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我刚参加工作不久,就在一次单位联谊会上认识了媳妇张丽。她温柔大方,知书达理,一双明眸善睐,看上去就是个极有气质的女子。我们相见恨晚,一拍即合,很快就确立了恋爱关系。
"小张啊,我们这一辈子就这样携手走下去吧。"我握着她的小手,满怀憧憬地对她说。
"嗯,我们一定会幸福美满的。"她羞涩地点了点头,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
就这样,我们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后来,我们有了一双儿女,家庭和睦幸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我们在北京买了一套房子,那时房价还不算太高。
可是好景不长,十几年后,妻子的健康状况开始出现问题。起初是小事,像健忘、走路摔跤之类。我们并没太在意。直到有一次,她竟然把煤气忘记关了,被我发现时已经里屋子满是煤气味。我吓坏了,马上拉她去医院检查。
"张丽同志,根据检查结果,她患有老年痴呆症。"医生斩钉截铁地说,"这种病没有特效药,只能延缓病情发展。"
我当时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媳妇年纪还不算大,怎么就得了这种病?我拼命问医生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医生只是叹了口气,劝我们尽早做好长期照顾的准备。
我把情况告诉了两个孩子。他们当时都已经在外地工作了。
"爸,妈妈的病真让人揪心啊。我们一定要全力以赴好好照顾她。"大女儿泣不成声地说。
"没错,妈现在最需要我们的陪伴和照顾了。"大儿子也点点头说。
就这样,我们全家人开始了艰难的抗病之路。
一开始,我们采取的是孩子们放假时回家照顾,平时我在家里陪着妻子的方式。可是随着病情加重,妻子的生活已经完全不能自理,我们这种方式根本应付不来。她有时会突然发疯,把家里东西扫得一团糟;有时又会无缘无故哭个不停,弄得我们都很头疼。
"爸,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妈需要有人24小时照顾。"大女儿焦虑地说,"您老人家一个人实在太吃力了。"
"可是你们都在外地工作,我们怎么办呢?"我苦恼地问。
"我们轮流请假回家吧。反正在单位也请不了太长时间的假。"大儿子提议道。
于是我们就这样商量着,轮流请假在家照顾妻子。可是这种方式效率太低,而且影响了孩子们的工作。我们经常为了分工的问题争吵不休,气氛一度很是紧张。
看着妻子日渐憔悴,我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有一天,我突然下定决心,对孩子们说:"我们把北京的房子卖了吧,拿着卖房款回老家去,在那里租个房子,我来照顾妈妈。"
"啊?爸,您老人家头脑是不是也出问题了?"大女儿吓了一跳,"北京的房子可是我们全家的退休钱,怎么能卖呢?况且咱们老家那边条件也不怎么样啊。"
"没错,爸。我们的房子可是值680万的,这可是我们所有家当的积蓄啊。"大儿子也急了,"您就不怕我们将来没有地方住吗?"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我斩钉截铁地说,"妈妈现在最需要有个稳定的环境,你们也没空长期在家照顾她。我把房子卖了,拿钱在老家买个大房子和地皮,然后我在那里好好陪伴她,直到她走的那一天。你们放心,680万够我们将来很久很久了。"
孩子们却好像没听懂我的苦心,反而更加激动起来。我们大吵了一架,彼此的观点都无法达成一致。最后我狠心下定决心,要把房子卖掉,不理会他们的反对意见。
母子、兄妹之间就这样闹翻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会做出这种看似"不理智"的决定。可是对我来说,妻子的健康和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是次要的。只要她能安度晚年,我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
争吵之后的几个月,妻子的病情持续恶化。她越来越健忘,有时甚至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更可怕的是,她有时会突然失常,对着空气大喊大叫,或是拼命往外乱跑。为了防止她走失,我们不得不把家里的门窗都装上防护栏。
照顾她简直是一场噩梦,我们都身心疲惫不堪。她有时会大小便失禁,满屋子都是恶臭;有时又会暴力捶打我们,把我们伤痕累累。儿女们因为工作的原因,很少回家,我就更加形单影只,孤军奋战。
于是我就会紧紧拥抱住她,用温暖的手掌轻抚她的脸庞,哽咽着说:"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不会离开你的。"看到她那时放松下来的神情,我的心也会一阵一阵地疼。
照顾妻子的这几年,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儿女们因为工作的原因,很少回家分担负担。我就这样默默地守护着妻子,看着她一点一点地离我远去,我的心便也一点一点地凋零。
儿女们见我这样,也开始有了动摇。他们意识到,我在独自承担着多么巨大的压力和痛苦。可是我已经做出了决定,不想再改变主意了。
"爸,您真的一定要这样做吗?"大女儿流着泪问我,"我们会常回来陪伴您和妈的。"
"不行,你们还年轻,将来的路还很长。"我摇摇头,"我已经打定主意了,就让我这把老骨头撑到最后吧。"
就这样,我毅然决然把北京的老房子卖掉了,拿到了680万的卖房款。孩子们还是极力反对,但我是铁了心不改了。
"爸!你怎么能卖了咱们的老房子呢?"大儿子当时吼叫着,"那可是我们一家人几代人的心血啊!"
