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斟了杯茶,递到杨怜的手中:「自然可以。」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杨怜接过茶水:「多谢大小姐体谅,杨氏感激不尽......」
阿爹在一旁欣慰地笑开:「予安,这件事情做得不错。」
正厅内,「一家人」似乎和和睦睦。
几乎没人注意到,旁边柳香芷的眼底,闪过一丝怨毒。
11
秋日宴交给杨怜之后,我便闲了下来,听翠儿给我讲些八卦。
那柳香芷自从把主意打到穆云深身上之后,就没时间来找我的麻烦,日日千方百计地设计跟穆云深的偶遇。
我就送上了一个机会,安排外院的丫头拒掉穆云深的邀约。
果不其然,柳香芷坐不住,给了下人银两封口,自己去了。
于是,
大冤种穆云深搁湖畔坐了一宿,没等到我却等到了衣衫轻薄的柳香芷,场面着实戏剧得很。
跟翠儿在小院里咯咯笑了半天,日子轻松又愉快。
就这样一直安安稳稳地到了秋日宴。
「小姐,我不理解。」翠儿给我插上发钗,「这段时间,为何让那个怜姨娘全盘负责秋日宴的事情啊?」
她不满意地撇撇嘴:「那个怜姨娘上手又快,做得又细致。太医说看脉相估摸着是个男孩,丞相可高兴了......」
「是好事啊,阿爹一直无子。」
把先前染上茶渍的荷包挂在腰间,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花瓶嘛,捧得越高,摔得越碎。」
翠儿似懂非懂地点头。
来到后花园的时候,杨怜已经迎了好些女眷进来,招待熨帖。
阿爹正在跟齐太傅站在不远处的凉亭里闲聊。
秋日,后花园已经开满的桂花,下人陆续送上桂花酿和桂花糕,踩着落下的秋叶,穿过蜿蜒的小路,在湖中的凉亭里设宴,别有一番意味。
刚绕过假山,一道熟悉的嗓音拦住了去路。
「柳大小姐,别来无恙啊。」
我抬眸看着穆云深,他生得俊俏,今日又锦衣华服,只一眼就让人挪不开视线。
冲他了福身:「穆定侯万安。」
「呵,我倒一点都不安心。」穆云深的神色算不上好,「你算计我?」
我眨眨眼,无辜道:「没有啊......」
「半月前你递了帖子,说要与我单独见面,为何我只见到了柳香芷?」穆云深踢了一脚假山,骂骂咧咧,「然后她每日都送腻得掉牙的书信,你说你是不是算计我?」
看到他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我强压下笑意,还有点心虚。
心疼地看了眼假山:「倒也不是算计,你遭贼惦记,怪我做什么?」
穆云深一噎,又瞪我:「你分明知道却不提醒我,就不怕京城里传出你的未婚夫婿跟你妹乱搞的闲话?」
我:「......」
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肩:「什么婚约不婚约的,你还当真了?」
上面那位让穆云深来搞乱丞相府的内宅,不就是因为在朝堂上挑不出阿爹的错处吗?
树大招风,阿爹也一样。
所以啊,婚约就是个幌子。
穆云深一怔:「柳予安,我没打算退......」
他的话音还没落,就被一道娇俏的嗓音打断。
「云深哥哥~」
12
柳香芷欢快地跑过来,见到我一愣,悻悻道,「阿姐,你也在啊......」
我淡声:「我与我的未婚夫婿闲话,不可吗?」
「阿姐你别误会......」柳香芷怯生生地看了眼穆云深,「我是想同云深哥哥道谢的......」
「道谢?」
柳香芷欲言又止,面上带着红晕:「前段日子我夜色泛舟,不小心落水,是云深哥哥救了我......」
穆云深蹙眉:「不用谢,是我的侍卫捞鱼来着,顺带捞得你。」
柳香芷一噎,继续夹着嗓子:「但还是感谢云深哥哥给的披风,不然香芷就要失了清白了......」
穆云深摆手:「没事没事,那个毛领有点扎脖子,我本来就不想要的。」
柳香芷:「......」
我:「......」
无能狂怒,穆云深这个不靠谱的,我给他的信上让他多温柔体贴一点,这样内宅才会乱得更精彩!
他现在在干吗?我问他现在在干吗??
夺笋呐!!!
