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12月初,在沅陵开往长沙的直达班车上,坐着一位身材魁梧高大的老年人,身着黑色呢子大衣,一顶黑色呢子帽沿下,露出一排白发。

那一副长长而又消瘦的脸上布满了刀刻似的皱纹。一双刀子眉下,镶着对黑算珠子的眼睛,高而长的鼻,不大不小的嘴唇。

如今,他已83岁高龄了,但一看给人一种威严可怕的感觉。车上的人,不知谁突然喊出了“土匪军长石玉湘”。

此时,很多人都站起来,目视着那位老人。那位老人若无其事乐哈哈地说:“我叫石玉湘,解放前是土匪军长,如今是省人民政府参事,接省政府通知,去长沙开会。”

1907年,石玉湘出生在辰溪县中和乡(现长田湾乡)一个三代书香、良田近千亩的地主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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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的辰溪

这年夏,湘西人遇上了百年未有过的旱灾。颗粒无收,饿莩遍地,饥民四处逃荒。

可是,石玉湘的家乡三洞溪却是另一番景象,千亩良田,一片金色。

因为这里背靠大山,有三条终年潺潺流水的小溪,抚养着这片黑色的土地,这里成为辰溪县有名的旱涝保收的风水宝地。

俗话说:“富出秀才,穷出匪。”湘西土匪本有数百年历史,平时拦路抢劫,打家劫舍,处处皆是。眼下遇到百年大旱,土匪抢劫活动更加猖獗了。

此时,出没在芷江、怀化一带的有名土匪陈汉章,外号叫“黑牛棍子”,有人枪二千,对三洞溪垂涎三尺。

一天,陈带着队伍在三洞溪抢走了耕牛十多头,谷百担,闹得三洞溪人惶惶不安。

为防劫,乡民们推荐石玉湘的父亲石宝成当首领,纽织村防壮丁,筑墙挖墙,多次打败陈匪,使陈匪死亡40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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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秋,陈汉章为了给死难的兄弟报仇,带着身边的“十八和尚”和千余名匪汉向三洞溪进攻。

不幸,寨子被攻破,村民们躲进了三溪洞。三溪洞呈三角垒形,一乡有难,三乡支援,是一人守门,万人难破的天险。石宝成带领村防壮丁,以山洞为依托,同陈匪周旋。

为了攻破山洞,陈汉章叫匪徒担来几百石稻草和十多石辣椒,点燃后用风车将烟鼓入洞内,严重威胁着洞内三百多男女老少的生命。

关键时刻,石宝成带领村防壮丁冲出洞外,向众匪发动猛烈攻击,打死陈匪三百多人,迫使陈匪撤到了怀化。战斗中,石宝成右手受重伤。

在这次同陈匪较量中,石宝成威信大振,名扬辰溪。这样一来,附近土匪再也不敢侵犯中和乡了,有的土匪只要听到石宝成的名字也要倒退三步。

陈汉章在中和乡不能得手,又把魔掌伸向其它乡村。他们见村就烧,见物就抢,见人就杀,其淫威使辰溪县县太爷和乡绅及有钱人也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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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县乡绅们听说中和乡石宝成防匪有一套,他们就组织了30多人的请愿团到省府,请求由石宝成带头,成立团防自卫队,发枪发炮,防匪保安。

后来,省政府答应了请愿团的要求,任命石宝成为团防总局局长兼自卫队大队长,拨枪150余支,招募民壮丁500多人,在怀辰边境筑起了人防长城,多次打退了陈匪的进攻。

正当石宝成调动村民壮丁同土匪决一死战时,四川陆军第九混成旅旅长贺龙,从贵州铜仁沿锦水来到辰溪,石宝成后来随贺龙去澧州,战死在四川秀山。

石宝成战死在沙场,使石玉湘的母亲李氏心灵上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她悲痛,她苦恼,失去了丈夫这一主心骨,这个家庭仿佛散了架似的。

她曾一度想改嫁,但想起丈夫留下来的那根独苗苗,她心软了,她决心不改嫁,用丈夫留下来的那六百石粮食养活一家。

石玉湘五周岁那年,李氏请来一个算命先生。先生几个手指一掐,慢慢地说,要使石玉湘好养必须取个广号,叫岩佛,意思是石玉湘是岩缝里的一根草,必须由佛爷来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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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依了,从此,石岩佛的小名在三洞溪一带传开了。先生还说,石玉湘将来要有作为,必须走习文之路。

