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社区里,王大伦的家并不起眼。早上七点,社区的清洁工已经开始打扫街道,而王大伦则如往常一样,被晨光中日渐加重的脚步声吵醒。这是他父亲王刚在准备早餐的声音。
王大伦揉着惺忪的睡眼,坐在旧旧的餐桌前。王刚递给他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语气里透着命令:“快点儿吃,别让李红等着。”
李红,这个后来进入他们家的女人,现在是王大伦口中的继母。在王大伦心中,她就像那块不合适的拼图,怎么也镶嵌不进他心中母亲的位置。
“早,大伦。”继母李红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大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早,李阿姨。”他仍旧习惯称呼她为阿姨。
“多少次说了,叫我一声妈。”李红脸上的笑容掩盖不住她语气中的不悦。
“妈。”王大伦低声重复。这个词对他来说,重如千斤。吃完早饭,他匆匆出门头也不回,留下背后李红的叹息。
事实上,王大伦每天都在回避和李红的交流,尽管她试着进入他的世界,可是他内心的城墙早已筑起,坚固无比。
工作中的王大伦总是尽力保持着自己的专业和冷静,但心里对家庭的不满常常如影随形。尤其是,每当同事们聊起家常,提及温馨的家庭氛围,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这天下午,公司举办了一个家庭日活动,大家都带着家人来参加。同事张力拉着他的手臂笑问:“大伦,你怎么又自己一个人?”
“我...”王大伦欲言又止,实在不想将家里的事说出来,只是尴尬地笑笑,“我更习惯一个人。”
张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老一个人闷着,有时间来我家坐坐。”
晚上回到家,气氛明显不对。王刚的脸色沉了下来,李红的眼中有着控诉的泪光:“你今天那是什么态度?”
“我不想跟你吵。”王大伦的声音低沉,不想再讨论这烦心的事。
“这种事你能躲得过去吗?你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王刚的声音提高了,他显然已经有些怒不可遏。
李红则试图平息矛盾:“大伦,咱们家不是你一个人的,大家相互理解一点儿不好吗?”
“理解?”王大伦忽然间爆发出所有积压的情绪,“我需要的不是理解,我的生活因为你们而变得一团糟!”
直到后来,王大伦冲进自己的房间,狠狠地关上了门。静静的夜晚中,只剩下他紧闭的门和那不断回荡着的心碎声。这些年,他所受的委屈仿佛一夜之间全都爆发了出来。在一个无眠的夜里,王大伦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从公司加班回来,心中却满是纠结与压抑。灯光映在路上,似乎每一盏灯都在诘问他内心的秘密。
王大伦的生活一直都很规律,工作也算得上稳定,但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结,那就是对继母李红的不能释怀。王大伦的母亲在他很小时就离家出走了,留下父子二人相依为命。几年后,王刚迎娶了李红,从那以后,他们的家就多了一份难以言说的沉默。
“大伦,你怎么这么晚回家?爸爸早就睡了。”李红温柔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王大伦累得连话也懒得说,只是点了点头:“加班。”
李红关心地看了他一眼:“你要是再累,就跟领导说说,让他们换人。”
“知道了。”王大伦心不在焉地回答,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秘密一直围绕在他的心头,直到那个街坊大婶不经意间的一句话,点烁了他心中的疑惑。“你妈那时候也是被逼无奈啊,你了解一下真相,说不定会对你妈有另外的看法。”
“真相?什么真相?”王大伦不解地问。
“哎,这事儿......”大婶顿了顿,似乎意识到说漏了嘴,急忙闭上了嘴。
自那以后,王大伦心中的那个疑团越来越大,他开始试图了解母亲离家出走的真相。他向亲戚朋友打听,每得到一点线索,心中的迷雾就散去一些。
某个周末,王大伦决定跟父亲王刚谈谈这件事。他鼓足了勇气,坐在王刚的对面。
“爸,我能问你个事儿吗?”王大伦小心翼翼地开口。
“什么事?”王刚边看报边散漫地答。
“是关于我妈的。”王大伦认真地说。
这时,王刚的眼神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妈为什么离家出走?是不是因为……因为你和李阿姨?”王大伦的声音里夹杂了控诉和不确定。
王刚听后,脸色变得复杂:“这事儿复杂,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到底是怎样?”王大伦追问,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求知的迫切。
王刚沉默片刻后,深吸了口气:“你妈那时候,压力很大,她......她不仅是离开了我们,也是在逃避自己。”
王大伦愣住了,父亲言下之意,似是在暗示更深层的原因。
“你不理解的。”王刚摆了摆手,示意王大伦不要再问。
但王大伦的心早已像泼出的水,无法再收回。内心的冲突与疑问开始慢慢累积,他决心找到所有问题的答案。然而,这场心灵的旅程还长着呢,王大伦不知道自己要走多久,才能揭开所有的迷雾。在那个注定不平凡的家庭聚会日,客厅里摆放着王家人喜闻乐见的家乡菜肴。气氛本应温馨愉快,可王大伦内心的烦躁如同即将溢出的沸水,连带着空气都似乎充满了紧张。
王刚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王大伦的碗里:“大伦,多吃点,你不是最爱这个。”
王大伦微微颔首,但眼神里藏着的不是满足,而是迷茫和愤怒。他突然放下筷子,声音决绝而坚定:“爸,李阿姨,我们得谈谈。”
王刚皱起了眉头,李红的笑容也慢慢凝固:“谈什么?”
