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过平山堂无数次,却从不知道西苑里有一棵红豆树。估计像我一样的扬州人很多。今年春天,不甘寂寞的红豆树忽然开花了。这消息瞬间引爆扬城,以至于平时不那么被扬州人热衷的大明寺和平山堂,顿时热闹起来。

看到有人在网上发布了红豆树开的花,心中首先冒出来的是刘大白的诗:“是谁把心里相思,种成红豆?待我来碾豆成尘,看还有相思没有?”记得在两广和福建,不止一次看过红豆杉,却从没有机会看过开花的美丽。想不起是在哪个城市,看到过四百亩规模的红豆杉,因为研究证明,紫杉醇是治疗肿瘤的良药,便是从红豆杉中提炼。

去平山堂看看吧。家门口的能不去看?这个午后,温度三十度。热热的天气,是否在应和热情的扬州?进得平山堂,却不知道红豆树在哪里。平山堂那么大,没头苍蝇般的乱找,估计很难。

进门时向检票员问了一声,他漫无目标地用手指了指。这是哪里?好在几乎熟悉了平山堂的角角落落,便跟着问了一声,是在西苑还是在栖灵塔这边?那人回说在西苑。目标地缩小了三分之二。

进大门直奔西苑。钻过小小“山径”,下到了第五泉碑刻处。不知道是不是红豆树的原因,今天游玩平山堂的人尤其多。从第五泉走到鹤冢再走到竹林边,没看到哪一棵貌似红豆树的植物出现。转身回头,走到乾隆御碑亭坐下,整理一下思路,下一步往哪儿走?

乾隆的诗,万事都可写。假如这位“十全老人”此时到扬州,会不会为红豆树开花而诗兴大发?“一棵名树今开花,满枝挂了玉瓜瓜。便是人间嘉善事,万民同乐颂御驾!”堪夸堪夸!

且坐坐。如此佳绝地,众山此见平。从南梁到唐宋,平山堂几度兴废。大明寺、平山堂,欧阳祠、谷林堂,随便一处拎出来,都是故事。如今多了一棵红豆树,更是佳话。

生长中的红豆树,很神奇!树龄在25-30年时开始开花结果,50-60年时进入盛果期,延续开花结实可达一二百年。间有2-4年开花1次的,或其中仅出现1次结果丰产年,开花不结果或不开花者也有发生。如此说来这树比王母娘娘的蟠桃更神秘。蟠桃不管几千年开花结果一次,总有规律可寻。红豆树?呵呵!

据说这棵红豆树,是扬州城唯一。今年是第一次开花,故而惊动全城!正想着,过来一队游客。导游高举的小旗远远就看到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站起身迎了上去。导游没想到有游客会迎面过来,略略一惊。当知道是打听红豆树时忍不住浅笑了一下,指指近处的坡下第五泉处说,就在那边!

一分钟不到,走到了红豆树前。这里被几棵大树遮挡,在上面看不出下面竟然有这许多人在。还没到坡下,已经看红豆杉了。相比周边众多差不多高大的乔木,红豆树的枝枝丫丫与主干上,缠满了红色的祈福带。

红豆与相思相连,始于什么时代不清楚,王维的“此物最相思”却是知道。虽然他写诗,为的是著名音乐人李龟年,后代却顽固地将之认为是爱情诗,并代代相传。

南国红豆,晶莹剔透。记得很多年前,那人到南方出差,带回几粒相思子,又被称为“鸡母珠”植物种子。红黑相配的红豆,两点黑恰如鸡的眼睛一般。我以为的相思子便是王维诗中的红豆。因为这种“红豆”最好看。宝贝般地收了很多年。后来看到有相思子项链,买了一根。却看到说,相思子有毒,便放到了一边。

其实,何止是相思子有毒?爱情才是最大的毒药!相思子与红豆项链都找不到了。扬州却有红豆树在开花。还没走到树前,已经感受到浓郁的芳香。可是花儿呢?来迟了。最美的花季错过了,只剩一些三三两两零落的存在。想象着满树花开时,该有多香!

树前的游人很多,长枪短炮与高高举起的手机,为的是留下美好的记忆。树身上有个身份证,显示树龄七十五年。相比扬州的唐槐唐银杏,这棵树委实太过年轻。后来查了下,应该不过四十来岁。不是第一次开花,却是第一次成网红。

红红的祈福带在风中飘来飘去。爱情渴望天长地久的浪漫。婚姻需要天长地久的责任。红豆树闪亮登场,承载了太多的期望。

晚唐诗人温庭钧在《新添声杨柳枝词二首(其二)》中写道:“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这样的感觉,唯有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