她非常相信,于是把那六百石谷田卖了五十石,换了一些光洋,把石玉湘送到县立小学读书。

六年之后,石玉湘小学毕业,以优异成绩考入了沅陵县立中学。

沉陵是湘西的门户,县城不大,名气不小,历代皇朝在此设郡立府。

母亲担心儿子远离家乡,违背先生意愿,重走父亲之路,专门花钱雇了一个佣人,一方面照顾儿子生活,另一方面监督儿子走正道。

送行儿子那天,李氏流着泪,苦苦哀求儿子:“儿呀!你是石家的一根独苗,再不能有三长两短,你在外要死读圣经,再也不能象你父亲那样舞枪弄炮了。”

石玉湘理解母亲的心情,默默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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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的沅陵县城

1920年,湘西又遭大旱,饥民到处可见。有一天中午,石玉湘在马路口散步,看见一个瘦得皮包骨的9岁男孩,站在一家油货摊子前面,目不转睛地盯着铁架上的米粑粑,口水不断地往口里咽。

突然,那男孩抓出一个米粑,转身就跑。那男店主跨上几步,顺手就是一拳,将那男孩打翻在地,连含在嘴里的油粑也吐出来了。

石玉湘看见那场面,再也无法忍受,把妈妈的嘱托全忘到脑后了。他上前去劝那店主,说小孩不懂事,不要拳打小孩。

那店主不但不听劝告,反而把怒气转到石玉湘身上,拳头朝石玉湘打来。

石玉湘虽然年纪不大,但个子高大,又有父亲教过的几手功夫,就把店老板打翻在地。

那店主是沅陵青帮小头目,哪肯就此罢手,从地上爬起来,边退边骂骂咧咧,要请出哥儿们,报这一拳之仇。旁边的同学见此情景,拖走了石玉湘。

石玉湘在沅陵闯祸,再也待不下去了。那佣人急忙赶到了辰溪,同李氏商量。通过父亲的一个好友,把石玉湘转到长沙岳云中学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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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2年,国民党中央军校在长沙招生。石玉湘看到黄埔招生的军官威风神气,打心眼里羡慕。

他想到当兵才是一条光宗耀祖之路,是一条通向新贵族之路。考入了黄埔军校,他也没有告诉母亲。

星移斗转。日月如流。四年军校生活结束了。聪明、肯吃苦的石玉湘以优异的成绩拿到了黄埔毕业文凭,被分配到4路军第28军司令部工兵连任见习官。

在28军,喜欢钻营的石玉湘到处交朋结友,攀乡结亲。

当他得知该军上校人事科长向承祖是淑浦人,同他的父亲共过事,就利用这一关系,投靠了向承祖。后来青云直上,一年内由见习官升为上尉工兵连长。

不久,向承祖出任中央军31旅1团团长,石玉湘也随向到该旅1团3营出任少校营长,后来又任98师588团第2营少校营长。

“七七事变”,石玉湘的所在部队由南京开赴苏州前线,在宝山至浏河一带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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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8月13日拂晓,日本号称常胜将军的钢军板垣师团从浏河登陆,向石玉湘所在部队发动猛烈进攻,数十架次飞机轮番轰炸。

石玉湘所在营大部分是湘西蛮子,对武器精良的强大敌人,他们不畏惧,沉着应战,先后打退敌人儿十次冲锋,使敌人横尸遍地。

后来,阵地上仅剩的两名机枪手倒在血泊中。自己的大腿也被敌机炸得鲜血直流。

人最怕拚命的,石玉湘把一切置之度外,他站在阵地上,拿起一挺轻机枪,发狂似的向敌人猛烈射击,很快把敌人打退了。

后续部队上来后,把他强行抬下阵地,送到后方医院。通过一个月的治疗,伤愈后,返回部队时,石玉湘已是中校团长。

出院后,石玉湘所在的98师在浏阳、萍乡、铜鼓、修水、万载等县设防,以阻止日军长驱直入。

他们的正面之敌是钢军板垣师团。为了打退敌人的进攻,他们采取了“敌来我转,敌去我追,敌驻我扰,以多吃少,吃了就跑,以伏击为主,围攻为辅的战术,搞得敌人晕头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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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里坡是万载县一座较高的大山,山上古树参天,郁郁葱葱。东边的山头被日军的一个连占领,西边的山头为石玉湘所在团的阵地。

