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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苏桐有一头柔软的短发。

她大概是我见过,最合适短发的姑娘,脸盘儿窄窄的,下巴尖尖的,眼睛属于狭长的那类,不大但清亮。

她搬来这里的那天,下着微雨,我正在店门口搬一盆茉莉。见一辆奥迪停在我五米开外的地方,接着下来一个女人,穿着白色短袖和浅蓝色的牛仔短裤,脚下是一双单鞋。

脸上淡淡的,没有表情,我意识到她即将走向我,于是我挺了挺胸脯,眼睛却没敢看她。直到她走来我面前,问我这里是不是三河街。

我才敢抬头与她对视,目光只短暂停留,但我记住了她的眼睛,是极好看的那种,但眼角下方已有细细的笑纹。

我在心里,暗自揣测,她大约已经有30岁了。

我点头说是,随后自发地补充了一句:“前几天大雨,路牌倒了。”

她了然地点点头,然后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对我说:“你好,我叫苏桐,下个月要在这条街开家咖啡馆,以后请多关照。”

那时候,我没想过,我跟她会一段故事。

2

再见到苏桐,是次月的早晨。

那家咖啡馆已经装修完毕了,风格简约文艺,桃木色是主色调,名曰:喜鹊咖啡馆。在招牌上,也有一只喜鹊的图标。

自上次见面后不久,这家店就开始装修了,本以为她会再出现,可她一次也不曾踏足过,直到开业这天才姗姗而来。

她那辆黑色奥迪从我的店门前驶过,然后我看见她下车,站在店门前花篮丛里,低头闻了闻花香。她穿的是一件粉色连衣裙,我从没见过一个女人能把如此俗气的颜色穿得如此好看,即使30岁,也有少女的纯真。

这条街上,只有咖啡馆跟女装店,以及我这间花店,我也是这条街上唯一的男老板。

咖啡馆开业的当天下午,这条街上每一家店铺都收到了苏桐的下午茶,我也不例外。她没有亲自送,只是让店员送来的。

我隔壁的内衣店老板娘,凑过来一边喝人家送的咖啡,一边小声跟我说。

“喂,老邵,我买菜路过看见她了,看上去至少35了。”

在苏桐要来这里开店之前,附近几家女装的老板娘早就在一起猜测过她的年纪了,内衣店老板娘一脸胜利在握地说:我猜对了,你们可要请我喝一个礼拜的咖啡。”

我表示无辜,毕竟在那场揣测里,并没有我,我不过是个旁听者,还是被她们拉去的,说我作为唯一的男人,非我说一个年纪。

我当时说的是,30岁。

一群老板娘听我说完,都说:“果然男人都是瞎的,看到漂亮女人,脑子更不好使了。”

接着她们开始讨论,苏桐到底是怎么能一个女人开着奥迪,还能在三河街这种地段开店的,而且还是三河街上最大的铺面。

是的,没错,这群女人脸上都写满了嫉妒,谁都知道那家咖啡馆是三河街最好的铺面,因为租金上涨,已经空了好些日子了。

在她们讨论出不堪入耳的话题前,我无奈地退出了讨论,然而没想到,我依然没被放过。

苏桐的店开了一个礼拜了,我们还没有过交集,在这天下午,我刚剪完新进的小雏菊,内衣店的老板娘过来,她们决定派我去打听打听,苏桐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自然不愿意,但不知为何内心仿佛有一种力量驱动着我,于是我放下多头玫瑰,走出门前,在内衣店门口的穿衣镜前,下意识地理了理头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面,还算干净,这才放心地走去了咖啡馆。

我进去的时候,苏桐在吧台里发呆,门铃响起,她下意识抬头,见是我,眼神里仿佛有短暂的迷茫,但随后我知道她认出了我,因为她对我说,怎么有空过来?

