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这篇文章源于在湖北省博物馆里的参观,多个重要展厅都无法绕开楚国这个话题,其中镇馆之宝曾侯乙编钟虽出自姬姓曾国,在当时却已属于芈姓楚国的附庸国。这是个实力不允许低调的国家,楚国,不仅是春秋战国硝烟里的闪耀明星,也是整个华夏史上浓墨重彩的一页,他们创造了无比璀璨的荆楚文明,在群雄并起的争霸赛中坚挺了八百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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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馆里文物众多,灿若星河,要从这里面梳理出一条主线,用最简单的话让大家了解楚国八百年历史,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硬骨头,就让我来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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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中原

讲楚国历史,离不开楚人的先祖,那首先就要从他们的姓氏说起,《芈月传》播放以前,很多人不认识也不知道还有“芈”这个姓,然后大家都知道,芈是楚人国姓,那它是怎么来的呢,这就要追溯到上古时期的黄帝和祝融八姓。

史书《通志·氏族略》中记载:“芈氏,楚姓也,陆终之子季连之后也。” 也就是说,芈姓始姐是季连。季连是谁?季连的父亲是陆终,陆终父亲是吴回(第一代火神祝融的弟弟,继承了火正官职,后世统称他们为祝融),吴回的父亲是老童,老童的父亲是颛顼 zhuān xū (三皇五帝中的五帝之一), 颛顼的父亲是昌意,昌意的父亲黄帝,也就是说,季连是黄帝的第六代子孙。当然,上古传说版本有很多,这是被广泛认可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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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季连的父亲陆终以及上面的几代人都是跟黄帝一样,姓姬(提醒一下大家,周朝王室也是姬姓),他们一直居住在中原,再具体一点,祝融后代分封地就是现在的河南新郑一带,上古时期这里曾叫有熊国、祝融氏国。

到了季连这一代开始为芈姓,是祝融八姓之一,怎么来的?史书中没有明确答案,有人推测,有熊国内有很多部落,祝融根据部落名称为后代分封姓氏,芈姓就是其中之一,称为芈熊族,在夏商交替前夕属于夏族的附庸方国,夏族被打败后,祝融八姓的子孙被迫离开中原,流落四方,芈熊人也从富庶的中原新郑,辗转到了穷山恶水的荆山汉水一带,从此,一个中原贵族演变成了南方蛮族,也为后来楚王问鼎中原埋下了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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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棘建国

时间转眼就从夏商走到了商周,芈熊族后人鬻熊(Yù Xióng) 投奔周文王姬昌,成为一名祭祀火师,“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的时代,这显然是个极重要的职位, 鬻熊因此成为有功之臣。到了周成王时,为了感念鬻熊的功劳,公元前1042年左右,封他的曾孙熊绎为子男,封号为楚,封地在丹阳50里内(现在的丹江口水库一带),按照王、公、侯、伯、子男的顺序,这是最小的爵位,但是,异姓能封爵,有了自己的封地,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楚国从此正式登上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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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绎建国时一穷二白,祭祀时连个像样的贡品都没有,夜里跑到邻近的下鄀国偷了一头小牛,迅速宰杀后祭祀(楚国夜间祭祀的习俗就因此形成);每年向周天子进贡时,他也只能坐个柴车,送些当地产的桃木弓、枣木箭作为贡品,因为穷,因为不是姬姓,熊绎虽贵为一族君主,向周天子进贡时,受到的待遇是非常低下的,经常被安排与蛮夷首领一起做一起看火堆,摆座次的杂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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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记载,第六代楚君熊渠说:“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这代表着与中原周王朝的决裂,或许就跟此前受到的不公待遇有关 。就在那样的政治与经济双重恶劣环境下,熊绎带领族人穿着破衣,坐着柴车在穷山恶水之间披荆斩棘、开疆扩土,成语“ 鄀国盗牛 ”“ 筚路蓝缕 ”就这么诞生了,熊绎这种开拓进取的精神,也成为后世历代楚王励精图治发展楚国的强大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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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飞冲天