在两山中有一条小溪,一年四季流水汨汩。有一条蛇形小道沿小溪盘旋伸向山顶。日军经常对过路人打冷枪,伤害当地群众。

“黄连长,你带你的连队,把这个害人的钉子拔掉吧!”石玉湘下了命令。

“坚决完成任务!”黄连长坚决地回答。

日军的中队部设在山顶的一座古庙里,四面都是陡壁,真是“一夫守门,万夫难开”。

深夜,黄连长带着全连官兵,乘着月、色,如狼似虎,一会匍匐前进,一会儿跃进,很快摸到了古庙周围。

当黄连长正准备向古庙里的敌人发动进攻时,突然“啪!啪!啪”古庙里面传来一阵排子枪响,接着有人挟着几名俘虏从古庙里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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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连长不知何故,打算借助月光:看个究竟。他仔细一看,那几个背排子枪中有一个正是自己的石团长。黄连长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石玉湘想考察黄连长所带部队的作战能力。深夜带领两个警卫队捷足先登来到了古庙里。

一个日本俘虏听到黄连长叫石团长,便从衣兜里抽出手枪,调头就向石玉湘开了两枪,一颗子弹打进了石玉湘左手。黄连长手疾眼快,又一阵排子枪打死了那个日本俘虏。

战斗结束后,石玉湘又一次因伤住进了医院,出院后不久,提升为第九战区抗日志愿兵训练团上校团长。

抗战胜利后,石玉湘因国民党军界内派系争斗,被迫免职,逃往香港。后经香港转入湘西,隐居在家乡。

1948年12月底的一天,一个个子不高但结实墩胖的军人突然敲开了石玉湘那栋四合院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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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玉湘正在浇花,他放下瓜瓢一看,原来是他小时候结拜的“金兰兄弟,现任辰溪兵工厂警卫营营长,叫张玉琳。

“玉湘哥,现在湘西已乱成一锅粥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养尊处优。”张玉琳心急如火地把自己的来意告诉了对方。

"老弟,政坛上的事我已经全领教过了。1945年那年,差一点我的脑袋就搬家了,你老弟还是让我多活几年吧!”

石玉湘把张玉琳让进书房,叫佣人为张泡了一碗茶后,将1945年2月在国民党军队里,因被人诬陷,儿经转辗逃往香港的那段不幸经历告诉了张玉琳。

“大哥,现在形势不大一样了,你不能一朝被咬蛇咬,十年怕草绳啊!”

“现在,湘西大乱,十七绥靖公署李默庵采取'乱救国,的方针,妄图解除我湘西人的武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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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默庵

“前几天,我到永顺与省保安团长汪援华开了一个秘密会议,要赶在李默庵之前,采取行动,兵分三路攻打常德,实现湘西自治。”

“汪援华要我们积极配合,将辰溪兵工厂的枪取出,武装当地民众,同时抽调一支兵力,协助袭击常德。”

“如果省府不同意湘西自治,出兵袭击,我们就诱敌深入,关门打狗,这是一件留芳后世的大好事。大哥你在外吃皇粮多年,见识广,我想请你出任军师,不知你意向如何?”

张玉琳象竹筒里倒豆子似的,一口气把自己的来意告诉了石玉湘。

张玉琳说完后,石玉湘一边抽烟,一边沉思起来:抗战胜利那会,他遇上了挫折,差一点丢了生命。

于是,他下决心同政界“离婚”,隐居家乡。他的母亲也多次劝他不要再玩枪弄炮了。

但是过惯奔驰沙场生活的石玉湘,还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他要他的佣人到县城买来了一些报纸,天天伏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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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为眼下只有跟汪援华、张玉琳他们干,把辰溪兵工厂的枪弄到手,到那时有枪就是“草头王”,就是同共产党或者国民党打交道,也有本钱了。

想到这里,他下决心同汪援华、张玉琳一道大干一场。

“张老弟,要我出山同你们大闹沼西,我石某是个仗义人,敢为朋友两肋插刀,不过,你得依我一个条件。”石玉湘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又吐出来,慢条斯理地说。

“大哥,只要你愿意出山,不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条件我也会答应。”张玉琳看到石玉湘那紧闭的口有些松动,金鱼似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线。”

我主张由辰溪县长名正言顺发一个通知,请各乡长带领乡民来兵工厂借枪。”

“大哥,好主意!好主意!你真不愧为黄埔军校毕业的高材生,照你的主意办,我们的名也有了,枪也有了。”张玉琳兴奋地说。

当天下午,石玉湘随张玉琳进了辰溪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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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溪兵工厂工人在工作

3月2日,“湘西事变”的一路军指挥者曹振亚率二千余兵变部队攻占沅陵县城时,石玉湘劝说辰溪县长,以“防匪自卫”的名义,发了一个通告,召集了万名乡民,打开了辰溪兵工厂,取枪一万余支,组织了一支防匪自卫队。

