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这间老旧的平房已经有十几年了。这是一栋上世纪70年代建造的老式居民楼,外墙的水泥已经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的砖红色。楼道里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陈年的霉味。我家的房子面积不大,只有六十多平米,布局也很简陋。不过对我一个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大姑是我母亲的姐姐,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她个子不高,身材臃肿,总是把自己裹在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里。她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像一块被人随意揉捏过的旧布。不过她那双眼睛却很有神,像两颗黑曜石一样闪亮。她的儿子小明,今年三十出头,是一名电子厂的普通工人。
最近,我打算把这间老房子卖掉,换个新居。主要原因是房子实在太旧了,维修费用也越来越高。而且,我打算辞去目前的工作,另谋高就。所以,我需要一笔可观的启动资金。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我打开门,只见大姑站在门口,身上裹着那件旧棉袄。
"哟,大姑,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我笑着问道。
"听说你要卖房子了?"大姑斩钉截铁地说,"是真的吗?"
"嗯,差不多是那么回事。"我点点头。
"那可真是太好了!"大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正好,我儿子小明也在找房子呢,你就把房子便宜点卖给他吧!"
我愣住了。大姑这是什么意思?把房子便宜卖给她儿子?这可是我的血汗钱啊!
"你说什么呢?"大姑立马拉长了声音,"你是我侄儿啊,就应该亲亲相待,给点亲情价,有什么不可以的?"
"而且啊,小明他现在也挣不了多少钱,你要是卖个高价,他可买不起啊!"大姑绘声绘色地说,"到时候还得租房子住,那多不方便?"
我深知,大姑是出于好意。可她的要求,对我来说也太不公平了些。一时间,我的内心陷入了挣扎和纠结。
大姑看出了我的犹豫,立马又开始了"攻势"。
"你可得三思啊。"她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小明可是我的独生子,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要是他在这个城市连个窝都捞不到,那我这把老骨头在地下有多难过啊?"
"而且啊,你我也算是亲上加亲了。"大姑说着,突然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小时候,可是我亲手给你喂过奶的!你就把我当成亲娘一样,给点亲情价吧。"
不过,大姑的话还是打动了我内心的某个柔软的角落。的确,她是我的亲大姑,对我也小有照应。而小明又的确是个普通打工仔,我若卖个高价给他,他确实会吃不消。
我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理智告诉我,大姑的要求是不合理的。但感性又让我觉得,或许可以为了亲情而牺牲一些利益。
"老公,你是不是疯了?"我妻子看出了我的动摇,立马拉着我的胳膊说,"怎么能便宜卖给他们呢?那可是我们的血汗钱啊!"
"什么大姑不大姑的!"妻子生气地说,"就算是亲姑姑,也不能这么理所当然地占我们的便宜吧?你看看,她儿子有多大了?也三十多岁的人了,凭什么我们要给他优惠价格?"
"那又怎么样?"妻子怒气冲冲,"他工资低,就应该让我们吃亏吗?将来我们要是遇到什么困难的时候,你看大姑会不会照顾我们?"
我无言以对。妻子说得有道理,大姑向来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人,从来就不会无缘无故地帮助我们。
"老公,你可得聪明点。"妻子说,"大姑她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咱们可得为了自己着想。这房子就按市场价卖,分毫不能便宜!"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啊,大姑曾经也欠我们不少人情呢!
"那好。"我突然说,"大姑,你既然提出要给小明优惠价,那我们就把新账旧账一起算总账吧!"
"什么?"大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身体猛地一抖,"你说什么呢?"
"你还记得吗?"我开始一条条数落,"十年前,妈妈生病住院,你可是从来没有主动来探视过一次。更别提后来的丧葬费用,你只掏了区区三百块钱。"
"还有,十几年前我刚毕业找工作时,你不是向我借过五千块钱吗?"我像数钱般掐着指头,"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要回来过。你把这两笔就当作是优惠价格了吧!"
"我的好侄儿啊,你怎么把账算得这么不明不白呢?"大姑突然换了一副谄媚的语气,"那几千块钱我早就还你了,你是不是忘了啊?"
"还了?什么时候还了?"我大吃一惊,赶紧追问。
"行了行了,大姑。"我看穿了她的把戏,"你别拿这一套来糊弄我了。既然你都提出要给小明优惠价了,那我们就把过去的那些事都算进去,怎么样?"
"那你呢?"我反问道,"你凭什么要求我们把房子便宜卖给小明呢?这完全是我们的私有财产,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们呢?"
"住嘴!都给我住嘴!"大姑突然咆哮起来,双眼凶光毕露。
我和妻子被她这一吼出乎意料,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你们以为我是为了小明才来要这个房子的吗?"大姑突然露出一副狰狞的笑容,"你们看来还太天真了!"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问。
"哼,你们还不知道吗?"大姑冷笑着说,"你们的这间房子,其实根本就不该属于你们!它本来就应该属于我!"
我陷入了沉默,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直逼而上。原来,大姑这一切都是出于私心,是为了这间房子!
"你们以为我是为了小明才来的吗?"大姑冷笑着说,"我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他也就是个穷光蛋,凭什么我要为了他着想?"