"没错,您就这么糟蹋了我们全家的积蓄,我们将来老了怎么办啊?"大女儿也哭着质问我。
我沉默了半晌,才说:"孩子们,你们都还年轻。将来你们凭自己的能力,一定会过上更好的生活。可是妈妈已经老了,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平静、舒适的生活环境。我把房子卖了,带着她回老家,给她最后的日子一个安稳的港湾。"
我知道,我们之间注定会因为这件事渐行渐远。但我别无选择,妻子才是我此生最大的牵挂。我宁愿和儿女决裂,也要让妻子安享晚年。
于是,我带着妻子,和680万的卖房款,离开了北京,踏上了回乡的漫漫长路。
我们一路颠簸,终于回到了老家。一下火车,就有亲朋好友热情地来接我们。看着妻子那张因为熟悉的乡音而恍然的神情,我知道自己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很快,我就用卖房款在老家买了一套很不错的房子,还买了一块很大的地皮。妻子的病情虽然没有太大改观,但在家乡这熟悉的环境下,她的情绪确实好多了。
我开始在地里劳作,打理房子。虽然辛苦,却也很充实。有时妻子若是恰好清醒,就会站在院子里远远看着我,眼神温柔而迷茫。我会挥手向她招呼,她也会笨拙地挥挥手,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这就是我当时最大的幸福了。只要她能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哪怕她忘却了我,我也心满意足了。
刚开始的那几年,儿女们对我的决定仍旧耿耿于怀。他们虽然也会不时回来看看我们,但总是板着一张脸,对我爱理不理。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开始意识到我做出这个决定是出于对妻子的深深爱意。看着我日夜操劳、孤身照顾妻子的情景,他们似乎也开始反思自己的自私和冷漠了。
有一次,大女儿难得回来,看到我正在园子里耕种时,她默默走到我身边,叹了口气说:"爸,我们对不起您。您舍弃了在北京的优越生活条件,孤身一人回到老家,就为了给妈妈一个安稳的环境。我们实在太自私了,从来没有设身处地为您和妈妈考虑过。"
我停下锄头,看着女儿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的那团结也开始慢慢解开了。我伸手拥抱了她,说:"没关系,你们都还年轻,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只要你们能常回来看看我和你妈妈,我就知足了。"
大儿子也打来电话,语气诚恳地说:"爸,我真的很佩服您的决定。您是全家人中最伟大的人,您为了妈妈的幸福不惜一切代价。我们会常回家陪伴您们的。"
就这样,他们终于认识到了我的苦心,也开始反思自己的过失。我为此感到无比欣慰,因为我知道,我们这个家庭终于又重拾了温暖。
从那以后,儿女们就经常抽空回老家和我们团聚。他们会带着心爱的儿女回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院子里吃饭、聊天、嬉戏。看着妻子虽然已经神智不清,却也会在孩子们的簇拥下咯咯傻笑,我的心里就像重新点亮了一盏明灯。
有时儿女们也会主动留下来,分担照顾妻子的重任。大女儿会帮妻子梳洗打扮;大儿子则会搀扶着妻子,在园子里慢慢走动。每每看到这样的画面,我都会被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击中,热泪盈眶。
是啊,即使妻子已经渐渐远离我们,但只要我们一家人团结在一起,用爱去环绕着她,就永远也不会孤单。我为自己当初的决定而无比自豪,因为我赢得了家人对妻子的重新珍视。
就这样,我们在老家安顿下来,开始了新的生活。
在老家,我们过上了闲适而安宁的生活。每天早晨,我都会先去地里查看一番,看看昨夜是否下过雨,庄稼长得怎么样。然后回到家,为妻子和儿女们做顿可口的农家早餐。
白天,我会在地里劳作。虽然年纪大了,但在阳光下挥洒汗水,看着庄稼一点一点长大,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充实感。妻子有时若是恰好清醒,就会坐在树荫下远远看着我,神情慈祥而迷离。
晚上则是全家人最快乐的时光了。儿女们会陪着妻子在院子里散步聊天,有时还会给她讲一些古时的故事,妻子就会咯咯傻笑。吃过晚饭,我们就会坐在树下乘凉,妻子有时也会若有所思地看着天上的星星出神。
就这样,我们的生活过得十分充实而快乐。儿女们也都成家立业,孙子孙女们也都很可爱。大家都夸我是全家人中最有福气的了,因为我们这一家老小其乐融融,和和美美。
每当妻子病重时,我就会深深地反思生命的意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不再害怕死亡了。因为我意识到,只要我们活着,就一定会为亲人而活着。
妻子就是我活下去的最大动力。即使她已经完全失去了记忆,可是我对她的爱却从未减少分毫。我愿意用尽我最后的力气,去呵护她、守护她,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