有了队伍,还得有一个番号。石玉湘又给张玉琳出谋划策,将这支部队取名为中国国防军第1军,张玉琳自封为军长,并任命石玉湘为副军长兼第7师师长。

从此,石玉湘跟随张玉琳做起了“山大王”,在辰溪、麻阳、淑浦边境一带打家:劫舍,“关羊”、“取款”。

1949年7月,人民解放军4野13兵团38、39军发动“衡宝战役”后,相继解放了湘西沅陵、淑浦、辰溪、麻阳,而后二野大军在入川作战途中,给湘西土匪以沉重的打击。

1949年9月下旬,中央军委又给47军下达了经营湘西的命令。在人民解放军铁拳沉重打击下,湘西十万土匪土崩瓦解。

这些日子,撤到老巢长田湾的石玉湘心里矛盾重重。他看见国民党嫡系部队在解放大军的打击下,如摧枯拉朽,不可收拾,他既高兴,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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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兴的是近十年来受国民党嫡系的排挤,东奔西跑,共产党为自己出了一口气;

害怕的是自己上山落草,放过火杀过人,民众怨气虽不象对张玉琳大,但共产党来了,也饶不了自己。

他怨恨自己当年不该听张玉琳的话,落到如此下场。

张玉琳那小子不是人,到关键时候比兔子还跑得快,还用“受蒋委员长之命,到重庆取武器”的谎言来骗他,把暂编第二军代军长这个烂摊子丢给自己。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现在,他不知如何收拾这破烂残局。

正当石玉湘坐立不安,冥思苦想的时候,他的小老婆黑牡丹急急忙忙跑进房来,给他递了一封信。

石玉湘心急如火,把信撕开,原来是他在辰溪做暗探工作的表弟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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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在信中说:“表哥,解放军已找我谈了话,要我写信告诉你,国民党大势已去,何去何从有两条路。”

“一条是归顺人民,立功赎罪;一条是与人民为敌,死硬到底。如您愿走第一条路,解放军准备同你谈判。”

看完信后,石玉湘头上冒出了汗珠,一个劲地在房子里踱步,军靴在楼板上,发出吱吱的响声,连小老婆的问话也听不到。

突然,石玉湘“咚”的一下站在堂屋中,吼叫般地冲着小老婆说:“投降!投降!投降!”

“玉湘,你要斟酌呀!投降了,还能当军长吗?……”“妇道人家懂个屁,现在是性命第一。”

两天后,石玉湘派副官到辰溪同47军先遣部队李处长见面i联系。按照副官和李处长的商谈,第二天李处长带着警卫员,又到石玉湘驻地商谈投诚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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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匪缴枪登记

谈判进行了半天后,石玉湘表示愿意交出大小武器六千台件,将匪兵解散回家,李处长回城时,石还以宴款待李处长。

三天后,石玉湘只交出不足千支的零散破枪,把匪兵化整为零分散,却告诉解放军解散了匪兵。自己带着两名随身卫士来到县城,说得很漂亮,帮助解放军做瓦解土匪的工作。

一天,石玉湘在邮电局工作的表弟匆匆跑到石玉湘在辰语城里的那间房子里,双手轻轻把门插上,嘴在石玉湘的耳朵引说:

“大哥,47军主力由湘西进军川东,眼下兵力不足,很多兄弟如杨永清、瞿波平等重新扯起旗帜干起来了,我们干不干?”

石玉湘到窗口看了看,转过头来问:“你从哪里得知的?”

“山上有的兄弟还亲自见到,听说杨永清、张平、姚大鹏已准备进攻沅陵。”

听了表弟的话,石玉湘反复琢磨起来:“早知解放军在湘西待不长,我又何必投降呢?现在别人干起来了,我石玉湘科班出身,怎么能落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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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后悔走错了一步棋,但回头一想,只交了千把条破枪,人马均在,心里又得到一些宽慰。

“表弟,别人干我们也干,你跟我到柳树湾找一条渔船,在船尾插一个拖把,以示为号,我今天晚上上船回长田湾重整旗鼓。”石玉湘用右手盖嘴贴在表弟的耳旁轻轻地说。

“好!好!”表弟一边答应一边点头。

第二天晚上,石玉湘把勤务兵打发走了,给李处长写了一个条,压在热水瓶下,独自一人潜到柳树湾河边,按照表弟预先联系的信号,偷偷上了船,连夜赶到老家长田湾。

石玉湘潜回的第二天,把分散在山上的大小头目都召集在一起,各头目纷纷向石玉湘陈言说:

“湘西王陈渠珍已成立了‘湘西民众反共救国军’,只要军长一声命下,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石玉湘一面听他们哇啦哇啦地讲,一面心里琢磨着:我石玉湘要干就要干得手,万一不成,大不了第二次跑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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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后归纳大家的意见说:“弟兄们的见解很好,我石某决定跳出共军手掌,重新打出个局面来。你们回去后,立即收拢部队,待命行动。”于是在长田湾又竖起了叛旗。

第二天,李处长从沅陵开会回来,一个警卫把石玉湘留下的信给李处长,信中发了很多牢骚,末了还说:

“你们共产党起事时,不过和我一样,现在你们势力大了,把人不放在眼里。总有一天,我也能打出一个天下来。”

李处长四处找石玉湘,但都没有找到,只找到一个不愿跟他溜的勤务兵。勤务兵说石玉湘恨解放军没给个地位和实权,所以不辞而别了。

李处长立即打电话,向沅陵军部联系,拟定了合围长田湾的作战计划。

1950年1月9日,解放军四个营的兵力向长田湾推进。这一战,石玉湘虽然逃跑了,但建制被我击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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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玉湘带着残部跑到麻阳西晃山,又遇到了解放军三营的包抄搜捕。

一天石玉湘在城里那个表弟又送来一封信,说是解放军李处长写的,信的内容如下:

石先生:

二次联系你都没有按照信的诺言办事,共产党宽大为怀,再次给你一个机会,望投诚归顺人民。

咱们已谈第二次了,希望你第三次下山和我们谈谈。谈不好你可以上山,谈判地点怀化花桥和辰溪城都可以,由你选。共产党说话是算数的。

人民解放军第47军139师李处长 1950年4月5日

接到李处长的信,石玉湘又一次召开师团长会议。这次石玉湘首先开腔,他说:

“弟兄们,我们被共产党团团包围,摆在我们面前二条路,一条是再次投诚,归顺共产党;一条是冲出去,不成功便成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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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出去现在不可能,到处是共军,至于成仁吗,我是黄埔学生,理应带头,可蒋介石跑得比兔子还快,我们成仁等于是一条死瘟狗,无人所知。”

“现在我们剩下的几百弟兄,几十条破枪,共产党可以不费秋毫之力把我们吃掉。但是人家共产党开明,还给我们一条生路,我们为什么不走,偏偏要往死胡同里钻呢?”

“我经反复考虑,决定第三次和共军谈判投诚,你们意见如何?”

石玉湘话音一落,会议室象沸腾的开水,议论开了。有的说听军长的,但谈判条件一定要写明,保证我们生命安全;

有的认为不应该被共产党的统战政策所动摇,主张战死沙场,以命报国。但多数军官支持石玉湘投诚的方案。

1950年4月上旬的一天,石玉湘带着7名卫士,来到花桥同解放军李处长再次谈判。

谈判很快成功了,石玉湘命令全部残匪放下了武器,接受了人民解放军的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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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石玉湘本人还受到47军军长曹里怀、政委周赤萍的亲切接见,并被任命为湘西剿匪委员会副主任。从此,石玉湘脱离了匪窟,重新回到了人间。

1950年7月,在远陵湘西剿匪委员会主任办公室里,石玉湘伏在桌子上认真阅读湖南军区发布的《全面展开剿匪政治攻势的指示》。

他边读边想,人民政府和人民解放军这样宽大自己,自己是湘西一个有影响的人物,应该协助政府和解放军为瓦解土匪做出自己的贡献。

他放下文件走到隔壁剿匪委员会主任、47军军长曹里怀的办公室,说:“政委,我想到细缅垄村搞一个‘劝匪交枪’试点,摸索经验向全区推广,以促进高山岩洞的土匪投诚交枪。”

哈哈!老石,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我派陈团长、谢政委、吕营长当你的助手。”曹军长一边说一边给石玉湘递了一支香烟。

细缅垄村是一个120户人家的大村子,该村过去有自卫枪支200多条,石玉湘选这个点很有代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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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缅垄村

进村第二天中午,一位满身淋得透湿的老太太找到了石玉湘说:“老总,我要找石军长。”