我尴尬地挠挠头:“最近太忙了。”

店里一个客人也还没有,空气里飘着浓郁的咖啡香,我向来不喜欢喝咖啡,但此刻却觉得闻起来特别舒心。

我要了一杯拿铁,一份樱桃蛋糕,她帮我煮咖啡,店员在做卫生。我站在柜台前,看着苏桐认真地调咖啡,拉花儿,我一直在心里盘算,我究竟要怎么才能问出一些东西来,否则等下回去会被内衣店老板娘鄙视。

于是,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苏老板,你这么年轻就开店啊。”

显然,苏桐没想到我会问这个,她不好意思地笑着,拢了拢一缕耳边落下的碎发,轻声叹道:“不年轻了,34岁了。”

我明显地愣住,这绝不是我所揣测的数字,在心里感慨内衣店老板娘赢了,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无礼。

好在她并不计较,她说:“34岁才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这家店?”我问。

她又笑着点头,“很可笑吧。”

“没有没有。”我口是心非地说着,并不是可笑,只是奇怪吧,照她这样子的条件,开一家咖啡馆有何难,我不免往复杂的方向想。我不好再深问,毕竟我们也不过是同一条街上开店,第二次见面的人而已。

拿了咖啡和蛋糕,我就走了,她说欢迎下次再来。

这句话,让我的心里,有一丝难以名状的欣喜。

尽管,我知道这不过是一句稀疏平常的问候。

3

内衣店老板娘,得知自己猜对了岁数的时候,肥胖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得意,她以胜利者的姿态拿走了我的樱桃蛋糕,一边吃一边跑去对门的女装店。

我想,不出半个小时,这条街上都知道苏桐的年纪了,然后再各种意淫她的奥迪车是怎么来的,而这罪魁祸首就是我。

我不禁后悔,为什么要去干这种窥探人家生活的蠢事。

于是,第二天我打死也不肯再去喜鹊咖啡馆了,但没想到苏桐却来了我的店里,她买了几盆绿植,又订了三个月的花,让我每天送一束过去。

我跟苏桐的熟络,便是从这天开始的。

每天早晨,我开半个小时的车来开店,然后从温室里选一束最新鲜的花,有时候是百合,有时候是小苍兰,桔梗。

我会捧着花,从店里出发,经过内衣店,和一个巷子口,以及三家女装店,然后到苏桐的店里。

她开店特别早,每次当我踏进去的时候,已经闻到咖啡香了。

苏桐说,她习惯早起,我笑笑,帮她把花插到花瓶里,再帮她把昨天的花,挑选出好的,分装在小玻璃瓶里,放到每一张桌子上。

苏桐每次都端一杯咖啡给我,说我帮她把服务员的活都干了,我笑着接下咖啡,“顾客就是上帝。”

她也喝了一口咖啡,唇边沾了点奶沫,她舌尖一卷,奶沫没了。我心里莫名地有些慌乱,也不看她,匆匆喝了咖啡就走了。

花店的生意并不太好,全凭一些老客户撑着,平时也不太忙碌,所以只我一个人。一天到晚在柜台里坐着,看电影,看手机,或者修修剪剪店里的花草。但自从苏桐来到三河街之后,我觉得我的生活像一片平静的湖水起了波澜,即使表面风平浪静,底下也暗潮涌动了。

每天早晨去给苏桐送花,成了我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光。但是我从没有把这种喜悦显山露水,因为这条街上的女老板们,都对我虎视眈眈,倒不是对我有什么意思,只不过她们都是我太太的眼线,都或多或少地受了些我太太的好处。

在每天早晨跟苏桐的10分钟交谈里,我得知她还没有结过婚,并且未来也没有结婚的意愿,只是她十分想要一个孩子。

怎么说呢,苏桐是属于那种不太美,却让人觉得耀眼的女人,不知道别人是否也觉得,但自从她踏入三河街之后,她就像一束光,无时无刻地吸引着我的神思。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太阳,对,她就像三河街的太阳,即使是阴天,也能光辉灿烂。

而我是一棵向日葵,总是忍不住地朝向太阳。

4

苏桐来到三河街一个月了。

女老板们跟她却不曾有半点亲近,这可以说明女人之间的嫉妒是多么可怕,我敢断言,如果苏桐是个长相丑陋,身形臃肿的女人,这些女老板们肯定早已经跟她打成一片了。

内衣店老板娘,一边嗑瓜子一边踱步到我店里来,东看看西看看之后,终于开启了主题。

“你每天都去咖啡馆,你知道她老公是做什么的吗?”

我摇头。

“她有孩子吗?”

