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菲特在今年股东大会上的发言,我印象很深的一段是来自HK的一个投资人问巴菲特是否还会在中国投资类似下一个比亚迪项目,结果巴菲特直接说伯克希尔的投资标的主要在美国。言外之意很明显,目前中美这架势,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这一问一答,让我想起五一假期前刚刚还热辣滚烫的新概念:耐心资本。

巴菲特投资比亚迪堪称耐心资本的典范,素以价值投资见长的他,持仓比亚迪14年获利700亿港元,翻了40倍不止。

但很显然,巴菲特对投资中国未来失去了耐心,他和稀泥般地说了很多,最后冒出一个关键句子:我们不能让客户的钱损失云云。

以下是我对耐心资本的几点理解,深夜以飨诸君:

1、没有人知道耐心的标准是什么。提出耐心资本的目的,是为了助推整个中国产业体系的升级转型。这个提法本身意味着对资本价值的承认,但并未完全脱离“防止资本无序扩张”的语境,一个限制就在于资本前面加了一个“耐心”。问题来了,耐心的标准是什么,没有人知道,这个模糊地带提供了执行上的两个方向:一种是流于形式,事实上赋予资本自由流动的空间,另一种是往极端靠拢,实际上限制了资本自由流动。

2、耐心资本很好,但只能在多元社会中存在。最早提出耐心资本的人叫Jacqueline Novogratz(杰奎琳·诺沃格拉茨),她是聪明人基金会(Acumen Fund)的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以我理解,她是一个社会创新主义者,希望利用金融和技术创新去解决社会问题。在西方社会,自圣西门、傅立叶以降,一直有一批这样的理想主义者,他们追求社会平等与公正,所作所为令人钦佩。但在一元社会,道德理想会被纳入国家机器日常运转,最终结果不但会摧毁理想,也会制造惨烈悲剧,唯一的良好结局,那就是概念流于形式,未能真正发挥效力。

3、在中文文献里,林毅夫教授是最早研究耐心资本的学者,早在2017年便在《开发性金融》期刊上和王燕一起发表了《新结构经济学:将 “耐心资本”作为一种比较优势》一文。不过此文主要是从政府投资大量基础设施出发,证明长周期的政府投资对国家发展的优势。说简单点,还是回归“有效市场、有为政府”这个基调上来,注意,现实中的重点往往是在后者,因为制度的执行者是政府,它必然会不断去证明自己“有为”。所以可以预见,国资背景的资金,未来又将陷入证明自己“很有耐心”这一点上,而忘了资本逐利这个最基本的规律。

4、巴菲特投资比亚迪只是美资耐心的案例之一,在互联网领域,孙正义对阿里巴巴的耐心,南非报业对腾讯的耐心,都让他们获得了更加丰厚的回报。而这些丰厚回报背后,是国资凭借真材实料主动放弃、坚决拒绝投资的事实。当然,这些年随着深圳、合肥城市投资平台的成功,一批国资投资机构展示了自己的耐心,这是非常可贵的。不过要明确的是,国资自身无法搭建一个完整的投资体系,只有在一个外资、民资和国资共同竞争的游戏中,国资才可能发挥优势(找到接盘者),实现战略目标

5、最后,希望中国人民大学可以在成立新质生产力研究中心之后,能够忍住不要成立耐心资本研究中心。因为耐心资本这玩意儿真没啥好研究的,他完全是一门实践学问,摸着石头过河的学问,只要能促进中国经济向好发展,不管是投机的还是长期持有的,他都是耐心的。毕竟,但凡有人陪你玩本身,就是最大的耐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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