“我就是石玉湘,有什么事情对我说吧。”石玉湘把老太太让到座位上。

“我有个儿子,原来当长工,后来老板要他扛枪,就成了土匪,现在他把枪扛回来了,想交给解放军,不知交得交不得。”老太太双手有些发颤。

“娘娘,交得!交得!交了可以回家种田,共产党的政策是不算老帐,您看,我交了枪,还当了剿匪委员会副主任呢!”石玉湘慢慢地开导那位老大娘。

第二天中午,果然,老太太带着他的儿子向解放军交了一支七九步枪,八匣子弹。石玉湘代表剿匪委员会奖给老太太15公斤大米和一件棉衣。

在老太太的带动下,全村共交出枪支180条。

细缅地经验推广后,全区出现了“兵劝官、妻劝夫、父劝子、子劝父、朋友亲戚互劝”的劝匪交枪投诚的高潮,一个多月,交枪投诚的土匪达数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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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玉湘还亲自写信给龙山土匪师兴周、瞿波平、永顺的汪援华、罗文杰,劝他们放下武器,弃暗投明。

在解放军强大的政治军事攻势下,通过石玉湘多次做劝说工作,瞿波平、师兴周、汪援华、罗文杰先后向人民投诚了。

1950年10月1日前,湘西的土匪基本肃清;很多土匪头目和;伪军政人员弃恶从善,向人民投诚。

为了教育挽救这些旧军政人员,47军在沅陵一中举办了一期“和平军官训练班”,主要改造教育248名县团以上的投诚匪首。

训练班由47军联络部长顾凌申任主任,石玉湘也参加了这期训练班。

1950年12月底的一天中午,学习过度疲劳的石玉湘来到沅陵街头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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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有人用胳膊碰了他一下。石玉湘转头一望,原来是一位头包布帕、身穿黑对襟衣,脚穿水草鞋的后生,那人还称他为“少之”。

石玉湘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既面熟又陌生的后生,惊奇地叫了一声:“是她!”

原来,那女人名叫孙氏,是中和乡乡长的大女儿,是石玉湘跟张玉琳上山后的第一个压寨夫人,人们叫她孙姨太。

那女人柳条腰长得特别风骚迷人,同张玉琳明铺暗盖。石玉湘是个自尊心强的人,把她让给了张玉琳。解放大军一来,听说跟随张玉琳逃往到了台湾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少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那女人一把把石玉湘拉到沉陵旅社一间单人房里。

石玉湘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悄声问“你从哪里来?怎么这身打份?”

孙姨太将小嘴贴在石玉湘的耳根上说:“少之,实话对你说吧!张玉琳那绝代子在半路上把我甩了,后来,我几经周折加入了军统,是从那边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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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剧中的国民党女特务(图文无关)

“现在,第三次世界大战就要爆发了,国军就要反攻大陆了,你千万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过去,你投降共产党,是不得已的,党国会原谅你。我代表军统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组织关押在沅陵一中的党国要员暴动,我想方设法在外营救你们。”

他开始有些发颤,但很快又镇静下来了。他象演戏一样,把投诚以来的情况和和平军官训练班的假情报,天花乱坠地告诉了那个臭婆娘,骗得那婆娘连连点头。

回到训练班,他把这一紧急情况及时向47军军长曹里怀报告。

经查明,孙姨太还暗中勾结了训练班中九区要员兼保安司令双景武等一些没有改造好的匪首,准备在旧历年关,同沅陵漏网匪首张屠夫里应外合搞暴乱,重新上山为匪。

为了查明暴乱的具体时间,便于一网打尽,石玉湘根据曹里怀的指示,假戏真唱,将计就计,继续同那女人联系,索取情报。

1951年正月初四的那一天夜里,夜一片漆黑。沅陵县城对面的河涨州笼罩在一片凄凉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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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间万籁俱寂,静得可怕。潜逃在青山界上的张屠夫为了策应城里的暴动,带着200多匪徒埋伏在河涨州。

这边县城里,47军的解放军战士和公安人员根据石玉湘探听的情报,埋伏在一中周围,等待着蠢蠢欲动的匪首。

为了迷惑敌人,47军军部张灯结彩,在大礼堂举行了军民联欢会。

夜深了,天主教堂的钟不紧不慢地敲响了十一下,这是匪首约定暴动的时间。

突然,只见两名匪首嘈!嘈!几下子上了房顶,然后轻如蜻蜓般落在房门口,把预先陶造的钥匙从兜里拿出来,打开教室门,轻轻地对匪首们说:

“兄弟们,我们出人头地的时候到了,张屠夫在河涨州等我们,大家不要怕,往外冲!”

早有准备的解放军哨兵蜂涌而上,对着准备暴乱的匪首大喊:“不准动,谁动就打死谁…”说时迟,那时快,15名煽动暴乱的匪首全部被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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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军部队还根据石玉湘探听的情报,兵分两路,副营长李玉春带领一个营的兵力,在河滩芦苇中歼灭了张屠夫的土匪部队。

在平息湘西匪首暴乱中,石玉湘立了一大功。

1954年上半年的一天,石玉湘被省政府两名工作人员带上了上北京的火车。

“你们带我上哪儿?”石玉湘迷惑地问。

“上抚顺学习”工作人员回答。

啊!抚顺,这个可怕的名字,在湘西行署工作时,他早就听说过这个地方,那是终身监禁战犯的地方,难道共产党将以战犯对待我?

