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河南杀人焚尸案：女员工逃跑摔瘫痪，老板担心治病花钱起杀心|刑警大队|感情纠纷|杀人焚尸案|河南省|煤窑

这是一起颇为曲折的案件。为侦破此案，河南南阳市淅川县警方在豫鄂边界的50多个村庄，沿公路的500多个行业，近千个医疗单位进行调查访问，仅查阅医院记录，诊所开过的处方、病历就达数万张。经过艰苦细致的侦查工作，终于将“6·8”特大杀人焚尸的犯罪嫌疑人抓获归案。

1998年6月8日，豫西南伏牛山南麓豫鄂边界处一个叫煤铁垭的山上。

上午10时许，淅川县香花镇乔庄村村民黄某赶着牛儿在山上放牧，因山上土路不时有人走动，他就到路边一废弃煤窑小解。正当他吹着口哨，准备“方便”时，发现前方有一黑树干形状的物体。他惊奇地走至近处，借着从洞口射进的亮光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具裸体女尸。女尸龇牙咧嘴地躺在地上，两只被烧黑的胳膊朝上自然伸张着，形同黑树干一般。放牛娃“妈呀”一声往外飞奔，嘴里还不住地喊：“杀人啦，杀人啦······”

豫鄂边界发生案情，就像平地爆出炸雷，一下子就传出10多公里，方圆豫鄂两省百余名村民到现场观看。煤铁垭山盛产劣质煤，但添加优质煤后即可使用。这里的十多个煤窑均属湖北人开采，仅此一个废弃煤窑是淅川县香花镇乔庄村人过去开采的。由于无名女尸发现在本村的煤窑里，乔庄村村支书亲自执笔，将发现此案的经过详细地写在纸上，盖上鲜红的村委会大印，一路小跑地赶了40多公里山路，于下午6时来到驻香花镇的县刑警大队3中队报了案。

听说本辖区出现无名女尸，刑警大队3中队中队长夏建强立即拨通了淅川刑警大队的直拨电话。当晚10时15分，警车呼啸而至，刑警大队大队长周强、教导员冯文朝带领侦查人员赶到香花镇，简单地听取案情汇报后，又马不停蹄地沿着山间土路，驱车直奔发案地。翌日凌晨他们终于赶到煤铁垭山上乔庄村的废弃煤窑，对现场进行勘察。

一股浓烈的柴油味扑鼻而来，窑洞里漆黑怕人。刑侦人员打着手电进行勘察，现场女尸嘴里塞着一白色胸罩，猛然看来像是裸露的牙齿，非常恐怖。尸体被严重焚烧，脸部扭曲变形，脖子有明显掐痕，腰及大腿等部位已烧焦。现场提取塑料壶内盖一个，一次性打火机一个，两只残缺不全的鞋印及死者未焚烧完的绿底黄花上衣布块、黑裤布块、红裤头布块等支离破碎的物品。尤其重要的是，尽管前几天连下中雨，但在煤窑洞口的便道上，小型机动车留下的车轮痕迹还依稀可见，这不能不使在场的民警精神为之一振。

法医对此做出鉴定：尸体为女性，年龄在17岁左右，身高1.53米左右，皮肤较白，手上无茧，系他杀。根据死者左手背上有输液的针眼若干，下体插有一根带玻璃接头的导尿管，胃内残留有米饭等食品分析，死者生前从事轻体力劳动，死前曾因病住过医院，死亡时间距勘察现场时间约70个小时左右，死亡原因系机械性室息死亡。

这是发生在豫鄂边界的特大杀人焚尸案。对此，淅川县领导十分重视，要求淅川县公安局不惜警力，尽早破案。一个以淅川县公安局局长、政委为总指挥，以刑警大队全体人员为成员的侦破“6・8”杀人梵尸案专案组当天成立。

群山围绕的煤铁垭山距湖北省老河口市约15公里，距湖北省丹江口市约10公里，距河南省淅川县香花镇约40公里。山上有条常年失修的土路，是通往香花镇、丹江口市、老河口市的必经之路。而根据特殊的地理位置及现场勘察出残留在女尸胃里的米饭和窑洞内的衣服碎片来看，该女系湖北省人的可能性较大。

案情分析会在案发现场煤窑外进行。根据现场勘察情况，死者生前可能在医院治疗中被熟人骗出，为某种目的而杀人灭口。当然也不排除她生前从事饮食业、娱乐业被饭店、旅馆老板强迫“接客”而反抗导致杀人灭口……对此，刑警们把侦查范围划定在煤铁垭山周围直径40公里之内的50多个村庄及湖北省老河口市、丹江口市沿公路无数个餐馆、酒店、美容等行业上。