我继续摇头。

内衣店女老板把一颗瓜子往我脸上一丢,“你到底是在摇头,还是在回答我的问题。”

我笑嘻嘻地答:“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去给她送花。”

“那你每次进去十分钟?昨天12分钟……”内衣店女老板显然不相信。

我说,“我帮她插花,她请我喝咖啡,十分钟长吗?再说,你监视我啊?”

内衣店女老板笑了,揶揄:“瞎说,我就是好奇你跟她熟悉没有?三河街上还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呢。她来一个月了,我除了名字和年纪啥也没打听到。”

我不说话,她无趣地走了。

我当然撒谎了,现在我跟苏桐已经相当熟络了,甚至知道了一些她的秘密。

那是一个礼拜前,一天晚上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我打算关店门时,有一辆出租车车停在了三河街路口,随后下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跟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他们只瞥了我一眼,就径自朝喜鹊咖啡馆走去。

当时已经过了晚上十点,我知道咖啡馆已经打烊了,加上这两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要来喝咖啡的人,于是我在店门前踌躇了一会儿。见那两人进了店后不久,里面就传出了打砸和哭泣的声音,我脑子一热,就冲了过去。

一进店,就看见苏桐蹲在墙角抱着头哭,老去的女人跟年轻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见我过来,朝我看了一眼,那目光无比凶狠。

苏桐也发现我了,向我投来求救的目光。

我壮起胆子,故作凶狠地看向他们,“你们干什么,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老女人一听报警,看了一眼年轻的男人,两人慌乱地出了咖啡馆,临走前还不忘丢下一句警告。

“再不给钱,我让你开不下去!”

待那两人一走,苏桐忽然就朝我扑了过来,死死地搂着我的脖子,一会儿就哭湿了我的衬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问。

苏桐终于平静了些,眼圈红红的看着我,答非所问:“你信不信,我杀过人?”

我愣住,整个人有些僵,苏桐却缓缓地跟我讲了她的故事。

5

苏桐18岁那年,就放弃了学业。

因为家里还有个弟弟要读书,父母只能让她选择放弃,还让她出去工作,供弟弟读书。苏桐那时候别无办法,就去打工了。

她在一家咖啡馆上班,可没想到某天晚上,老板竟然要强奸她,她拼死反抗,却意外失手杀了老板。

但是不管她怎么解释,老板的妻子都认定她勾引老板,然后因为老板不娶她,而杀了老板。最终,她被判了15年监禁。

就在出狱前一年,那个老板的妻子却忽然去警察局自首了,并且提供了一段足以证明她清白的监控视频。

原来老板的妻子得了癌症快死了,大概是出于良心不安,才决定还她清白。

最终,国家补贴了她一笔钱,她被提前释放,而那个妻子也出于良心谴责,把一半的遗产都给了苏桐。

就连她开的这辆奥迪车,也是那个女人给她的。

现在,她有了钱有了房子,但却一次也不肯回家,但母亲跟弟弟听说她出狱还有了钱,就想来找她要钱。她自然不肯给,在监狱14年,父母家人觉得丢脸,一次也不曾去看过她。

在她心里,这些亲情也早已经割舍了。

我怎么也不敢相信她背后竟有如此离奇曲折的故事,我本想义愤填膺地说,没关系,以后他们再找上门,我帮你。

然而到最后,我只蔫蔫地说了一句,“没事,都过去了。”

她红肿的眼睛抬起来看我,我却偏过头不敢对视,我怕她看出我的懦弱。

所幸,沉沦在往事里的苏桐并没有计较,只是见我沉默,于是笑了笑,擦了擦眼角,站起身说:“我给你泡杯茶吧。”

不用还没说出口,她已经局促地起身进了吧台。

6

这夜以后,我跟苏桐的关系明显进了一步。

早晨我送花去的时候,她不再是疏离而客气地笑,递咖啡的时候,会问他我吃过早餐没有,今天忙不忙。

我耐心地缓慢地回答。

有一天早晨,我们聊起一个新上映的电影,里面夫妻的趣事,她忽然眨着眼睛问我。

“怎么从不见你太太来店里?”