他坐在火车上闭目思考起来。我不是在和平军官训练班学习了一年,多次受到表扬,已经改造得差不多了吗?怎么又要我到战俘管理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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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顺战犯管理所

在火车上,他做了二天二夜的恶梦。下车后,他同工作人员一道被汽车送到一个砖墙高筑的大院里。

“欢迎从毛主席家乡来的学员石先生来我们所学习”,管理所的金所长和刘政委带着工作人员在门口欢迎他。满脸微笑的工作人员问寒问暖,使石玉湘仿佛到了自己的家中。

石玉湘住下来后,一些先来的人告诉他,这个所座落在抚顺郊区,是日本在华时修建的“少年罪犯监狱”,现改为战犯管理所。

所里共5个队,600多战犯,大多都是少将以上的旧军人和省主席以上的文职官员。

战管所环境优美,生活服务设备齐全,有理发厅、洗澡池、医务室、图书馆、"阅展室、运动场,还有大小4个花园。

管理所每月给每个学员发40元生活费和20元零花钱。这里给石玉湘的印象并不象战管所,而象一所条件优厚的疗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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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玉湘所在班,共有60多名学员,他们中有国民党高级将领军长、师长,也有伪政权的要员厅长、参议,还有伪满洲大臣。

满清皇帝溥仪由于进战管所时间早,思想转变快,被所领导任命为班长。

开学典礼的那天晚上,一个眉毛粗,鼻梁高而曲,戴一副金丝眼镜的高个子主动同他握手。

“石玉湘先生,你是辰溪人吧!欢迎到我们班学习!”溥仪亲切和睦地问。

“我就是石玉湘,湘西辰溪人!”石玉湘惊讶地打量着眼前这位陌生人。

“我叫溥仪,满清最后一个皇帝,我在故宫时就听说你们是泪西蛮子,出土匪的地方!”溥仪用右手将仿佛快落下来的眼镜往上一撑,说完就乐哈哈地笑起来。

“溥先生,不错,我们湘西有土匪,但土匪大多数是被你们清皇朝和后来的国民党政府逼迫的。湘西人好客,并不蛮。”石玉湘毫不让步,"反而语言风趣地回敬了溥仪所提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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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那以后,石玉湘同溥仪交起朋友来了。薄仪叫石玉湘为“湘西蛮子”,石玉湘叫溥仪为“四只眼睛”,他们之间亲密无间,情同手足。

当石玉湘思想产生波动时,溥仪就找他谈心,进行开导。有一次,溥仪发现石玉湘对来抚顺学习有顾虑,就以自己亲身体会对石玉湘说:

“来这里学习,是党和政府对我们的关怀,是为了把我们这些旧社会过来的人培养成一个自食其力的劳动者。”

“象我这几岁进宫,每天128个御卫围着转,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的皇帝,离老白姓生活太远了。解放后我们要自食其力,不学习怎么行呢?”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学会了刷牙。”溥仪讲得津津有味。

“石先生,现在比做日本儿皇帝自由多了。那时,一切军、政、财大权在日本人手里,由日本人决定,我虽然是皇帝,但等于是一个能吃饭的活尸,牢骚不敢形于色……”

溥仪讲到在那段做皇帝的苦难经历时,差一点流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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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溥仪先生的启发下,石玉湘放下了学习前带来的那个思想包袱。

1963年12月,毛主席签发了特赦国民党战俘的命令,石玉湘被列入其中。

特赦那天,石玉湘心里非常激动,代表战管所34名特赦人员在会上发了言,并接受了新闻记者的采访。

1964年元旦,座落在沿江大迤的沅陵县百货公司里,人涌如潮,热闹非凡,一派节日气氛,市民们正在认真选购自己喜爱的商品。

“看,匪军长石玉湘!”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联系前几天戏台上演出的辰河汉剧《三战二降石玉湘》,象看猴把戏似的涌向那文具柜台。

“我是石玉湘,,过去是土匪,现在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你们看吧!”石玉湘站在柜台上若无其事地同围观群众打招呼。

1963年12月,石玉湘特赦后,组织上开始把他安排在长沙。石玉湘考虑在长沙工作,妻室儿女都要安排,会给组织增添很多麻烦,就决定回到生他养他的那片热土————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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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年代的沅陵县

他听说被分配到沅陵县百货公司文具柜当营业员,心里高兴极了。过去是走南闯北,上山为匪,提着脑袋过日子,现在他可以堂堂正正做一个公民,这怎么不叫他高兴呢?