“我妈,我想知道当年的真相。”王大伦的声音稍显颤抖,但双眼却直视着王刚和李红。
王刚和李红对视一眼,气氛陡然凝重。“大伦,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提它干嘛?”王刚尝试回避。
“我必须得知道!”王大伦提高了声音,他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爆发,“我有权利知道我自己母亲的事情。”
李红试图安抚:“其实那些年,我们都不容易,你妈也是……”
“是你迫走了我妈吗?!”王大伦打断她的话,情绪终于失控。
“不是的!”李红的眼圈红了,声音带着哭腔,“大伦,那些年你母亲面临的困难你不知道,你不应该这样指责我。”
王刚紧咬着唇,终于开口:“大伦,你妈她……她当年是有病的,压力大到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王大伦震惊,“为什么从来没人跟我说过?”
“因为……因为我们怕影响到你。”王刚的表情透露出痛苦,“后来你妈选择离开,不是我和李红的问题,她需要的是专业的帮助。”
王大伦愣在原地,他已无法区分眼前的泪水是出自愤怒还是悲伤。
李红泣不成声:“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看法,但你妈的决定与我无关,我也尽力了。”
客厅里沉默了良久,直到王大伦平复了情绪,低声问:“那现在呢?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王刚苦涩地摇头:“我们也失去了联系,我也很后悔。”
王大伦的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他以为是恨意,然而散落一地的,却是深埋在心底多年的误解和无奈。这一刻,他感到的,除了震惊,更多的是释然。那场风暴过后,王家的客厅恢复了往常的宁静。王大伦坐在沙发上,眼神深邃,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王刚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坐在他身旁。
“大伦,真的很对不起,这些年,你承受了太多。”王刚的声音里藏着歉意。
王大伦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答:“爸,不是您的错。”
“你能原谅我和李红吗?”王刚问,他的声音几乎是哀求。
王大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叹气:“我理解了,这些年您和李阿姨也很不容易。”
李红从厨房端出了刚煮好的茶,她的动作显得格外小心。“大伦,来,喝杯茶,冷静一下。”
王大伦接过茶杯,轻吹了一会儿,淡淡地说:“谢谢。”
茶香弥漫在沉默中,王大伦心中多年的情感包袱渐渐放下。他摸索着那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像是在黑暗中找到了光明。
窗外的月光透进来,王刚轻声说:“儿子,你现在心里好受些了吗?”
王大伦回望月光,眼角闪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泪光:“嗯,好多了。有些事,只有理清了,心里才会有地方安放。”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解脱。
李红轻轻勾起嘴角,终于露出了温柔的微笑:“以后,我们要像个真正的家一样,相互支持,好不好?”
王大伦点了点头,眼前的笑容让他释然。这一家三口,虽然有着不同的血脉,却也能通过沟通与理解,找到属于他们的平衡。
他们各自展现出释怀后的安宁,整个屋子似乎也被一股温暖的气氛所包围。王大伦想到了未来的日子,想到了母亲,还有他自己。在释放了所有积郁之后,他觉得自己像是重生了。
王大伦的眼神变得坚定,微笑着对父亲与李红说:“今晚,我能彻底好好睡一觉了。”
夜深了,王家的灯光渐渐熄灭,一家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梦乡。然而在这宁静的夜里,王大伦心中有一个声音在问:“解开心结后的日子,会不会像今夜的月光一样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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