我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愣答:“她很忙。”

她做了一个了然的表情,继续喝咖啡,我也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倾诉欲,讲起了我和我太太的事情。

我今年45岁了,22岁时就跟太太萧萍结了婚,那时候我家境尚可,并不曾为未来忧虑过,我想做一个自由散漫的人,但父母之命,我无法拒绝,那时候我想,反正总是要娶妻,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萧萍很优秀,她喜欢我写的诗,喜欢看我的散文,我们的婚姻,多半是成就于她的努力。

可是婚后没几年,我父亲病重离世,我才知道家里的工厂早已经负债累累,濒临破产,我无忧无虑的生活就此打断。可我,完全没有应付这些事情的能力,最后,是萧萍顶上去,不仅稳住了工厂,还用了十年的时间,把工厂做到了像样的规模,如今她已经是本市著名的女企业家了。

但是,我跟萧萍的婚姻,却早已经名存实亡。

原因是,我们的女儿甜甜在15年前,出了意外。因为幼儿园老师的疏忽,给甜甜吃了过期的食物,导致了意外。

我当时在外地编一本诗集,等我回来的时候,萧萍只说已经处理好了,幼儿园老师也被解雇了,幼儿园赔钱了事。我疯了一样要去幼儿园闹,萧萍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要再徒增伤感了,之后萧萍也大病一场,我不得不承担起丈夫的责任,那段时间,我才体会到什么叫做天塌了,每天每夜我都会想起甜甜的笑脸,简直无法想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

这以后,我跟萧萍本就不好的关系也急转直下,怕触动彼此的伤心事,我们再也没有提起过甜甜。

如今回想起来,仍觉得恍惚,我抬头问苏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开花店吗?

苏桐摇头,眼里满含泪水。

我说:“因为甜甜说,她长大了的梦想就是开个花店。”

苏桐沉默下来,然后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我凝视着她的眼睛,只觉得心底沉甸甸的疼。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永远都回不来了。”我说。

苏桐说,“不,失去的就该讨回来。”

7

跟苏桐交换彼此心里的秘密之后,我们的关系又更进了一步。

她问我,为什么不跟萧萍离婚。

我垂下头,有些尴尬地说,因为很多难以分割的东西,金钱,和20多年的夫妻情份。

苏桐看着我,眼神变得暧昧,“你喜欢我吗?”

我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她,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忽然笑了,“我喜欢你。”

我当然喜欢她,不仅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还因为她有一双有故事的眼睛,从她第一次将车停在我面前跟我问路的时候,我就被她这双眼睛迷住了。

我跟苏桐开始了交往。

不仅限于早晨送花的十分钟里,还包括晚上,在所有店都关门之后,我会走到她的咖啡馆里去。

我们会接吻,拥抱,苏桐一直不允许我碰她,但我也享受这种恋爱的欢快。那是跟萧萍从未有过的感觉,萧萍对我的崇拜,也早在我父亲去世之后消失了,她如今看我,像看个家里的摆设。

我开始在咖啡馆里停留的时间越来越久,我像一只压抑了多年的野兽,无所畏惧地冲出了牢笼。

隔壁内衣店女老板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说,“邵老板,你现在越来越喜欢喝咖啡了嘛。”

她不叫我老邵,或者邵春寒,而叫我邵老板,摆明是在嘲讽我。

换作以前,我会打个哈哈过去,但现在我无心理会她的话,径自走进自己的店,望着一束又一束盛开的花,回味刚刚跟苏桐在吧台里片刻仓促的吻。

萧萍是一周后到三河街来的。

那时候,我正在苏桐的店里跟她闲聊,顺便在桌子下牵牵手,萧萍就那样冲了进来,像一头即将暴走却隐忍着的狮子,这是她在职场修炼来的修养。

我慌张地从吧台里出来,苏桐却不急不慌地从吧台里抬了头,镇定自若地看了一眼萧萍。随后,我亲眼看看满脸怒气的萧萍,变了样子,眼里充满了疑惑,恐惧,以及慌乱……

苏桐大大方方地对着她说:“好久不见啊,萧总。”

萧萍仍愣在那。

我不解地看着面前对峙的两个女人,平日里趾高气昂的萧萍,此刻在苏桐面前,像个霜打的茄子。

萧萍假装淡定却还是颤着音说:“周絮……”