接收到我恼怒的视线,穆云深冲我扬眉挑衅,做了唇形:「劳资就是故意的。」
我捏紧拳头。
下一秒,穆云深正色温声道:「秋日宴快开始了,去瞧瞧吧。」
柳香芷点头如捣蒜:「嗯嗯。」
我:「......」
13
穿过假山,就看到杨怜正在吩咐下人做事。
柳香芷抱住杨怜的胳膊,对我轻笑:「阿爹说,等秋日宴结束,要阿娘同我一起打理府中所有的事务。」
她面上已然没有刚进府时的怯生生,相反,我竟然能看出赤裸裸的挑衅。
怕是哪些阿谀的人将她捧得不知道哪去了。
我点头:「那我便可以轻松些了。」
旁边三两女眷的视线投过来,又收回去开始窃窃私语。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传进耳朵......
「丞相府居然要小妾当家了?」
「这个杨怜怕是会扶成正妻吧?但听坊间传闻,这抱香楼之前有个清倌,叫怜娘,不知道是不是......」
扯上八卦,其他的女眷凑过来,丝毫没注意到我们:「还有这事儿?」
而面前的杨怜,脸色难看。
我疑惑扬声:「抱香楼?阿爹怎么可能娶妓子呢?」
杨怜的脸色更加难看,旁边柳香芷的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
毕竟她们心虚,阿爹带人回来,只说了是清白出身,丝毫没提抱香楼这个词。
看着眼前这俩黑成碳的脸色,我压下笑意。
「翠儿。」我招手,「抱香楼里,可有个叫怜儿的妓子?」
「听说是有的,早些年被赎身了,奴婢叔叔当年在抱香楼对面的酒楼里打杂,说这个妓子还是头牌呢。」
我点头:「派人去查吧,查到了将这个人带过来。」
杨怜身躯一震:「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帮怜姨做主啊。」
14
我走向那群女眷,严肃道:「各位夫人还请慎言,怜姨自入府一直劳心劳力,并无半点逾矩。」
女眷们哑声。
我继续道:「我已派人去寻那个叫怜儿的妓子,一定会证明怜姨的清白。」
女眷们赔笑:「柳大小姐既然如此说了,我们也向这位夫人赔个不是。」
我微笑转身,看向杨怜:「怜姨觉得呢?」
柳香芷紧张地扯扯杨怜的袖口。
杨怜脸色发白:「如此......甚好......」
「好热闹啊!」齐潇潇从长廊上穿过来,掸掸肩头的落叶,「予安,你们府今日虽招待客人,但也得派护卫好好看门啊。」
听到关于宴会的茬子,杨怜有些紧张:「怎么了?」
「就是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地。」
话音刚落,长廊尽头一阵凌乱的步伐,众人循声看去,就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后门追着几个看家护卫。
「怜儿,怜儿救我!」
杨怜顿时脸色煞白。
15
我微微扬眉,看着眼前的闹剧。
「放肆!什么人敢直呼怜娘的闺名!」阿爹快步从凉亭走过来,脸色铁青瞪着男子。
男子立马跪下,口不择言:「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今日就是在府外见到了老相好在府内,想来寻老相好的......」
刚说完,男子的视线就直勾勾盯着杨怜。
阿爹面上铁青:「来人,把这个狂徒拖出去乱棍打死!」
「等等。」一直看热闹的穆云深突然出声,看着男子,「你老相好是谁?」
男子指了指杨怜:「怜儿,抱香楼的头牌,我攒好钱替她赎身了,结果老鸨说她早就跟人跑了。」
此话一出,在女眷中炸下一个惊天大雷。
「天呐?丞相府竟然让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进门?」
「离大谱了,刚刚她们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多嘴,我还以为传言是假的!」
听到这些话,杨怜跟柳香芷的脸色愈发惨白,阿爹的脸色越来越黑。
穆云深蹙眉:「果然是个只会胡言乱语的,拖出去吧。」
「我,我有信物,不是胡言乱语!」男人慌忙从怀中掏出一块布。
