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文春秋】朱辉军｜帝王诗文50讲之廿一：后主偏爱后庭花|帝王诗文|张丽华|张贵妃|朱辉军|杨坚|艺文春秋|陈叔宝|陈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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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辉军｜帝王诗文50讲之廿一：

后主偏爱后庭花

被称做“后主”的，多是昏庸之辈，却都有相当的“知名度”。如蜀汉后主刘禅、后蜀后主孟昶、南唐后主李煜等。

南陈的后主陈叔宝，以一首《玉树后庭花》，就赢得了巨大的“名声”。时隔多年之后，李商隐还在问：“地下若逢陈后主，岂宜重问后庭花”；而此前，游历台城的刘禹锡、夜泊秦淮的杜牧，都十分感慨言之：“万户千门成野草，只缘一曲后庭花”、“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可见此词长久的影响。

陈叔宝于582年即皇帝位，执政八年，在位期间不理朝政，无心治国，耽于女色，生活奢靡，属于地道昏君。早于杨广之前，陈叔宝就被谥曰“炀”。

本已豪华的寝宫，陈叔宝居然还嫌其简陋。于是在临光殿的前面，建“临春”、“结绮”、“望仙”三阁，高耸入云，其窗牖栏槛，都以沉香檀木来做，其他方面亦极尽奢华，宛如人间之仙境，为藏娇之金屋。他自居临春阁，张贵妃居结绮阁，孔、龚二贵嫔居望仙阁，其中有复道连接。陈后主除宠爱张贵妃、孔贵嫔之外，还有龚贵嫔，王、李二美人，张、薛二淑媛，及袁昭仪、何婕妤、江修容等。江东小朝廷穷奢极欲，国力由此日渐衰弱。

到了588年的岁末，隋文帝下诏，历数陈后主二十款大罪，散发诏书二十万纸，遍谕江外。同时发兵51.8万人，由晋王杨广（后来的隋炀帝）节度，分进合击，直指陈朝都城建康。陈叔宝却深居高阁，整日里花天酒地，不闻外事。及隋军深入，州郡相继告急，后主依旧奏乐侑酒，赋诗不辍。589年，隋军攻破建康，士兵们从宫中的一口枯井中，捉住了后主和张贵妃、孔贵嫔等人。

张贵妃张丽华也算得上“名人”。568年，时年十岁的张丽华被选入宫，充当皇太子陈叔宝的良娣龚贵妃的侍女。陈叔宝一见张丽华就喜欢得不得了，很快临幸。于是便怀孕，于太建七年（575年）为陈叔宝生下第四子陈深。几年之后，张丽华又为陈叔宝生下第八子陈庄。太建十四年（582）陈叔宝即位，封张丽华为贵妃。此后，张丽华及孔贵妃的权力，熏灼四方，内外宗族很多得到任用，大臣与执政者也都是随风逢迎；太监和谄媚之徒内外勾结，互相引荐，贿赂公行，赏罚无常，朝廷法纪一片混乱。所以，因“祸水误国”被长史高颎下令斩杀。可怜一代红颜，才三十就香消玉殒！——杨贵妃等，若早早知晓这段历史，至少可以引以为戒吧？

陈朝宣告覆亡，隋文帝由此统一了全国。陈叔宝成为囚虏入隋以后，得到隋文帝的宽待，这在亡国之君中算命好的。但陈叔宝依然沉湎酒色，醉生梦死。五年后（604年），陈叔宝在洛阳寿终正寝，终年52岁。

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君主，却一生喜钟爱诗文，尤喜艳词。在他周围聚集了江总等一批文人骚客，天天饮酒做诗听曲。出自他亲笔的《玉树后庭花》，后世因此一直当做“亡国之音”的代表来看待。

看看这首“臭名昭著”的《玉树后庭花》，是怎样写的：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这首诗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宫体诗的最高水平。它以靡丽的笔触，写出了春光里嫔妃们的娇娆媚丽，堪与鲜花比美竞妍。在艺术上也具有鲜明的特点：作者着意于从侧面、动态的角度去展现，力求舍形而求神，诗中所用的“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的描写都极为生动传神，景与人相互映衬，意象美不胜收；春意盎然满目秀色的表面，却又有“不长久”、“归寂中”的隐忧，情与景含蓄地对立而不动声色。全诗结构十分严谨，前后呼应，回环照应，形成一个有机整体。从这方面可以看出，陈后主虽然是一个昏庸怠政的皇帝，却真是一个具有较高艺术造诣的诗人。

把艳词写到极致，艳而不妖，丽而不俗，也非易事，并且也是一种风格。

人是复杂的，后人往往把“后庭花”的标签贴到陈叔宝身上，就忽略了他其它的方面。其实，至少陈叔宝诗词的内容是比较丰富的，不只是限于后宫那点缠绵悱恻情。他甚至也有过豪情：

寒云轻重色，秋水去来波。

待我戎衣定，然送大风歌。

这首《幸玄武湖饯吴光太守任惠诗》，让人听了，绝对会以为是出自一位有所作为的帝王。“待我戎衣定，然送大风歌”，感觉是多么的豪迈！同时也属自然流露，不是矫揉造作故意为之的。

有时，陈叔宝也会流露出真情实意来。《长相思》（之一）不就很感人么：

长相思，久相忆。

关山征戍何时极。

望风云，绝音息。

上林书不归，回纹徒自织。

羞将别后面，还似初相识。

《长相思》为乐府旧题，与陈后主同时代的萧统、徐陵、陆琼、江总，后代李白、白居易、欧阳修、晏几道、纳兰性德等均有同题诗作，多抒写离别相思之情。陈后主此作，从织女角度入手，与上述诸家相比颇有特色，就是放在众多闺怨诗中，也是比较出色的。而一句“羞将别后面，还似初相识”，道出了多少辛酸和无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