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于丽洗完澡后，轮到她老公张扬洗。她拿着烟和打火机去楼梯转角处抽烟。按理说她刚洗完澡不宜抽烟的，她自己也不喜欢头发里全是烟味。可是搞那么清爽干净又怎么样呢？现在她男人的心思都不在她身上，已经好久没和她办那事了。
她心里烦闷又无处排解，只有抽烟时情绪会好点。
她家住二楼，二楼和一楼的楼梯中间有一个大窗户，傍晚风大，在那里抽烟最合适。平时那里也不会有人。
有人和她一样选择在那里抽烟。因为窗沿边有烟印子，她猜这人和她一样，在把烟蒂带去垃圾桶前喜欢在窗沿边上把烟头摁熄。
她想，也许是背着老婆出来抽烟的。因为一般抽烟的女人比较少。
被她猜中了，那天她下去时便碰见了，是一楼的住户。
那男人差不多是这栋最后入住的，装修的时候提了水果挨家挨户送。请大家包涵他家搞装修不得不制造出的噪音。
于丽和他仅限于认识，知道她姓王，她客气地叫他王老师。在入户大厅碰见时会打声招呼，仅限于此。
那天于丽又叫她王老师，他说，叫老师很别扭。我叫王小松，你可以叫我名字。
于丽觉得直呼其名不好，叫小松又太过亲密，他们的关系显然不到那个地步，她便叫他王哥。
于丽先来，一支烟抽完时王哥的烟还没抽完。
他麻利地掏出自己的烟，于丽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王哥掏出打火机帮她点燃。于丽心想，难怪男人一起抽烟往往很容易办成事，因为散烟、点烟、一起抽烟必须两人配合。默契似乎特别容易建立。
就这样于丽和王哥熟识了，每天于丽洗完澡就到楼梯拐角和他一起抽两支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02
女人抽烟的少，而且看你烟瘾还不小。
我心里烦，又不想和别人说，抽支烟心里舒服点。于丽说。
烦什么呢，工作压力大？还是带孩子辛苦？王哥问。
都不是，孩子送回老家了。工作对我来说也是驾轻就熟。我怀疑我男人出轨了。
听到这话王哥没什么反应，倒时于丽自己大吃了一惊，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把心里最不愿意说的事情给一个邻居说。而且交情也不怎么深。
她一直是个沉稳、内敛的人。心里翻江倒海脸面上还能稳如泰山。这和她工作性质有关系，她在一家企业人事部工作，她不是那种有点压力就受不了要找别人倾诉的人。
可是正是这样，她内心的苦闷无处发泄。她憋得好难受，也许抽烟时很放松，也许她就是单纯地想找人说说，想不顾一切地倾吐一次心里的愤懑。
她抬头看了王哥一眼，他若有所思地点头不语。她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觉得找对了倾诉对象，要是和她那些女性朋友说，她们得炸锅，然后拉着她问一大堆问题，她们猎奇的态度会对她造成二次伤害。
王哥字斟句酌地问道，你确定吗，有证据吗？不会是误会吧？
于丽说，证据暂时没有，但是女人的直觉就是最好的证据，而且，她男人张扬应该身体还没有出轨，可是他现在的状态更让她难受，他正陷入热恋之中。这比出轨更让她感觉到羞辱。
03
张扬的暧昧对象也算是他的堂妹，但是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张扬的妈妈在他三岁时就过世了，他爸是老大，有两个弟弟，就是张扬的二叔三叔，张扬爸比较能干，一直在外面跑生意，挣到钱了对两个弟弟很大方，经常分钱给他们。张扬就轮流在二叔三叔家里生活。
三叔家有自己的孩子，三妈对他便不太上心。他虽然小，但是感觉很敏锐。他二叔自身条件不好，长得矮小、其貌不扬。在张扬爸的帮助下娶了一个二婚嫂过来，就是张扬二妈。
二妈自己生过一个女儿，夭折了，又生了一个女儿，前夫家嫌弃她生不出儿子来，对她百般刁难，离婚时却又不准她带走女儿。嫁过来后一直没再生。因此二妈把所有母爱都倾注在了张扬身上。对他可谓视如己出，补全了张扬的成长之路上最不能缺失的一块拼图。
二妈的女儿叫林巧，直到她爸再娶，又一口气生下两个儿子后，林巧才被允许和张扬二妈走动。
她还转学来这边读过一年书。那时林巧和张扬都在上小学，他们每天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写作业。
初中时林巧又被接走，只有寒暑假才会来二妈家玩。她品学兼优。每次来都会从书包里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奖状给二妈看。
张扬说过，他在初中以前一直没开窍，浑浑噩噩地长大。直到看到林巧的奖状，看到二妈欣喜得溢满眼泪的双眼，他如电击般突然对“优秀”生出一种强烈的向往。然后开始奋发读书。
04