早上8时许，案情分析会结束后，一夜未眠的刑警队员们兵分数路，开始侦查案情。一路由专案组组长带领直奔丹江口市，将千余份《协查无名女尸通报》贴遍大街小巷；一路由副组长带领到老河口市与该市公安局联系协助排查特种行业；一路由刑警大队3中队队长带领到煤铁周围直径40公里以内的50多个村庄进行调查访问。

6月10日上午，警方在湖北省老河口市付家寨开发区石门村调查。村民朱某反映，6月6日晚，他干农活收工回家，路上遇见一深颜色“面的”车（天黑看不清颜色）“面的”司机约20多岁，他将头伸出车外，问朱某刘家的煤窑现在开采没有？朱某说，一个塌方，另一个正在开采。司机听后，径直朝他指的方向去了。约半个钟头，朱某发现，该“面的”车从山上下来，往老河口方向驶去。

案情透出了一丝亮光。村民提供的“面的”车、时间和地点等线索都与勘察现场情况相符合。于是，调查访问中，凡深颜色的“面的”车及附近对煤铁垭地理情况熟悉的年轻人，均被列入调查范围。

一晃两天过去了，案子仍没有进展。专案组再次召开分析会研究案情，制定措施。针对无名女尸左手背上输液的针眼和下体内的导尿管，专案组决定把重点范围划定在调查访问湖北省沿公路的医院、门诊部、个体诊所，详细询问医生在近段接受治疗人员中，有无此年龄段的女性和是否用过导尿管等情况。

负责在特种行业查找线索的教导员冯文朝，带领民警对沿丹江口市至老河口市公路的近千个医院、门诊、个体诊所进行调查，对这些医疗单位所开过的数万份处方、病历像过筛子一样进行查阅、记录。

功夫不负有心人。6月12日中午，法医张成贵在丹江口市至老河口市的公路边排查特种行业时，走进了一家个体诊所。诊所女医生回忆说：“几天前，老河口市付家寨开发区（与该诊所相距200米）“野玫瑰"餐厅的张老板让人拉来一位‘小姐’，约有十七八岁，该女肚子胀大，不能行走。拉她来的小伙子说她是不小心从楼上跌下来的，摔坏了腰，来治治。经诊所诊断，该女为腰椎损伤压迫神经导致下肢瘫疾、小便不通，肚子里积尿过多。当时我劝他们尽快到大医院就诊，但张老板说要先开点药再说。我就给她开了消炎药和输液的针剂。当时，张老板还让开车的小伙子打了个90元药费的欠款条。为让该女能够排尿，我们还为其插了一根玻璃接头的导尿管。”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导尿管竟“导”出了“野玫瑰。张成贵急忙与专案组联系，不出半个钟头，刑警大队全体人员便汇集到付家寨开发区。

“野玫瑰美容美发餐厅”（下称“野玫瑰”）实际只有4间房子，过道把两边隔成6小间包房，每个包房摆放一张床，床上有一条单子，一个枕头，未见任何美容美发设备和做饭的用具。此情景不言自喻，此地并非“干净”场所。据当地人讲，这里频频更换“小姐”，目前由于是麦收，没有“小姐”服务，这里已经停业多天。而这里的张老板（老河口市某公司职工）也已多天没见了。

立即查找张老板。正当老河口市警方查找张老板时，张老板竟出现在“野玫瑰”餐厅，他随即被请到了专案组。

张老板此次到来是因为“野玫瑰”生意不好，准备“卷铺盖”离开的。当周强问起前几天在此居住看病的“小姐”时，张老板摇头摆手地说：“一言难尽啊。”

5月30日上午，张老板的一个熟人王光州（23岁，湖北省老河口市洪山嘴办事处袁庄村人）打来电话，问他要不要服务“小姐”。张老板正在为找不到“小姐”发愁，便问：“她长得怎样？”王答长得很好，我把她领去你看看。”下午，王光州驾驶一白色面包车，从车上换下一个不能行走的姑娘。张老板见此，大发雷霆，要王光州立即把该姑娘拉走。王光州心平气和地说：“你看她长得多好。她是从楼上摔下来的，腰椎出了点小问题，治治就好了。”

张老板气消了许多，就带着王光州来到距“野玫瑰”不远处的个体诊所为该女看病。女医生为其打针输液，并插了导尿管，在治疗3天不见好转的情况下，王光州又把该女转到湖北省江山机械厂小区医院住了两天，后又拉回“野玫瑰”。

6月6日中午，王光州与湖北省谷城县石花镇“日日春”饭店老板刘恩明一起找到张老板，让他找了一辆红色“面的”出租车，说要把姑娘送到房县其姐家。下午2时左右，张老板、出租车司机李某与王光州、刘恩明一同拉着姑娘去谷城。路上，刘恩明还下车买了一塑料壶柴油（10公升）。到“日日春”饭庄刘恩明家后，刘恩明、王光州把张老板与李某安排在家中，说“去去就来”，便带上姑娘走了，直到晚上12时左右才回来。