第二天,尽管有很多人围着他看热闹,但他仍然感到这里的一切新鲜、有趣、充满生机。

解放前,石玉湘玩了一辈子枪,现在要他经商,虽然在抚顺战管所学过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经济学,懂得商品形成的一般规律。

但是面对柜上大小不一,门类各异的文具用品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面对困难他不灰心,他跑到书店买了一本《营业员手册》,一字一句的学习起来。他还虚心向老营业员请教。

他把各种铅笔、毛笔、笔记本等各种标价记在本子上,走路记,睡觉前背。

功夫不负有心人,通过几个月刻苦学习,他能背出上千种文具用品的价格,顾客买30种以下的文具,他根本不用看标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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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的算盘也打得呱呱叫,月盘底,他经手的文具用品,不出分文差错。店里的女同志惊奇地说:“石老过去玩枪如烧火筒,如今做生意比我们女同志还精灵,真了不起。”

在百货公司,党和政府对石玉湘政治上十分信任,任命他为柜长;生活上给予优待,每月工资45元,比公司经理的工资还多7元。

街道居委会和公安局专门派人做围观群众的工作,要群众正确认识石玉湘。

这一切,使石玉湘深感到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温暖,决定好好工作,以实际行动报答党和政府对自己的关怀。

百货公司每天要轮流值班,一些年轻职工孩子小,家务多,值班有些困难。他就主动请求经理说:“我年纪大了,没有那么多婆婆妈妈的家务事,值班的事我来顶替。”

开始,经理担心他身体吃不消,不同意,但拗不过石玉湘,终于同意了。

打那以后,二年多的守店任务基本上是他一个人包了下来。过年过节,都是老伴到店里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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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多来,他加了数不清的班,从不要分文报酬。店经理看了过意不去,每年春节给他买30元钱水果等慰问品,这些都被他拒绝了。

由于石玉湘工作踏实,助人为乐,在店里威信很高,多次评为先进。

1979年,改开春风来了,根据中央有关文件精神,组织上给他补发了下放3年的工资,共计2000多元,还先后把他的两个孩子招了工,安排在县城。

石玉湘虽然对组织上生活很满意,但内心始终有一个“结”:自己当年下山向解放军缴枪,到底属于什么性质?

说是投降吧,后来47军首长还让他当剿匪委员会副主任,进学习班学习,亲口说是投诚。说投诚吧,自己怎么会进抚顺战犯管理所?

从1981年起,他写了好几封申诉信递交给湖南省委和47军老首长曹里怀,请求澄清自己当年下山投诚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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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曹里怀

47军老军长曹里怀当时尽管早已退出领导岗位,但看到当年“土匪军长”石玉湘的申诉信,还是决定帮助石玉湘澄清问题。

曹里怀主动致信湖南省委,讲了石玉湘当年下山缴枪属于投诚,而且在消除湘西匪患上是有功的,建议省委让其享受投诚待遇,适当改善其生活条件。

收到曹里怀信件后,湖南省委非常重视,重新组织复查,于1982年10月为石玉湘出具了投诚证明。

1983年,石玉湘被沅陵县第一届政协委员会选为常委,行政级别从十八级逐步升为十五级。1984年被湖南省人民政府任命为参事。

组织上的关心照顾,使石玉湘深受感动,旧社会自己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人民的事,但人民最终对得起自己。

现在,他虽然年过古稀,剩下的光阴不多了,但他要把有限的生命献给党和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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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石玉湘

石老有不少黄埔军校同学,现有在台湾高层任要职的,这些同学在国内有不少亲戚。

为了帮助党和政府做好统战工作,促进台湾早日回归祖国,他经常不顾高龄多病,往返于长沙、怀化、辰溪,做台属工作,并通过其台属做台湾方面的工作。

此外,近几年来,石老还写了40多封书信给台湾的老同学、老同事,并给各级对台办写对台稿件57篇,16万多字。

1989年11月,地区通知他到省里参加省政府召开的参事会议。县政协已给他准备好小车。

但他考虑到国家经济比较困难,乘小车要花200多元的汽油钱。就背着组织花了10元钱乘公共汽车来到了长沙,这才有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

陈邦柱省长看见石老风尘仆仆来到会场,既肯定了他为国分忧的精神,又嘱咐他今后再也不要乘公共汽车了,因为那样太不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