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国家考古遗址公园联盟发布《2023年度国家考古遗址公园运营报告》,全国55家国家考古遗址公园2023年接待游客总量超6700万人次,同比增长135%,国家考古遗址公园文旅热度不断攀升,已成为文旅新热点。
近年的“文博热”带火了博物馆、图书馆等城市文化地标,也让“大遗址”逐渐进入公众视野。遗址镌刻着历史文明的演变,承载着中华文明多元一体、延绵不绝的精神力量。如果说,博物馆以个体为载体,展示可移动文物,那么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则是以大遗迹为载体,更多展示遗址的核心价值和文化内涵。
这本书写于古老土地上的历史教科书,该怎样翻阅,又该如何保护?
科学保护,遗址展示穿珠成链
进入位于济南市章丘区的城子崖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内,一片片金黄的麦田正无声诉说着这片土地的辉煌过去。作为中国考古学家独立自主发现并发掘的第一个史前遗址,东方人类发展史的鲜明地标,城子崖汇集龙山文化城、岳石文化城、周代城“三城叠压”,遗址遗存主要有城垣、城门、城壕等,面积约19万平方米,历史价值和考古价值极高。
城子崖国家考古遗址公园标志
城子崖国家考古遗址公园于2013年始建,规划总面积约132万平方米,包括遗址展示区、管理服务区、预留区、博物馆展示区、滨河遗址风貌区、陶艺展示区、考古体验中心、农耕区八个分区。其中,城子崖博物馆作为山东省第一座史前遗址博物馆,展示了后李(西河)文化、北辛文化、大汶口文化、龙山文化、岳石文化时期代表性文物和场景。近年来,为了让文物活起来,馆里开展了一系列研学活动和体验活动,每年吸引约15万游客和研学团体前来打卡。
城子崖博物馆
静静伫立的城子崖北门城址(一门三道)和南城门,与周围村庄融为一体,肉眼很难分辨出它们竟是四千多年前繁华都邑的城墙。这里没有高大的树木和经济作物,龙山文化传承保护中心党组成员、传播交流部主任李美云告诉记者,国家考古遗址公园要求严格,植物的根系如果可能破坏地下的文化层,便无法种植,更别说大型基建和游乐设施。
西城垣作为城子崖遗址的重要历史遗迹,是1928年考古学家吴金鼎发现城子崖遗址的现场。为更好地保护展示、活化利用好,城子崖国家考古遗址公园正与省内一流建筑施工团队合作,打造集文物保护、科普展览、学术交流于一体的西城垣多功能展馆。
城子崖城墙本体
据城子崖遗址博物馆办公室主任任冰介绍,位于遗址公园内的南城垣C4探沟,是第一代考古学家发掘城子崖遗址的第一个探沟,意义重大。未来,在继续实施中华文明探源工程、“考古中国”重大项目基础上,城子崖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将推进西城垣多功能展馆、南城垣4号探沟保护修缮项目、北城壕东段保护展示项目,逐步向公众开放展示。
活态保护,历史文化阐释具象化
历史的指针从史前时期拨到西周,周成王封周公旦长子伯禽于鲁,建都于此。当游客漫步在鲁国故城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内,扑面而来的是历史的厚重与沧桑。
鲁国故城国家考古遗址公园标志碑
位于曲阜城北、东部的鲁国故城是周朝至汉代鲁国的都城,面积约10.45平方千米。三千多年来,曲阜城市的发展始终围绕着鲁国故城,作为从西周初到战国乃至当代不断发展的城市规划建设范例,在全国范围都属罕见。
鲁国故城城址核心要素城门、门阙、道路、宫城及周边大型建筑基址,城北手工业区工、聚、葬合一等考古发现,使鲁国故城成为目前两周时期最为接近《周礼·考工记》所记载的“礼制”都城形制,是礼仪中国的重要例证。