没见过林巧本人前，于丽就听过她的故事，她对张扬说，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林巧，要不是她的话，你可能还考不上这么好的大学，找不到现在的工作，也没办法在这个城市买房安家。
她说的是实话，张扬是于丽见过的人里比较优秀的。如果不是他优秀，也不会让她一见钟情，如果不是他优秀，他们也不会在这个城市买得起房子。
在他面前，于丽一直是仰望的。
于丽和张扬的婚礼林巧并没有来，那时她已经结婚，怀孕在身。
等于丽见到林巧的时候，她已经离异，女儿判给了前夫，林巧辞去工作来到了张扬所在的城市。
二妈给张扬打电话。她哭得很伤心，说没想到林巧命和自己一样苦，离婚了，还要与女儿分离，一切要从头开始。
张扬安慰二妈，让她放心，他会照顾好林巧。于丽想起每次和张扬回家，走的时候后备箱被二妈塞得满满的。她自己儿子现在还放在二妈家她帮着带，二妈对她们算得上恩重如山，怎么能不照顾林巧呢？
于丽和张扬一起去机场接的林巧。她在二妈朋友圈看到过林巧的照片，但是她不上镜，相片里看起来并不算特别出众。本人却纤瘦白皙，像邻家女孩子，打扮得清爽整洁，给人的感觉就是温温柔柔、文质彬彬的。
都是生过孩子的人，时光却仿佛将她遗忘。反正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于丽就产生了自卑感。
05
林巧其实并不需要他们怎么照顾。她学历好能力强，过来几乎没有耽误就在一家大公司找到了一份工作。
张扬陪着她在单位附近租了一套房子，然后她让前夫将他的行李托运过来，张扬陪她去取，帮忙搬运，带她一起去家具市场添置一些家具。
林巧搞不动的于丽也搞不动，所以每次都让张扬去。而且她也没时间，她把孩子送回了二妈家，付出分离的代价，不在工作上弥补回来不划算，她正铆足劲竞争人事经理的位置。
自从林巧出现后，张扬就有了很大的变化。他开始注重打扮，悄悄买了很多衣服，而且都是很贵、性价比很低、以前绝不会买的那种。
他每次出门前在厕所待的时间越来越长。衣服穿好又换，每次出门前要洗头。还买了男士面霜回来用。
有一天于丽站在阳台上，看着他背一个运动包出门，高大的身材、依然青春俊朗的外形，再看看镜子里因为思念孩子、因为工作压力大时常失眠、脸色蜡黄带着黑眼圈的自己。一阵恐慌掠过心头。
要是张扬和林巧有那种关系怎么办？那不是不可能，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他们曾一起长大，她还是他年少时的偶像，他们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林巧又正处于离异后身心俱疲需要安慰的时期。按现在这样发展下去，发生什么的概率实在太大。
要是他们真在一起的话，到时谁胜谁输还不一定。二妈和张扬肯定都更支持林巧，到时谁还会选择她？
06
房子的月供是张扬在付，他的收入是于丽的两倍。撕破脸于丽会出局得更快，她不是那种行事莽撞的人，她不会打无准备的仗。
她觉得张扬和林巧不至于会急吼吼地上床。在他们实质性地有什么事情之前，她要做的是努力搞自己的事业，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不怕被男人抛弃，还有儿子，她得能养活他才能有底气和他对抗。
她被自己的冷静震惊，还没有拿到张扬出轨的证据，她已经开始推演最坏的结局，并为之开始做准备。
但这并不说明她不痛苦。每次看到他收拾打扮，她就百爪抓心。她也旁敲侧击地给他说过，毕竟林巧不是他亲妹，还不是他亲堂妹，走太近别人会说闲话。
他震惊地看着她，问，谁会说闲话，左邻右舍都叫不出名字，谁管别人家破事。是你想多了吧！
我给你说，我没把林巧当堂妹，我把他当亲妹妹！我会对自己亲妹妹做什么吗？
他义正词严先发制人。她再问，他就把手机摔出来让她查。搞得像她是小肚鸡肠无中生有的女人。
07
又一天晚上，下班回家于丽看到张扬在包馄饨。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于丽睁大了眼睛，包这么多，得吃半个月吧。
张扬说，林巧爱吃，一会包好了给她送一半过去。她可以当早餐。
于丽听完心里极不舒服。她钻进厕所洗澡，洗完了张扬馄饨也包完了。看到他进了厕所，于丽拿上烟又来到楼梯口。
王哥已经先到了，于丽给她说了张扬要去送早餐的事情。你知道吗，我也喜欢吃馄饨，但是他从来没给我包过，每次都是我和好馅料一个人包，他躺在沙发上看电影。
于丽越说越沮丧，突然感觉喉咙又干又痒，她剧烈地咳起来，应该是最近烟抽多了咽炎犯了，此时非要喝一大杯白开水才能缓解。
他朝王哥摆摆手转身向楼上跑去，没半分钟又咚咚咚地跑回来了，原来张扬还在厕所，她又没带钥匙，敲门根本听不到。
她抱怨着说，给林巧跑腿积极得很，叫他换个密码锁说了几个月还没换！
