让我以后没事别往柳姨家凑了,她们家那情况,谁也帮不了。

我握紧筷子,低着头,没说话。

真的……没人能帮得了柳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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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我就很少去柳姨家玩了,也不怎么经过她家门口,几乎每天都是绕了远路回家。

也从那天开始,柳姨家每隔几天就会有各种吵闹声传出,燕妹的哭泣声,男人的辱骂声,柳姨的哀求声……明明大家应该是听得见的,但似乎都心照不宣,无人去理会。

而街坊邻里也传出一些对柳姨不好的传闻。

我偶尔也会从柳姨家门口经过,只是那里没有了往日的温馨,大门紧闭,显得格外地凄清。

我的心情也不似之前那般轻松欢快,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心情,似沉重,似无奈,又好似……愧疚。

一天,我再次经过了柳姨家门口,见到了许久不见的柳姨还有燕妹。

柳姨不再像记忆中那么漂亮了,她瘦了很多,眼角和额角都有一块很大的青紫。

燕妹也没有了以往的活泼,喊了我一声“姐姐”后,也没再嚷着要我陪她玩了,就安安静静地坐在石阶上,眼睛无神地望着天空,好似在想些什么事,又好似在发呆。

我看着她们,莫名地眼睛一涩,心里很难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柳姨却还是像往常一样,温柔地笑着看着我。

小纯,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柳姨从口袋里拿出了200块钱,塞在我手里。

“你帮柳姨保管一下这钱,我怕燕妹的爸爸来抢,你明天上学的时候再把它交给你妈,然后让她拿到我家来给我,如果明天我不在……这钱你就拿去买零食或是玩具。

记住哦!明天再交给你妈妈?可以吗?”柳姨眼含哀求地看着我,我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就只能点点头。

兜里的200块钱让我觉得莫名的不安,我也不明白柳姨为什么要我明天再交给妈妈,但既然柳姨这么要求,我也只能照做。

第二天,我把钱交给了我妈,跟她说明缘由。

“阿柳的男人不是前天才找到新工厂吗?按理说,阿柳这几天应该不用害怕他回来了呀?”我妈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赶紧往柳姨家里跑。

我也很担心柳姨,就跟着跑了过去。

我妈在门口拍了拍门,没人应。

用力一推,门也没锁。

我妈赶紧跑进去,我也连忙跟上。

接下来的一幕,我毕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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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柳姨和燕妹倒在餐桌上,嘴里还留着许多血,有些血渍已经干了,桌上还有几盘菜,看起来应该是昨天晚上的了。

“小纯!快!出去!快去叫人!”我妈冲我喊道……

那天最后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我恍恍惚惚地去上学,只记得柳姨和燕妹在菜里下了毒药自杀了,柳姨还留下了一封遗书。

信里的具体内容大概是:“小纯妈,我和燕妹走了,你们不用难过,活着才是对我们最大的折磨。谢谢你们这些日子以来,对我们母女俩的照顾。燕妹我也带走了,所以我也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了。

只是有一点难以释怀,我想告诉街坊邻里,我阿柳虽书读的不多,但我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那两百块钱就留给小纯买东西用吧!……”

我还记得信的结尾,还有燕妹歪歪扭扭写的几句话:“小纯姐姐,我和妈妈去天堂住了,爸爸再也不能打我们了,拜拜啰!”

那一刻,我似乎又看到了燕妹对着我调皮一笑,那笑容可灿烂了。

她们到底是解脱了吧?

至于柳姨的男人,还是在柳姨死后的第三天才被人从赌场拉回来。

我依稀记得,他看到阿柳母女的尸体时,并无太大的波澜,只是不耐烦地说了句“死了就葬了呗!”

我还记得在柳姨死后的几天里,总听到有些人在骂柳姨恶毒,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死了还要拉上自己的女儿当垫背。

甚至还有人说柳姨是为了报复她丈夫,才把自己女儿也毒死了,也有些人对她们母女表示同情。

听到这些话时,我以为自己会很愤怒,可事实上,我却很平静,仿佛她们在谈论一个陌生人。

在那一刻,我似乎懂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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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柳姨她们下葬后的一个星期里,我仍能听到许多街坊邻里在谈论柳姨她们一家。

直到一个多月后,这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似乎柳姨一家从未来过。

若不是我抽屉里还锁着那两百块钱,我都会以为那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一个……悲伤的梦。

遗忘,似乎是丑陋最美丽的外衣。

在某一天夜里,我帮我爸出去买烟,回家时,经过柳姨家门口,那间房子大门紧闭,没有一丝灯火,很黑。

在柳姨她们死后不久,柳姨的男人就搬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许现在是在某个地方的赌场里吧。

这间老房子空置了很久,因为死过人,所以没人敢住,而且也嫌晦气。

如果是以前,我路过这么黑的地方,一定会害怕地赶紧离开。

然而那夜,我却在那驻足了好一会儿,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可到最后,我还是转身回家了,因为我知道自己要等的人……终究还是回不来了。

时隔多年,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毒死了柳姨和燕妹?

是饭菜里的毒药?

抑或是柳姨男人的狠心毒打?

还是街坊邻居刺人的碎言碎语?

我猜,也许是人性的凉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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