鲁国故城绿化养护效果航拍图
2011年以来,考古工作围绕鲁国故城宫城、外城展开,累计考古勘探22.4万平方米、发掘7000平方米,出土上千件重要器物,初步厘清了鲁国故城内外城的时代及性质,以及鲁国故城的历史性变迁。鲁国故城国家考古遗址公园于2012年启动建设,在坚持规划先行、考古先行的基本原则下,以“一轴三环五重点”的规划思路,建设以中轴线为核心,围绕城垣、外城壕、内城壕进行规划,突出了周公庙宫殿区、9号古道路、南东门、舞雩台、望父台等重点区域。
鲁国故城考古遗址公园内景
目前,鲁国故城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已形成集教育、科研、游览、休闲于一体的文化场所,极大地扩大居民城市公共文化空间。鲁国故城国家考古遗址公园保护中心副主任孙胜利表示,鲁国故城与曲阜城市高度叠压,遗址公园区域开放且面积较大,仍有几万人居住。目前,遗址公园正推进建设鲁国故城遗址博物馆,为专门来探秘鲁国故城的游客提供历史文物的集中展示点。
孙胜利表示,鲁国故城国家考古遗址公园正在修复提升中。接下来,鲁国故城遗址的核心展示区——宫城遗址展示区将围绕“一条逻辑主线”“两大重点遗址解读”“三个小型展览空间”“多组艺术装置及数字媒体解析”的阐释思路焕新,使传统文化展示与阐释更具时代感和吸引力。
因地制宜,挖掘地域文化基因
如果说黄河流经的内陆地区,是中华文明的发祥地之一,在历史变迁中激荡出影响世界的儒家思想,那么作为“黄金水道”的大运河,则孕育了沿岸开放包容的文化根魂。
今年是大运河成功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十周年,作为山东省内传播大运河文化的窗口之一,位于济宁市汶上县的南旺分水枢纽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备受瞩目。
南旺大运河博物馆
南旺枢纽工程作为大运河的“咽喉”工程,从时空两个方面解决了大运河跨越水脊难题,代表了17世纪工业革命前世界土木工程技术的最高成就。通过2008年、2011年两次考古调查和清理发掘,南旺枢纽工程中的石驳岸、斗门、石砌分水口、砖砌运河河堤、码头、分水龙王庙建筑群基址等重要遗迹被发现,南旺分水枢纽国家考古遗址公园正式开始建设。
南旺分水龙王庙建筑群
遗址公园建设中,坚持全域保护与活态保护。汶上县实施大运河和小汶河生态修复、河道综合治理等,开展蜀山湖临湖三斗门考古勘探,勘探线性长度达15公里以上,统筹遗址遗迹本体保护和周边历史风貌保护,确保大运河历史文化遗产真实性和完整性。
同时,完善大运河南旺枢纽数字化及展示工程,构建起集展示传播、文化研究、管理监测、学习教育、休闲娱乐等一体化的数字云平台,运用“5G+VR”技术,以数字场景全方位展现水工技术成就和大运河自然风貌与历史文化。
基于大运河赋予的文化底色,“运河+旅游+非遗”等全域旅游、乡村旅游绘声绘色铺陈开来。如,打造南旺枢纽博物馆,建设大运河文化遗产廊道,遗址观光、考古研学、文化体验一站式“打卡”;开通“又见运河·非遗精华之旅”精品旅游路线;加大对大运河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挖掘力度,形成了以山东梆子、山东渔鼓、柳子戏等为代表的一大批运河文化非遗项目等。
汶上县文化和旅游局文物保护与考古科科长李扬说,南旺分水枢纽国家考古遗址公园作为济宁市政德教育培训基地之一,多次接待培训研学活动。十年来,共计接待各类游客150万人次,2023年接待游客约20万人次,政德研学约两万人次,南旺枢纽工程入选国家水情教育基地。
厚积薄发,“遗址公园+”成文旅新风尚
从山东内陆看向沿海,当考古遗址公园与海洋文化碰撞,又会带来何种别样的体验?
