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在当兵期间,发生的真实故事。
1985年,我在原成都军区某汽车团服役,当时青藏铁路尚未通车,驻藏部队所需物资全靠公路运输,仅这一条线上,就有好几个汽车团常年担负着进藏战备运输任务。

从解放牌到东风牌,气候恶劣,车况差、路况差,是当时驾驶员首先要面对的严峻考验。但是,即使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却锻造出了一支支铁军,涌现出了一个个“红旗车驾驶员”、“安全标兵”、“节油标兵”等先进个人。
这里,我要特别提到两个身怀绝技的驾驶员,他们的操作技能即使拿到今天,仍不免令大家拍案叫绝。
先说农场王副团长的小车司机蔡六子。我那时担任农场仓库保管员兼油料员,这是一个小型油库,70号汽油由团车油股的油罐车运来,分装在二三十只220升的汽油桶里。
柴油很少用,每个月仅需三四桶仅供农场的一台推土机和一辆手扶拖拉机使用,偶尔停电那台柴油发电机也会用到柴油。至于黄油用途就更少,只有车辆维修保养时才会派上用场。
油库很小,四周还围了一圈汽油桶,中间得随时留出王副团长小车的位置。
我至今记得那辆小车不是北京吉普,据说是产自前苏联的什么型号吉普车,总之造型很特别,甚至有点古怪。司机是志愿兵蔡六子,甘肃庄浪县人,中等个,四方脸。
由于年代久远,我记不起他的真实姓名了。由于他文化水平不高,每次加过油他在加油簙上的签名潦草到没有谁能辨识。我记得王副团长每次喊他出车,都是喊:“六子!”其他战士喊他“蔡老兵”,他的真正名字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或叫过。
别看蔡六子文化不高,他把小车玩得溜极了,简直到了玩杂技的地步。油库门前有一条不深的排水沟,上面为了王副团长的小车进出方便,刚好根据小车左右轮胎宽度,铺设了仅有竖着红砖宽度一指长的两块石条。
油库里仅有的狭窄空间和两块石条的间距,都给每次小车倒进车库设定了非常严苛的技术要求。但蔡六子每次倒车都像表演“飞车”,总是加着油门倒进油库,且总是恰到好处,前后左右分毫不差稳稳停在那里。
王副团长是汽车团的元老级人物,自然也会开车,蔡六子作为专职司机,那是人家级别到了专车专人的地步。有时为了方便起见,王副团长临时有事,也就自己开着座驾出去了,返回后往往就顺手把小车停在了场部院坝子里。
时近中午或晚上快开饭了,院坝里集中了很多战士和职工等着号声响起准备列队进入饭堂吃饭,我会悄悄走近蔡六子身边附耳对他说:“蔡老兵,倒个车让大家见识见识……?”
闻言,他就会装模作样地大咧咧地应一句:“可以啊,这有什么?”然后坐上小车,发动车子挂进倒挡,突然加大油门拼了命似的,一阵旋风把那辆保养得一尘不染的苏式吉普车倒进车库,赢得在场大家一阵喝彩。
这样的飞车表演,几乎成为那个阶段农场枯燥乏味生活中的一点调料,为我们新兵之后下教导营司训队学开车增加了无尽的兴趣和信心。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教导营教一连代理排长黄仕平。他是76年忠县兵,当时也是拿工资的志愿兵,但因驾驶技术高超、军事素质过硬,除了亲自教练学员当一名教练车的普通助教外,还长期兼任教一连某排排长
老黄中等个,精瘦,小眼睛,八字胡,爱喝酒。别看他长得不够壮实,他手持摇把启动老解放教练车,可以单手连续摇转发动机几十圈。
我也廋,但论个头比他高,又年轻他七八岁,我摇车却摇不了一整圈。由此也可以看出,北方人确实体力比不过南方人。
1985年,我从农场分到教一连参加教导营第41期驾驶培训班时,就有幸在黄排长所在排里,但不是一个班的,所以遗憾没有在他教练的车上,但对他的驾驶技艺亲历不少。

如今进过驾校的人都知道,场地训练中“侧方移位”这个科目,对于初学驾驶的人来说确实有一定难度。
一档或二挡前进,稳住油门徐徐前行都够不易了,但黄排长却是二档起步,在有限的距离内迅速加至五档,在竖起的竹竿中穿来绕去,返回时他也是一只手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抓着驾驶室车门,头伸出窗外向后边看着杆位,边加着油门倒车,
他在不使用刹车踏板的情况下,依靠脚手密切配合,竟然做到没有撞杆且游刃有余。方向盘在他手里简直就像一只“魔轮”,快速打进又快速翻转,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据老兵们讲,黄仕平的“绝技”还远不至这些,当年他代表团里参加军区后勤部举办的什么汽车兵专业技术大比武,曾创造过在用黑布蒙住双眼的情况下,在规定的极短时间里把汽车轮胎用千斤顶支起,再用套筒卸下轮毂螺栓螺丝取下轮胎,又在规定的有限时间里重新装上轮胎的比赛第一名惊人记录,为团里赢得过荣誉。
记不起是去年还是前年冬天,我在一个战友微信群里,突然看到一组关于黄排长因病去世的照片和视频,葬礼举办得庄严而隆重,很多昔日的老领导和老战友不辞辛劳,驱车千里赶去参加他的葬礼,去送别他人生最后一程,令人十分动容。
部队一别几十载,不知他转业返回原籍后分在哪个单位,效益如何,最后得的什么病,等等?

别了,黄排长。一个战友倒下去,千万个战友站起来!你今生创造的“神话”和“奇迹”,我们将会不忘续写;你把青春献祖国无私的奉献精神,我们将永远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