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现象级网红，看上去则更像是“捞一票就走”。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因网友们都是“喜新厌旧”的，大家需要持续被新鲜事物所刺激。
作者|夏尔
编辑|孤鸽
这个五月，新晋网红第一人，当属郭有才。他翻唱的《诺言》，在互联网刮起了一阵复古怀旧风，并再次带动全民关于网红现象的讨论。
郭有才在短时间内经历了从无人知晓到全网爆火，成为了又一个“流量神话”。5月10日，他的抖音账号还只有19万粉丝，只用9天的时间，就已涨粉上千万，一切都来得太快。
同时，郭有才“一个人带火了一座城”，让山东菏泽成功出圈。他的“直播驻地”菏泽南站，一个早已停运了的客运站，也因他走红，招徕了很多网红与游客打卡。因现场直播流量陡然增大，甚至一度造成网络拥堵。
当下，虽然郭有才已转移直播阵地，菏泽南站的网红直播也已被叫停，但由此引发的争议和讨论并未结束。郭有才不是第一个凭直播走红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人们免不了要带出这样的疑惑：这泼天的富贵为何会落到他头上？他的走红还能坚持多久？
谁是郭有才
郭有才身上有两个标签，一个是“复古”，另一个是“草根”。前者是他的吸睛利器，后者为他赋予了励志的光环。
听郭有才唱《诺言》之前，很多人都被他的复古扮相吸引：西装外套、皮手套、大背头、银丝边眼镜、混不吝的胡须……郭有才用这身行头，致敬了王宝强在电影《Hello！树先生》中的经典扮相，而他自己也自称“菏泽树哥”。
电影里，树先生历经坎坷，是底层人民的代表。现实中，郭有才也渴望成为这样的代表，“人人都是树先生，但人人都做不了树先生，我希望自己通过努力能成为理想中的样子。”
郭有才翻唱的《诺言》，原是电视剧《孽海花》的主题曲，由李翊君演唱。郭有才翻唱后的《诺言》与原曲大相径庭，音色沙哑，也没用什么技巧，但在网友看来，他用沧桑的嗓音和深沉的情感，为这首很有漂泊感的歌赋予了一种不屈不挠的意志。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喜欢听他唱歌，并非其歌唱水平有多么高超，而是因为他的歌声让人产生共鸣之余，更传递出热爱与坚持的力量”，这是网友对他演唱达成的普遍共识。
歌里歌外，郭有才都裹上了一层泛黄的滤镜，让人梦回上世纪九十年代。这种复古指向，意外让很多中年人获得了一种情绪共鸣。人们喜欢在他的歌里追忆过去，追忆业已逝去的纯真年代：下岗经商、扎着辫子的初恋、往来的书信告白、家里买的第一台收音机……
与此同时，击中大众的不仅仅是郭有才歌里的情感，还有他本人的草根经历。就像他抖音账号主页上写的：“感谢您给予一个摆摊五年卖烧烤的农村小伙一个机会展现自己。”
别看郭有才一脸沧桑，他实际是1999年出生，本名郭壮，今年才25岁。
就媒体报道看，郭有才是实打实的底层出身：10岁母亲去世，父亲另娶后将他送到亲戚家，13岁辍学打工，做过修电车学徒和洗浴中心前台，还有过几次创业失败的经历，直到接手亲戚家的烧烤摊，生活才终于稳定了下来。
但从苦难中走出的郭有才，显然不止于此。
他对网络有一种敏感的自觉。有人考古后发现，早在7年前他就已涉足短视频领域。2017年，他注册了快手账号“郭有才”，给自己设定了“精神小伙”的人设。
可惜当时无人问津。2022年，他转换赛道，开始换号直播唱歌。尽管当时直播间的人数一度破万，但却因带货争议封号。而眼下爆火的“郭有才（菏泽树哥）”抖音账号，是他2023年11月才注册的。这一次，他定位明确，主攻怀旧风，并最终一夜爆火。
七年的坚守，让郭有才拥抱了成果。但也有人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5月20日，知名博主李雨禅爆料郭有才并非真正的草根出身，其女友生活奢侈，他本人曾注册过公司等消息。
据天眼查显示，郭有才作为法人，确实关联过一家名为“山东郭中道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企业。该企业已于今年3月注销。至于郭有才的爆火与这家企业有无关系，是否由幕后推手一手策划，目前还不得而知。
虽然爆料难辨真假，但这些“人设”上的出入，还是为郭有才今后的长红之路埋下了隐患。而爆火后黑料涌现，也是网红躲不掉的常见命题。
正如勒庞在《乌合之众》里说的，“人们在表面上崇拜偶像，但在潜意识中却希望打倒偶像。”在捧高郭有才的热潮中，势必涌动着打倒郭有才的暗流。
“草根叙述”，永远的流量密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郭有才是一位营造“草根人设”的天才。
他稳稳拿捏住了自己身份上的反差感。他白天直播唱歌，晚上经营烧烤摊。即便成为网红后，财富上升，他仍未放弃自己的烧烤事业，甚至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形容自己“白天唱歌是梦想，晚上烧烤是生活”。