王哥便叫于丽去他家喝水。于丽便跟着他下了楼。
王哥开门后拧开灯，家里黑灯瞎火地，鞋柜前只有一双男式拖鞋。王哥让她不用换鞋，于丽疑惑地问，你家里没人吗？
王哥说，离了有一年了，现在单身。
于丽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你一个人还跑去外面抽烟？
王哥说，习惯了。
看来他独居久了，家里已经很久没接待过客人了，他转了几圈还是没找到一次性水杯。只好拿过自己的去厨房洗。于丽喉咙痒得快冒火了，跑到饮水机边等着。
饮水机和厕所一墙之隔，门内突然传来一阵笑声，于丽顿觉毛骨悚然。
08
这时王哥把洗好的水杯拿了过来，于丽一把抢过去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厕所里的笑声依然不绝于耳，声音是那么熟悉。
王哥说，厕所外面是天井，像个扩音器。
于丽瞬间明白了，她不由自主地走进厕所。她家正在王哥楼上，格局和王哥家一模一样，厕所外面是一个采光的天井，在厕所里说话声音顺着天井上传下达，会被放大了好几倍。
张扬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过来，温柔、深情。于丽在婚前和他恋爱时听过，那时觉得好听，现在听来却无比恶心。
她觉得浑身无力，靠在洗手台上。想转身却挪不开脚步。他看着王哥。难怪第一次给王哥说她怀疑张扬出轨时，王哥只是点头什么也不问。他应该早就听出来了吧。
她压抑低声音问。为什么我在上面从来没听到过你家厕所的声音？
王哥小声说，因为我无意中知道了声音会被放大，所以每次上厕所都尽量小声点。
那你看，张扬是精神出轨，还是精神肉体都出轨了？
王哥同情地看着于丽，没说话。
她瞬间明白了。她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笑话？
他用手指了指上面，说他才像笑话，“傻B！发情了啊！给老子小声点！”他突然对着外面吼道；张扬的声音顿时消失了。
于丽连忙用手捂住嘴，差点没笑出声来。楼上的声音短暂地消失了几秒，接着又嘤嘤嗡嗡地响起来，声音犹如在耳边低语。张扬应该每天洗澡的时候悄悄在厕所里跟林巧打电话。
于丽一把勾过王哥的头，嘴凑了上去。两片嘴唇贴在一起，于丽尝到的是苦苦的烟草味。
一阵报复的快感袭来，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太久没做那件事情，张扬不碰她，她也嫌他脏，可她的身体却需要，此时，她真想和王哥在这里尽情地 搞 一盘，不是只有他张扬才能出轨，她也可以，她要结结实实给他戴一顶绿帽子，而且在他眼皮底下。
她甚至可以每天下来打一pao，为他的电话调情伴个奏。
她甚至想叫上几声，让他也感受下听到自己伴侣和别人乱 搞是什么感觉。
但是她最终还是刹住车了，她说，王哥，等我先搞清楚再来，他要是真出轨，我离婚了会优先考虑你。
说完她起身，上楼。
09
第二天下班，她直接去了林巧的住处。她抱着双手在房子里来回巡视。房子里的家具虽然不旧，但也不新，看不出哪件是新买的。
难道张扬还给林巧买二手家具？看来他也没有多重视她嘛。
于丽说，馄饨好吃吗？
林巧说，哎呀，哥哥也真是的，大晚上的坐几站路就送一碗馄饨过来。豆腐都搬成肉价了！
一碗？他背了两百多个，够你吃一周的！
啊？林巧一脸问号，他只给我送了一碗啊。
那他上周陪你去家具城买的家具呢？于丽又问道。
林巧说，没有啊。我租的这套房子什么都有，拎包入住，哪里需要家具，再说我租房子住，也不知道能在这里住多久，我买家具做什么？
于丽和林巧相互看着，电光石火之间，她顿时明白了，她在张扬手机上看到的那个微信，头像和名字跟林巧一模一样的女人不是林巧。林巧不过是当了挡箭牌。
难怪，好多次于丽提出质疑时，张扬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把手机扔出来让她查。
10
靴子终于落地了。
第三者不是林巧。
于丽松了口气，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糟了，那个她尊敬喜欢的二妈，没有背地里联手女儿和养子背叛她。他出轨的不是他名义上的妹妹。
但另一方面来说，她更加看清了他的无耻和险恶。一场离婚大战不可避免了。
她很庆幸，虽然恨，但是没有失去理智和别的男人乱搞。她压制着自己的愤恨，一直努力工作，一直在为离开他后独立生存做准备。一直在为能养活自己和儿子努力。这些才是她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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