威海荣成市的留村有一处古遗迹——留村石墓群。石墓群分布于南北长约35米,东西宽约23米的范围内,其中七座保存较完好,是国内唯一一处地表封石依然完整的元代石墓群,地域特色明显,葬俗较为罕见。2022年,入选第一批山东省省级考古遗址公园。
地上石墓原址展示
留村古墓群考古遗址公园,在保护现有文化生态基础上,构建管理服务区、石墓群展示区、景观绿化缓冲区等功能区域。而当地,也真正打开思路,将考古遗址公园建设与区域文化相融,因地制宜,焕活遗址公园的多种“玩法”。
当地遗址保护与旅游产业发展相得益彰。在还未申报省级考古遗址公园前,荣成便将留村石墓群纳入当地旅游线路,完善基础配套设施,改善路况、保障公共交通和停车场建设,以及周边食宿等。之后,留村以遗址公园为基础,以文物带动旅游,以旅游促进保护,建设“留村古墓群省级考古遗址公园+海草房示范区+N”一体化文旅体系。村内保留有原汁原味的海草房,打造精品海草房民宿,依托周边石岛赤山、凤凰湖公园、谷牧旧居、桑沟湾海洋牧场等景点,规划研学旅游休闲线路。
科普活动现场
“留村石墓群虽然体量不算大,但其作为金元时期融合了蒙古族特色的汉族墓葬,形制十分独特,对游客有吸引力。留村古墓群考古遗址公园建立后,游客数量明显增多,也进一步推动了留村海草房民宿的发展,二者是相辅相成的。”荣成市文物保护中心科长张天伟表示。
据介绍,留村古墓群考古遗址公园常年免费向市民和游客开放,成为周边地区中小学研学必到的历史文化景点,年接待游客10余万人次。目前,当地以留村石墓群文化产业园为核心形成文化产业链,推进宁津街道“十里古乡”及美丽乡村示范村建设,打造“文化+旅游”“非遗+旅游”“农业+旅游”等文化产业集群,培育文化新经济。
留村民宿、餐饮
张天伟表示,由于石墓群一直处于露天环境,容易遭受海风腐蚀,目前留村古墓群考古遗址公园正在做防风化的前期研究,接下来将推动实施石墓群石质文物本体的保护工程。
考古遗址公园是我国城市建设快速发展过程中,为解决考古遗址保护与城市更新关系而产生的一种新的保护与利用模式。2009年12月,国家文物局印发《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管理办法(试行)》,指出国家考古遗址公园是以重要考古遗址及其背景环境为主体,具有科研、教育、游憩等功能,在考古遗址保护和展示方面具有全国性示范意义的特定公共空间。
业内认为,考古遗址公园兼具遗址属性与公园属性,强调考古遗址保护与研究为主,并具有展示、教育、旅游、休闲、景观公园等功能。原山东省文物局副局长王永波表示,大遗址是中华文明的重要载体,代表着不同历史时期的重点核心遗址,保护好、阐释好大遗址,对于提高社会各界对文物遗迹重要性的认知、深刻理解文物保护的意义、达成保护共识,以及树立文化自信,都极为关键。
王永波认为,山东的考古遗址公园建设近些年进步明显。首先,其促进了当地政府和民众对文物保护意识的提高;其次,配合遗址公园建设,对遗址保护和考古发掘、研究工作颇具成效;另外,省内正在不断培养一批从事遗址公园建设方面的专业队伍和人才。
不过,王永波同时指出,遗址公园建设普遍存在社会认知度不高、资金不足、土地征用等问题,以及阐释、展示不够“接地气”的问题。
“各个遗址有自己不同的内涵,在展示和阐释历史文化概念时,可以考虑适当娱乐化。对于不可移动的遗迹遗址,观众和游客更希望学习和‘凑热闹’两个功能兼具,如果缺乏乐趣,吸引力难以建立。寓教于乐,是我们建设考古遗址公园需要认真纳入的。”王永波认为,在遗址周边布置一些移动可拆的休闲娱乐设施,加强空间美学的展陈设计,能够增强吸引、聚集人气,人们也会在休闲过程中积累文化素养,丰富精神生活,提升文化认知度。这对于促进当地文旅融合有潜移默化的积极作用,进而带动地区经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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