从公元前1042年熊绎建立楚国,到公元前741年第十七任国君熊通上位,300年时间里,楚国靠着周边丰富的矿产资源(当时湖北一带的铜矿资源几乎占全国的三分之二,国之大事的重要资源),以及熊渠和后代国君采取的取消分封、师夏变夷等韬光养晦战略,不断发展壮大,创造出强大生命力的荆楚文明,青铜器和兵器铸造技术飞速提升,楚国国力第一次开挂模式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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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通有了称王的资本,成为楚国历史上第一位称王的国君,开始不断与周边小国发生战争,尤其是为了夺取丰富铜矿,发动了三次伐随(即曾国)之战,并取得胜利,随国于是变成了楚国附庸国,靠着更丰富的铜矿资源和不断提升的铸造技术,楚国战力再一次得到空前提升,多次发动对周边小国的战争,几乎统一了整个江汉流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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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侯乙编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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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侯乙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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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庄王即位,前三年,主打一个清心寡欲,云淡风清,三年后一鸣飞天,楚国军队横扫中原北部小国,一度打到周天子都城洛邑附近,于是就发生了“问鼎中原”的故事,此后,楚国又吞并了四五十个小诸侯国,公元前594年前后,除了晋、齐等少数大国外,其他国家都尊楚庄王为霸主,荣升春秋五霸之一。(小贴示,三年不鸣一鸣飞天、问鼎中原、止戈为武这些成语都发生在楚庄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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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到了楚共王十六年(公元前575年)发生鄢陵之战,楚国被晋国击败,但没有大的损失,结果是晋楚两国平分中原霸权,在此后百年间,楚国命运如同过山车般跌宕起伏,吴楚两国多次发生战争均惨败,如果不是越王勾践趁机进攻吴国,楚国几乎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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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488年,楚惠王即位,利用各国混战之机,采取与越国、秦国和好的战略,重新恢复强大,一举成为战国七雄之一。此后,除了楚肃王在位期间,因吴起变法失败导致时局动荡、国内空虚外,楚国用40年时间恢复生息,重整旗鼓,到公元前329年楚威王去世前,先后攻占了吴越、巴国等地,一跃成为占据长江南北的大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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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楚国强大的脉络就很清晰了,楚国从一个贫穷的50里小国,用了300年时间发展壮大,靠的是熊渠的韬光养晦战略和武王文王夺取战略资源;从熊通称王开始,到楚庄王大杀四方问鼎中原,成为春秋五霸用了150年时间,此后楚国命运起起落落,靠着楚惠王联盟战略和楚宣王、楚威王父子英明神威,用了160年时间成为战国七雄之一,疆域包括湖北、湖南、河南、四川、贵州、安徽、江苏、江西、浙江、贵州以及广东部分地区,面积150万平方公里,一度成为当时世界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的国家。不过,此时的秦国已经完成商鞅变法,一个武装到牙齿的虎狼之师走上历史舞台,楚国的命运开始急剧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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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槃重生

公元前329年,楚怀王即位,重用屈原变法,遭到贵族势力打击而失败,又被张仪挑拨离间,大骂齐国随后断交,后被张仪赠地600里变成6里欺骗,盛怒之下,举兵攻秦遭到大败,秦军趁机大举进攻楚地,大片土地落入秦军之手,最后还被秦昭襄王骗到秦国,死在咸阳,想法天真而能力不足的楚怀王由此成为楚国历史上最无能的垫底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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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百年,楚国与秦国的战争中,不是战败就是在战败的路上,公元前278年都城郢城被破,屈原投汨罗江,楚国都城在逃跑的路上一迁再迁,公元前223年,秦军攻破最后一个都城寿春,八百年历史的楚国就此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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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春古城墙)

楚国虽然没了,但楚文化却已经深深影响到社会各个方面,自幼受楚风熏陶的刘邦建立大汉以后,体制虽然继承了秦朝,但文化却是来自楚国,有人形容这是秦人的衣服楚人的身,更有人形象地称楚文化这是涅槃重生,直到现在还深刻影响着汉江流域一带,楚文化代表之一、中国浪漫主义诗人屈原出生地秭归至今仍保留很多当年楚国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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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贵族喜爱的漆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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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秭归屈原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