只有通过对亲人的无私奉献,生命才能获得意义。我想,我这一生最大的意义就是能让妻子的晚年不再孤单,而是被所有亲人环绕着的幸福。
是的,生命短暂而又脆弱。可是只要我们活着,就应该用爱去温暖身边的每一个人。这就是生命存在的意义,也是我们应该追求的人生最高境界。
就这样,在我们全家人的呵护下,妻子安然度过了她生命的最后几年。虽然她的身体每况日下,但她的心灵是幸福的,因为她深深地感受到了家人的爱。
终于,在一个夏日的早晨,妻子安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那天早上,我照常去地里查看庄稼时,突然听到儿女们在家里哭喊的声音。我连忙跑了回去,只见妻子安详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上还留着淡淡的微笑。
我知道,她是走了。可是我并没有太伤心,因为我知道她终于解脱了。我上前亲吻了她的额头,眼泪夺眶而出。"老伴,你终于可以安息了。"我在她耳边低语。
我们全家人为她举办了隆重而温馨的丧礼。看着她的灵柩缓缓消失在火焰中,我的内心充满了欣慰。因为我为她赢得了尊严和幸福,这就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意义了。
妻子离世后,儿女们都回到了城里工作。只有我孑然一身,留在了老家的这座房子里。院子里曾经洋溢着欢声笑语,如今却只剩下我孤独的身影。
起初,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失落。好在儿女们经常抽空回来陪伴我,让我的生活没有那么冷清。他们会带着孙子孙女来家里住上一段时间,把这个曾经温馨的小院子再次点亮。
有时,我也会主动去城里和他们团聚。大女儿家里就离我不太远,我经常会去她那里住上一段时间,帮她们带孩子,做做家务活。看着外孙外孙女天真烂漫的笑容,我就会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大儿子的家就比较远了,不过他也会尽量抽空接我去他那里住上一阵子。在他家,我就像重新获得了儿子一般,被他们全家人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们会给我做最拿手的家乡菜,让我感受到家的温暖。
就这样,虽然妻子已经离世,但我并不觉得孤单。因为儿女们的陪伴,让我的生活重新充满了欢乐和期待。我开始学会放下妻子的离世之痛,努力活出她想看到的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
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我经常会靠在院子里的一棵老树下,闭目回忆从前的种种。
这些温馨的记忆就像一股暖流,涌进我的心田,温暖着我这把老骨头。我感谢上天让我遇到了妻子这个人生的知己,也感谢妻子给了我如此美好的一生。
有时,我也会痛哭流涕,痛恨命运夺走了妻子年富力强的生命。可是很快,我就会擦干眼泪,告诉自己要勇敢面对。因为妻子曾经对我说过,要活得积极乐观,才不辜负生命的馈赠。
于是,我开始在院子里养花种菜,把这个小院子打理得越来越精致。我也开始每天坚持锻炼身体,保持健康的生活作息。我要活到九十高龄,等着有一天能与妻子重新相聚。
在老家这个小村子里,乡亲们对我都很热情友好。他们都知道我是怎样舍弃了城里的生活,孤身回乡照顾妻子的。他们由衷地敬佩我,也很羡慕我们全家人的那种纯朴的家庭观念和深厚的亲情。
每逢节假日,乡亲们就会热情地把我招呼到家里做客。他们会精心准备农家的佳肴,让我在他们家里吃吃喝喝,过个热热闹闹的节日。有时他们也会请我给孩子们讲讲城里的生活经历,孩子们就会群围着我,好奇地听我讲那些有趣的见闻。
乡亲们也会主动来我家帮忙打理家务。有的会帮我修剪院子里的树木花草,有的则会帮我把地里的庄稼收割干净。看着他们亲切的笑容,我就会感到无比温暖。
是啊,虽然妻子已经离世,但我并不孤单。因为我始终被这个热情的小村庄包裹着,被乡亲们的关爱温暖着。我就像这个村子的一分子,与大家相亲相爱,相互扶持。
每当夜深人静时,我就会独自坐在院子里,凝视着皎洁的月光,开始回顾自己的一生。
所以,每每回顾往事,我都会感谢妻子给了我这么美好的一生。我的生命因为有了她的存在,才变得如此丰盈和充实,才有了活下去的意义。
是啊,生命的意义并不在于名利富贵,而在于我们是否为了所爱之人无私奉献。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就是能为妻子和孩子们奉献自己的全部。
当年我毅然决然地卖掉了在北京的房子,孤身一人带着妻子回到老家,就是为了让她的晚年不再孤单。我不惜与儿女们决裂,也要给妻子一个温馨的家园。那时的我,就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诠释着生命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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