据出租车司机李某提供，6月6日下午，他们到了“日日春”饭庄后，刘恩明私下对他说：“你在这里休息，王光州会开车，我们把姑娘送过去就行了。”李某不同意，怕弄坏了自己的车。刘恩明说：“我的房产证你先押着，车坏了我赔。”刘恩明又以到姑娘的姐家，怕人家看到车牌号，日后麻烦为理由，让李某把车牌取下，李照此办理。

根据张老板和出租车司机李某提供的情况，犯罪嫌疑人必是刘恩明、王光州无疑。专案组立即与老河口刑警大队、谷城县公安局联系，迅速将“白日春”饭庄监视起来。专案组在掌握大量证据后，于当天下午4时驱车赶往100多公里外的湖北省谷城县“日日春”饭庄。

晚上9时许，“日日春”饭庄老板刘恩明驾驶摩托车带着外甥女的男朋友王光州，赌兴未消地走进家门，立即被守候在那里的河南淅川刑警一并擒获。

当晚10时许，刘恩明、王光州被带到老河口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望着威严的警官，刘恩明、王光州—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刘恩明不住地反问民警：“为啥要抓我？我又没犯法。”王光州则埋头不沉声，也不回答民警讯问的问题。但他那对不大的眼睛却不时地偷看着民警，观察着讯问者的脸色。

专案组人员不急不躁，与犯罪嫌疑人斗智斗勇：“5月18日，“日日春”是否新来了一名服务员？”“5月30日你们是不是把她拉到了‘野玫瑰’？”“6月6日张老板、李某来到‘日日春’后，你们又去了哪里？”······

面对一连串的讯问，犯罪嫌疑人刘恩明嘴角一阵抽搐，流露出满脸的绝望；王光州更是经不住强大的攻势，久埋的头渐渐抬高了一些，苍白的脸上露出惊慌。经过8个小时的较量，两个犯罪嫌疑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后，一桩耸人听闻的谋杀案昭然若揭。

犯罪嫌疑人刘恩明（时年35岁，湖北省谷城县石花镇西河街人）于1998年3月将自己家（西河街汉石路边）改建成“日日春”饭庄。仅一年时间，他家翻新了房屋，买了高档音响和家具，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红火。今年麦收季节，刘恩明正愁没有服务“小姐”，一位姓温的女士主动上门，介绍一姑娘到“日日春”饭庄当服务员。那位姑娘到来后，自我介绍说她叫罗天琴，现年19岁，湖北省房县榔口乡榔玉村人，来前是石花镇棉纺厂下岗工人。刘恩明见姑娘长得天生丽质白的脸庞配上一双丹凤眼，气质不错，便让她到客房端盘子，陪客人唱歌、跳舞。

罗天琴怎么也不曾想到，这里就是她人生的终点。罗天琴在工厂下岗后，并不想回家，听姓温的女朋友说，端盘子、点菜，活儿轻松，每月300元。她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跟温某来到“日日春”饭庄。谁知，一天下来，头重脚轻，熬到凌晨三四点，休息不3个钟头，老板娘就又把她从床上叫起，开始新一天的活儿。累与苦尚且不说，最可恨的还是那些无耻的食客，看她漂亮总是捏一把拧一把的，说些下流话，稍有不顺心还骂骂咧咧。而老板为了钱，只眼闭只眼，全当没看见，有时还对罗天琴发脾气，说她惹恼了客人，坏了生意。罗天琴实在忍不住了，提出想要回家，刘恩明说啥也不让走，说等再来了“小姐”后，才给她工钱放她回家，并让人监视罗天琴，预防她跑掉。

5月29日是刘恩明丈母娘的生日，这一天刘恩明和妻子早早去祝寿，家里只剩下刘恩明的两个女儿和刘恩明的姐姐在家。罗天琴觉得是逃跑的机会，便从二楼窗口跳了下去，但却将腰椎摔坏，站都站不起来。可怜的她从上午跳下楼后，就一直在地下坐着，直等到晚上11时后刘恩明从丈母娘家回来，才把她抬到床上。

当晚刘恩明给罗天琴买了“三七片”“红花油”等一些跌打损伤的药给她治疗，以为治两天她还能站起来，还能为他挣钱。但第二天仍不见好转，似乎更严重了，刘恩明感到有了麻烦。