我一头雾水,但在下一秒,我就明白过来了,因为这15年来,我曾无数次听到萧萍在梦里叫过这个名字。

这个害死我女儿的幼师的名字……

苏桐却毫无畏惧,坦然中甚至带着恨说:“本以为萧总是个出色的女企业家,没想到也是个出色的骗子。”

萧萍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有回应苏桐,却看着我。

苏桐也看着我,带了点怜悯:“你真是我见过最傻的男人。”

8

我没想过,原来我被骗了15年。

15年前,7岁的甜甜在幼儿园肚子疼,幼师周絮打电话给萧萍,让她带甜甜去医院看看。

萧萍接走甜甜要去看医生,但中途甜甜说肚子已经不疼了,于是萧萍带她去玩。然而没多久,萧萍接了一通电话,之后让甜甜在车上等她。

那时候正是盛夏的午后,车内气温很高,等萧萍回来的时候,甜甜已经没了呼吸。但她不敢承认,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毁掉前程和婚姻,于是她把责任推到了幼师周絮身上,说是她给甜甜吃坏了东西,在去医院的途中,甜甜就不行了。

周絮年轻无知,一阵慌乱,而萧萍在这个城市已经有权有势,镇定自若,最终周絮被判刑15年。

起初,周絮也以为是自己的错,虽然判的重也不敢有怨,直到一年前她出了狱,有个男人找上她,告诉了她这一切的真相。

“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苏桐问我的时候,一旁的萧萍顿时脸色惨白。

苏桐对着萧萍说:“当时萧总把甜甜锁在车里,就是去见这个男人吧。”

话已至此,我再傻也听出了什么意思,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然而,还不等我质问,萧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只一遍一遍地说:“春寒,对不起……对不起……”

苏桐说,那个男人当时跟她一起回到车里,看见了死去的甜甜,但萧萍不准他说出来,但他一直对苏桐以及死去的甜甜心怀愧疚,认为她该知道真相。

苏桐,不,是周絮,看着跪在地上的萧萍,以及愣在一旁的我,忽然笑了,自言自语一般:“失去的,就该讨回来。”

我看着她,却见她一点点流出眼泪,“可是,我失去的这15年,要怎么讨?”

萧萍颤巍巍地,问她想要什么。

苏桐简单直接:“钱。”

“多少?”

“1000万。”

“好。”

没错,苏桐从始至终想要的只有钱而已。如果她是想要清白,她在得知真相的时候,就可以选择公开,但她处心积虑地来三河街开店,再接近我。

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她去找过萧萍,但是连她人都没见到,就被保安拦住了。所以,她利用我,轻而易举地钓出了萧萍。

萧萍那样爱面子,怎么能容忍丈夫外遇?

萧萍很快就把钱给了苏桐,而苏桐也很快消失在了三河街,我才知道,这间咖啡馆她只租了三个月,原来她早就做好了计划,要在三个月内,达到目的。

包括,那辆车,也是她租来的,她开店的钱,是那个男人给的。

至于她跟我讲的那些悲惨经历,也并非全部编造,她确实没读过什么书,一出来上班就在咖啡馆,但没多久就被咖啡馆老板猥亵,被老板娘赶出了咖啡馆。后来,她去考了幼师证,本想安稳度日,却不曾想,祸从天降。

还有深夜来要债的母亲跟弟弟,也是知道她有了钱,想要分一杯羹,但她在监狱15年,他们却一次也未曾去看过她,所以她一毛钱也不会给他们。

这些都是她离开的前一晚告诉我的。

9

第二年春天,跟萧萍离了婚。

走出民政局的时候,萧萍依然穿着得体,即使离婚也面无表情,我知道这个女人,对我早已经失望了,如同我对她一样。

我当然早就知道她出轨,只是不知道,跟甜甜的死有关,所以我才那样光明正大地出入喜鹊咖啡馆。

后来,我曾无数次梦到苏桐,却再也没见过她,也没有半点她的消息。虽说从一开始,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我知道,有些东西是真的。

比如,我对苏桐的动心,比如苏桐在某个早晨对我笑时,眼里盈盈闪烁的光辉。

只是,我也明白失去的就是失去了,永远都回不来。

比如甜甜,比如苏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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