等众人看清了是何物之后,女眷们惊呼一声,纷纷捂住自家女儿的眼睛。
那分明是赤色鸳鸯肚兜,角落里还绣个「怜」字。
看到这秽物,阿爹气得嘴唇发抖,口中只吐出两个字。
「杨!怜!」
杨怜立马跪下,拽着阿爹的衣角,瑟瑟发抖,「没有,不是的,我是清白的......」
我跟拐角处的妆娘对视一眼,都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杨怜还真是个妙人儿。
原先想给她安排一个奸夫,没想到随着探查的深入,还真有这么一号人物。
杨怜多聪明啊,在阿爹面前楚楚可怜的一套说辞,跟别的男人也说过。
说自己是清倌,只想找个知心人嫁了。
青楼里的女子,定情信物无非就是那几样。
阿爹有,这个男人也有。
16
后花园里的闲言碎语声开始变大,逐渐有些不堪入耳。
阿爹是真的动怒了,恃宠而骄的柳香芷也害怕地跪下:「阿爹阿爹,你要相信阿娘啊,这个男人一定是别人找来陷害阿娘的!」
我跟着点头:「我也觉得是陷害,阿爹,还是让人把这个狂徒拉下去乱棍打死吧。」
「不是陷害!」男人慌张地开始口不择言,「怜儿的大腿内侧有个拇指大的红色胎记,而且而且,这些年我跟怜儿也没断了联系啊......」
齐潇潇一听,捂着嘴「咦~」了一声。
这胎记的部位太隐私了。
阿爹的脸色已经青得发黑,这胎记他当然清楚。
杨怜面上已然毫无血色,只会喃喃:「你胡说,你胡说......」
柳香芷的眼泪滑落下来,声音颤抖。
「阿爹,你别信外人挑拨。我知道的,这些年阿娘心里一直挂念阿爹,而且阿娘肚子里还怀了阿爹的骨肉啊......」
听到这里,阿爹的面色有些松动。
齐潇潇却小声嘀咕了一句:「好大一顶绿帽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柳伯父的......」
下一秒,齐潇潇被齐太傅拍了下头。
四周宾客纷纷变脸。
穆云深终于悠悠开口:「柳二小姐竟然是娼妓之子,那本侯就想通她为何不知廉耻了。」
多张书信翩然落下,洒了一地。
有女眷捡起来,看着上面的情话,神色各异。
齐潇潇大叫:「柳香芷你好不要脸!你居然勾引未来姐夫!!!」
「妹妹你平日嚣张跋扈欺辱我的丫头就算了......」我挤出眼泪,开始补刀,「你竟然还肖想我的未婚夫婿......」
柳香芷脸色涨红:「是我对穆定侯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并非什么蓄意纠缠!」
「两情相悦?」穆云深冷嗤一声,「本侯记得,是你倒贴。」
似是气恼,穆云深一挥袖子,看向我阿爹。
「柳丞相,今日属实一口大锅给本侯背上了。你得给本侯一个交代!」
一张老脸被当众撕个粉碎。
阿爹只能道:「那便听穆定侯的。」
17
好好的秋日宴变成了审判宴。
穆云深坐在凉亭主座,听男子把他跟杨怜的事情讲得事无巨细。
一一把宾客女眷安顿好送出府,回到后花园,我拿着鱼食投入池塘,看着鱼儿翻涌打架。
杨怜和柳香芷跪在旁边,阿爹手中的茶盏捏碎了好几个。
我适时温声道:「阿爹,怜姨有所隐瞒固然有错,但孩子无辜,若真是阿爹的子嗣,便留下吧。」
杨怜疯狂磕头:「丞相,这孩子真真切切是你的!」
翠儿端过两盆清水和银针。
我继续开口:「怜姨腹中有您的骨血,那血滴自然相融的。滴血认亲吧。」
阿爹点头:「好。」
两滴血滴入清水,慢慢沉了下去,在水中格外醒目。
没有相融。
杨怜脸色惨白,冲上来想抢水盆,被护卫拉住。
我冲翠儿扬扬手,她立马意会,强硬地拉过柳香芷的手,银针戳了上去。
「啊——」
柳香芷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扬手就要扇翠儿巴掌。
我扼住她的手腕,一巴掌扇上去,冷声道:「什么野种,也敢冒充丞相府的千金!」
柳香芷捂脸愣住,低头看向另一个水盆内。
她和阿爹的血,并不相融。
柳香芷瞬间惊慌失措,抬眼愤恨地盯着翠儿,「一定是你做了手脚,你记恨我上次打你,你陷害我!!」
说罢,她冲上来推搡翠儿,想将翠儿推入池子里。
我眸光一冷,她竟然还敢想淹死我的翠儿!!!