5月30日是端午节，刘恩明的小外甥女刘某领着男朋友王光州来看姨夫，刘恩明对他们说了罗天琴的事儿，并对王光州说：“你看这女娃摔伤了，在这里又治不好，麻烦你们给找个地方治治。现在饭店里的服务“小姐”很缺，给她找个主儿，谁治好了她的病，就把她给谁算了。”当天下午，刘恩明给王光州70元钱，由王光州找了辆出租车，拉罗天琴到“野玫瑰”餐厅。

后经个体诊所医生诊断，王光州知道罗天琴的病情很严重，便于当晚打电话给刘恩明，说他现在正在给罗天琴看病，打一针就得一百多块，“野玫瑰”的张老板知道罗天琴的病情后不肯出钱为她看病，问刘恩明怎么办。刘恩明半天不吃声，后说：“你抓紧时间找个地方拍个片子，看看她病情到底怎么样。”

王光州因有其他事情，并未及时给罗天琴拍片治病，只是由个体诊所给罗天琴的那些消炎药和输液针剂，进行“保守治疗”。罗天琴在“野玫瑰”躺了3天，在张老板的多次催促下，6月3日,王光州才将罗天琴拉到湖北省江山机械厂小区医院拍片治疗。

罗天琴从“日日春”离开时，身上只穿了一件绿底黄花的上衣，黑色长裤，连件裤头都没穿。她整日以泪洗面，逢人就讲：“谁要肯出钱为我治治病，我就给谁家当媳妇。”医院的医护人员见她可怜，给她找来一条红色旧裤头，并商量为其捐点钱，让罗天琴在此治病。

正在这时，王光州听医生说为罗天琴治病需要花五六万，且治愈的希望不大后，马上打电话给刘恩明，将情况说给刘恩明听。根据刘恩明的意思，王光州也不与医院结账，悄悄地拉罗天琴回到“野玫瑰”。

6月5日下午6时许，王光州刚刚回到“野玫瑰”，刘恩明便从“日日春”赶来了。那天晚上，刘恩明没进屋见罗天琴，只是叫了王光州在“野玫瑰”对面的一堆砖头后面密谈。刘恩明对王光州说：“她这病需要花钱，可咱没钱，把她送回家里吧，人家肯定不依，干脆把她‘处理’掉算了。”见王光州不吃声，他又接着说：“你和我外甥女好，我同意，日后你们结婚，就搬到我家里住，我给你们一层楼房。”王光州这才同意“处理”罗天琴。王光州说：“咱们在江边找个僻静地方把她干掉，再用柴油将尸体烧掉，绝不留一点后患。”

罪恶的阴谋就这样谈成了。

第二天中午12时，刘恩明、王光州赶到老河口市某公司张老板的家，在那里吃过饭后，王光州对张老板说要把罗天琴送到房县她姐家，请他帮忙找一辆出租车。由于当天是星期天，张老板也想出去游玩，便欣然同意，即打传呼叫来了一辆红色出租车及司机李某，并与刘恩明、王光州一起拉上罗天琴，来到“日日春”饭庄。

到“日日春”后，刘恩明将张老板、李某安排在自己的饭庄里，便和王光州开始实施他们预谋的罪恶。他们想在江边找地方下手，但由于江边不时有人走动，公路上汽车不断，不敢轻易动手。这时，王光州停下车，刘恩明下车商量说：“我想起个地方，离此不远处有个煤铁垭山，过去我曾多次到那里拉过煤，那儿还有不少煤窑，咱们在那里找个废弃煤窑下手吧。”刘恩明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于是车就掉头往煤铁开去。

被颠了一天的罗天琴此时已感到大难临头，她有气无力地不住哀求：“你们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我决不再找你们治病了……”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刘恩明依然面带笑容不阴不阳地对她说：“这是给你找医院，把你送回去没人为你看病可怎么办？”

来到煤铁垭山下已是晚上9时了，刘恩明又到路边小卖店买了手电筒、电池等物品。王光州经村民指点找到乔庄村唯一的一废弃煤窑，由于地势不平，天阴下雨，车在调头时又滑到煤窑左侧的坑道里，王光州费了好大劲儿才将车弄出来，并留下了深深的车印痕迹。车停好后，王光州示意让刘恩明下车看动静，刘恩明示意没人，王光州便猛扑到车后排，用一件灰色西服蒙住罗天琴的头，用右手拍住罗天琴的脖子。罗天琴手脚乱动，苦苦挣扎，刘恩明上前按住她的双手，约十多分钟，王光州、刘恩明看罗天琴彻底不动了，才把她从车上抬下来，往煤里拖。

在煤窑深处，王光州怕罗天琴不死，将其胸罩拽下塞进她的嘴里。然后，刘恩明将在路上买的柴油泼遍罗天琴的全身，又将一次性打火机点燃扔在尸体上，燃起了罪恶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