"十几年了,我一直没提起这件事。"大姑说,"是因为妈还在世的时候,我不想伤她的心。可是现在她都去世这么久了,我看也没必要再顾及她的感受了!"
"哼,凭什么要把你们当回事?"大姑满脸傲慢,"我才是这个家里老大,我说了算!"
我的心情在这一刻终于平静了下来。是啊,我怎么就这么傻呢?一直以来,大姑都只是为了自己着想,根本就没把我们这些晚辈放在眼里。
我不由得想起,从小到大,大姑对我们都是那副傲慢的嘴脸。她从来就没有真心实意地关心过我们,她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只是出于一己之私。
当年我母亲下葬的时候,她连一声哀悼的话都没说过。现在她竟然还妄图占有我们的房子,这简直是无耻至极!
"够了,大姑。"我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她那张狰狞的老脸,"我们之间的恩怨就到此为止吧。这间房子,我们决不会便宜卖给你的!就算是小明,我们也决不会卖给他了!"
"是啊,我们就是这么决定的。"我妻子也跟着说,"这间房子就按市场价卖给外人,决不会卖给你们这些亲戚!"
"好,好,好!"大姑终于被我们激怒了,她挥舞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以后就都给我闭嘴!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亲戚了!"
大姑狼狈而去,我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亲情,这原本是人世间最温馨、最珍贵的东西。然而一旦被贪婪和私心所蒙蔽,它就会变得可怕和可恨。
是啊,大姑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主动伸出过援手。她对我们的所作所为,从来都只是一味地索取,从来都没有给予。
亲情原本应该是互帮互助、真心实意。可是在大姑这里,亲情却只剩下了一个"亲"字,已经完全失去了它应有的内涵。
妻子一直是个理智的人,她看得很清楚,大姑的所作所为只是一厢情愿。她一味地要求我们便宜卖房,完全是出于私心,根本就没把我们的切身利益放在心上。
我们如果一味地被感性所主导,听信了大姑的鬼话,那不就是在自己的利益上自己动手吗?理智和感性,应该时刻并重,而不应该被任何一方所主宰。
"叔叔,我听说你们要卖房子了?"小明一脸羞愧地说。
"嗯,是这样的。"我点点头。
"你是想说房子的事吧?"我看穿了他的心思,"进来吧,我们好好谈谈。"
小明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我走了进来。我让他坐下,给他倒了杯水。
"叔叔,我知道昨天妈妈对你们是很过分。"小明低着头,显得很是内疚,"她一直都是这个脾气,您别太往心里去。"
"没关系,这都是家务事。"我微微一笑。
我沉默了片刻,看着小明那双祈求的眼睛,心中却没有丝毫动摇。
"小明,我很理解你的困难。"我诚恳地说,"可是,你也应该理解我的处境啊。这间房子,对我来说同样很重要。"
"听着,小明。"我继续说道,"我需要这笔钱作为启动资金,重新开始新的事业。如果我现在把房子便宜卖给你,那我自己就陷入了困境。"
"可是叔叔,我真的很需要这间房子啊!"小明开始哀求起来,"您就当做是帮助我一个忙吧,我以后一定报答你们!"
"不,小明,我很抱歉。"我斩钉截铁地说,"这件事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这间房子我们一定会按市场价格卖给外人,决不会便宜卖给你。"
小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决绝。
"你应该理解我们的处境。"我继续说道,"我们同样也需要这笔钱,来开启新的生活。如果我们轻易把房子便宜卖给你,那我们自己就陷入了被动。"
"够了,小明。"我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的确很需要一间自己的房子。但是我们同样也有自己的需求,你应该尊重我们的决定。"
小明低下了头,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我妻子走了进来。
"怎么了?是小明吗?"她看了小明一眼,随即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老公,你做得对。"她坚定地说,"这间房子就一定要按市场价卖给外人,决不能便宜卖给任何亲戚!"
"够了,小明。"我妻子打断了他的话,"你应该好好考虑考虑,是不是一味依赖别人才是正确的做法。我们这样做,并不是不体谅你的困难,而是希望你能真正独立起来。"
小明再次陷入了沉默。
"我们都理解你的处境。"我开口说道,"但同时,你也应该理解我们的处境。我们同样需要这笔钱,来开启新的生活。如果你一味地坚持要求我们便宜卖房,那我们就陷入了困境。你应该学会独立,而不是一味依赖亲戚朋友。"
"叔叔说得对。"我妻子跟着说,"你应该学会自力更生,而不是总是依赖别人。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长大成人。"
小明低着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好吧,我懂了。"他终于开口说道,"我不应该总是依赖别人,而应该学会独立。谢谢你们的教诲,我会好好考虑的。"
说完,小明便告辞离开了。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是啊,每个人都应该学会独立,而不是一味地依赖他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成长,才能真正地活出自己的人生。
我想,小明今天或许会有些失望。但我相信,通过这次经历,他一定会受益匪浅。他会意识到,依赖别人永远不是长久之计。只有学会独立,才能真正地走向成熟,走向人生的广阔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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