上前挥开她的手,冲她肩上用力一推。
柳香芷便从凉亭栏杆旁翻了下去,「扑通」掉进水里,溅起好大的水花。
杨怜没拉住柳香芷,只能涕泪交加地拉着阿爹。
「郎君你信我,我没做过那些事,你说过我们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香芷的的确确是你的女儿啊,你就放任别人害死她吗?」
哭得声嘶力竭。
阿爹一把掀翻两个水盆,刚想开口。
话还没说出来,一口鲜血先吐了出来,浇了杨怜一脸。
然后身子缓慢倒下。
翠儿慌忙上前扶住:「丞相,丞相!」
我淡淡看向吐血晕倒的阿爹,对着一旁的护卫喝道:「没听见阿爹说的吗?把这两个贱人拖去荒院关禁闭。」
护卫都愣了片刻,立马反应过来。
「是,大小姐!」
柳香芷在水中疯狂挣扎:「柳予安,你个贱人,你陷害我们!你不得好死!!!」
杨怜捂着小腹:「好痛,找太医!!」
没人听她们的话。
柳香芷被护卫捞起来,两个人被拖了下去,凉亭里重新回到安静。
我看着长廊外的桌筵糕点,恍如隔世。
穆云深看我:「你倒是无情。」
我点头。
「有情人天打雷劈,无情者长命百岁。」
18
阿爹一病不起,圣上贴心,特地差人传话给了病假,还送了好多珍品。
招待完各府的慰问,我带着翠儿一路往荒院里走去。
柳府的北处有个荒废的院落,原先我打算种花种草的,后来因为柳香芷,我这个计划便搁置了。
不过,现在也算有了用处。
刚走到荒院的门口,就听到柳香芷不停地在敲门。
「你们这些贱蹄子给我开门,我是丞相府千金,我阿娘是未来丞相府夫人,你们竟敢把我们关起来!」
「你们把我阿爹叫来,他一定会扒了你们的皮!」
「开门啊!我阿娘流血了!快找太医给我阿娘保胎啊!」
很聒噪。
看到我来,守门的下人慌忙迎上来:「大小姐。」
「下去吧,我去看看。」
「是。」
推开屋门,昏暗的角落里投出一丝光线,看到是我,柳香芷下意识瑟缩了下。
杨怜躺在冰冷的榻上,面色苍白,桌上是冷馊的粥。
我看向柳香芷,柔声:「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是吵得挺凶的吗?」
柳香芷往角落里缩缩,磕磕绊绊:「柳予安......你找我索命来了?」
「索命?」
我歪头看她,很新奇的词汇。
半蹲下来,我轻轻抚上她的脸:「我又没死,何谈索命呢?」
柳香芷狠狠抖了下:「不......你被烧死了......」
烧死?
哦,那是上一世的事了。
我弯眸看向柳香芷:「你记得?」
柳香芷像突然受惊了,连滚带爬地扑向榻上,哭喊:「阿娘阿娘,你教我把祠堂锁上的,火那么大,她怎么没被烧死啊......」
太久远的事了,但每每想起来,浑身依旧灼烧般的痛感。
我上前捏住柳香芷的下巴,冷声:「你好好看看,现在是在哪?」
柳香芷一愣,眼神逐渐清明。
反应过来,她的目光惊恐:「那不是梦?你烧死是真的?你这一世来找我复仇了?」
「不算太笨。」
给她一个怜爱的眼神,我贴心道:「血滴无法相融的确是我做的手脚。以前你是阿爹的女儿,以后你就不是了。」
下一秒,柳香芷发狠地向我扑过来。
「贱人你算计我!我是阿爹的女儿,是你夺走我的一切!」
我淡定后退两步。
「翠儿,打烂她的嘴。」
「是。」
响亮的巴掌声在荒院响起,伴随着恶毒的咒骂。
直到数不清多少下,咒骂声浑浊不清,变成了求饶。
我看着柳香芷肿得老高的脸,淡淡转过头。
「天凉了,府内开销要缩减,炭盆就不用送来了。」
「是,小姐。」
翠儿把柳香芷往后一推,掏出帕子擦手。
柳香芷呜咽一声,听不清说的什么。
我走出房门,回头看了眼阴暗的角落。
「上一世,我是烧死的。」
「这一世,你们就在寒冬里结束吧。」
19
阿爹缠绵病榻了很久,始终没有过问杨怜和柳香芷的事情。
很意外,他像是良心发现一样,在祠堂里对着母亲的牌位发呆很久。
「呵,世间男子多薄情,而且都喜欢装深情。」
回头,是珍宝阁的妆娘。
她盯着祠堂的方向叱了一声:「听说,你们要离京?」
我点头:「过完这个冬天就走。阿爹身子抱恙,圣上准了他告老还乡。」
「你就跟着一起走?」妆娘有些不满,「你跟穆云深还有婚事,你可以留在京城的。」
穆云深?