一半梦想，一半生活，仿佛一切都刚刚好。而郭有才爆火前后的经历，也被网友调侃为“五年烧烤无人知，一朝《诺言》天下识”。
他的这种“分裂感”，与去年大火的闻会军不谋而合。闻会军在抖音上有三个账号，早上是驾校教练“利安闻”，中午是跳着魔性舞步的“闻神”，晚上则是在朋友圈发emo文案的“闻会军”。
如果说，闻会军的爆火，火于其不服老的精神状态，那郭有才的爆火，就火于其兼顾梦想与生活的“草根叙事”。
“草根逆袭”是国人永远的情节。每个草根网红的出现，都被视为“庶民的胜利”。
20年前，《超级女声》《星光大道》等选秀节目的出现，让一批批素人成为了舞台的主角。草根逆袭的励志故事，由此应运而生。
娱乐圈从不缺少草根传奇，无论是群演出身的王宝强，还是偶然爆火的“西单女孩”任月丽、农民工组合旭日阳刚、“大衣哥”朱之文……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近年来，随着短视频、直播的加持，草根逆袭的范本更是比比皆是。只去年一年，就诞生了于文亮、佛山电翰等多位草根网红。
更多的时候，这些网红未必像郭有才这样具有才艺属性，有时候只因一句话或一个莫名其妙的动作，就火了。比如，郭有才之前，凭“谢帝谢帝，我要diss你（迪士尼）”出圈的诺米，其走红就在荒诞中透着合理。
他们的走红看似没有逻辑、不讲道理，但都暗合了同样的走红定律——小人物逆袭。
而他们之所以能够爆火，本质上是因为社会需要传奇故事来提供情绪价值，进行精神按摩。在上升空间趋于紧缩的当下，此类现象为普通人提供了另一种上升的可能，让人们“依然有梦”。
可流量倾泻的同时，也给青少年制造了不切实际的网红梦，“弱化了年轻人的奋斗精神”。抱持这种态度的人不在少数。这也是郭有才走红后，“必须割掉危害孩子这颗全民网红毒瘤”话题登上热搜的主要原因。
郭有才的爆火，以及全网热捧、一夜暴富的网红的频繁出现，势必有“传播不劳而获浮躁风气”之嫌。
与其相对应的，是呼吁“关闭网络打赏”的老生常谈。这种论调本身并不新鲜，包括网络游戏、电商、直播在内的诸多新事物的问世，都曾掀起类似的争议狂潮。
新事物的发展，总要经历一个由不完善到比较完善的过程。对此，大家大可不必如临大敌。只需放平心态，用平常心看待。
“造神”背后的虚假繁荣
人们普遍认为，郭有才是又一个被算法选中的幸运儿。
比他唱歌好听的大有人在，比他烧烤好吃的大有人在，比他穿着复古的也大有人在，为什么火的那个人偏偏是他？
都说“铁打的抖音，流水的网红”，抖音的算法机制我们无法揣测，但它的流量“造神”（网红生产机制），却对当下的社会，给予了巨大的冲击。
那么问题来了，以抖音为代表的短视频平台为何热衷于“造神”？
因为“造神”的优势显而易见——盘活整个平台。
一方面，它可以搅动风云，推动网红直播的积极性，让他们对爆火充满幻想与期待；另一方面，它又能撬动市场，让平台吸引更多活跃用户。
比如，这次郭有才走红后，就有一大批网红赶到菏泽南站蹭流量。其中奇装异服的主播不在少数，有的扮成哪吒、孙悟空、济公，还有的表演时装秀、热舞等等，现场一度“群魔乱舞”。
此举因严重干扰公共秩序，遭到了周边群众的投诉。最终菏泽南站不得不发布公告，于5月20日叫停了广场内所有的文娱活动。
尽管看似一片繁荣，但网络直播却并非遍地黄金。
据《中国网络表演（直播与短视频）行业发展报告（2022-2023）》显示，以直播为主要收入来源的主播中，月收入5000元以下的比例高达95.2%。
“95%的主播收入不如外卖员”，这就是直播行业的现实。在郭有才的暴富神话背后，无数个主播，只能靠网络直播赚得卑微的收入。
而大部分现象级网红，看上去则更像是“捞一票就走”。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因网友们都是“喜新厌旧”的，大家需要持续被新鲜事物所刺激。
对于网红群体来说，要意识到自己的走红是因为给网友提供了必要的情绪价值，而要想将名气持续下去，就需要长久地提供这种价值，这时便不能单纯复制套路，而是要开发更多的内容，最终拼的还是文化内涵。
当年，王宝强被导演看中，因出演“傻根”走红，可能是偶然事件，但他能够坚挺到现在，是因为他身上确实有表演的天赋和能力，最终成了专业演员。近年来，董宇辉因直播卖货走红，但他的本质身份还是老师，能够将广博深厚的文化源源不断表达出来。
对于郭有才来说，可以因“草根人设”走红，但接下来该塑造什么样的人设呢？如果想做歌手，他能够展现出音乐原创能力吗，他的天赋和知识结构能支撑他表达更多类型的作品吗？因此，郭有才是否真的有才，才是问题的关键。
如果只是怀着“赚一把就跑”的心理，再出名的网红也不值得艳羡。在此情形下，迅速崛起的他们，更像是一个个五颜六色的泡沫，被算法推至高处，然后又迅速跌落，直至消失不见。
别看郭有才现在势头正猛，说不定下一场“造神”运动已经悄然酝酿，下一个现象级网红已在路上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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