我摇头:「嫁给他作什么?安顿好阿爹,我打算下江南走走,听说那风景好。」
「那齐潇潇呢?你就舍得丢下她?」
可怜的齐潇潇,这一世还是没逃脱得了被送去寺庙关禁闭。
不过这次齐太傅寻的借口是,她功课不好。
这没个一两年,是出不来了。
我轻笑:「等我玩够了就去看她。」
看到妆娘还想挽留我,我无奈:「穆云深让你来游说的?他怎么不自己来?」
「他没脸吧。」妆娘耸耸肩,「说自己做了个梦,梦见你特别惨,然后他还来不及什么的......」
我摆摆手,转身。
「那就等他什么时候有脸再来找我吧。」
20 尾声
冬天过完,开春了。
荒院里的两位已经凉透了,让人寻个地方埋了之后,我就把阿爹送回了乡。
然后,我跟翠儿踏上了江南之路。
青砖黛瓦,小桥流水,别有一番风味。
看着翠儿开心蹦跶的模样,我有些无奈:「我都跟你说了那些古怪的经历,你怎么不觉得我是个怪人啊?」
「小姐就是小姐,无论怎样都是小姐!」
翠儿掬了一捧河水扬起,笑得开怀:「小姐是天大的好人!」
我笑出声, 前所未有地轻松。
天空阴了片刻, 打了两声应景的轻雷, 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给屋舍石桥笼罩了一层薄雾。
「啊!小姐,我们找个地方避雨吧!」
翠儿慌张朝我跑过来,打算把袖子举高给我避雨。
一柄油纸伞遮过头顶。
我抬眸, 迎上一双深邃的眸子。
他笑笑:「别来无恙。」
番外
穆云深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和现实全然不一样。
那个柳予安不太聪明,每次他让妆娘暗中帮一把后,这个傻的又自己眼巴巴地送上去给柳香芷算计陷害。
他倒是急得团团转。
皇帝老哥是让他扰乱柳府的内宅,想寻契机收柳丞相的权。
但他不希望被欺负的是自己那傻不愣登的未婚妻。
终于,在柳丞相给自己递了帖子, 说柳府长女刁蛮, 次女温婉, 意欲换亲。
穆云深怒了, 当夜驱马来到柳府,却看到了灼灼火光,热了半边天。
他们说, 柳予安还在祠堂。
他们说,火就是从祠堂后烧起来了。
他们说, 祠堂的门被锁了, 根本打不开。
穆云深不顾危险地踹开门,却看到一个瘦弱身影被火焰包裹,了无声息。
柳香芷在旁边哭哭啼啼,说与侯府的婚事不能如期举行了, 不如就她来......
话还没说完, 就被穆云深一刀抹了脖子。
柳丞相恼怒问罪。
大火灼烧,他周围的气压却极低:「丞相府外室女陷害穆定侯夫人,死不足惜。」
后来, 真相查明, 这火的确是柳香芷和杨怜的手笔, 于是杨怜也被押入大牢。
柳丞相被如愿降了职,内宅空空,辞官回乡。
秋夜很凉, 穆云深从榻上翻身坐起来,发觉自己浑身虚汗。
梦里的场景历历在目,仿佛是真的一样。
突然又想起那次他瞧见柳予安被柳香芷欺辱,却隐忍的模样。
她红着眼抬头瞪他,似乎也在恼他。
穆云深揉揉眉心, 心疼又没脸。
如果不是柳予安变聪明了, 他这次,或许又护不住她。
又过了些日子, 妆娘派人传话,说开春后, 柳予安要下江南。
江南啊, 是个好地方。
就是莫名其妙总是下雨,还会打轻雷。
他打着伞驻足, 这轻雷,真应得那丫头的一句——「有情人天打雷劈。」
目光所至,石桥边上, 绿衣青衫,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他递过伞:「别来无恙。」
梦中的少女又是瞪他一眼。
「无恙你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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