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618，成为茅台黄牛的“滑铁卢”。
根据多家媒体报道，不少茅台的“撸货群”跑路，其中不乏广州国源、杭州鼎盛等老平台。而此前的一些“同行求货”的茅台交流群，也在近期显得静悄悄。
“真的是崩盘了”，一名从事烟酒行业的老板告诉《鉴闻》，此前价格坚挺的茅台，价格几乎一天一个价，持续低价也让消费者持观望态度，反而加速了茅台跌价。
根据《今日酒价》显示，今日（6月14日），飞天茅台散瓶批发参考价从前一日的2420元下跌至2230元，单日跌近两百元。
失速的茅台，也在加速“带崩”此前依靠高溢价维持的市场生态。尤其是作为茅台高价位运行的重要一环，茅台“黄牛”正在纷纷离场。
刚刚上任“满月”的张德芹，再一次担任了“救火队长”的角色。而董事长的职位，也给了其最大权限的发挥和抉择。
从张德芹的动作看，“控量保价”是其核心思想。他深谙，海量的社会库存和黄牛的“老鼠仓”，万不能出现大面积的低价抛售潮。
但在白酒库存“堰塞湖”的当下，信心比黄金更重要。茅台能否独善其身，也时刻考验着这位“掌舵手”的智慧。
黄牛败退
从不好收、到不想收、再到不敢收，此前赚的盆满钵满的茅台“黄牛”，成为了茅台失速后的第一批“牺牲品”。
黄牛，是茅台生态的特殊存在，但也是维持其市场高溢价的重要一环。
先看看茅台黄牛存在的现实“土壤”——此前，黄牛会从抽中1499元平价茅台的消费者手中，加价200元~300元回收，以低于市场价的价位，卖给回收高档酒的黄牛公司，而黄牛公司再以市场价转售后有需要的消费者。
其中的关键，就是每个环节都有数百元的利润来做支撑。一个隐藏的前提，则是市场买涨不买跌，茅台酒要始终有向上溢价的趋势。
但从去年开始，飞天茅台的市场行情价格就呈现下降趋势。对于黄牛来说，当茅台持续下跌，黄牛公司就不会再回收，甚至在价格“未见底”的情况下，快速清仓止损。
一名资深业内人士告诉《鉴闻》，茅台的销售，大多是以“期货”形式存在，也就是说预定之后会有一定的结算周期。
此举第一是留下时间来验证茅台真伪，二是茅台的不断小幅波动，偶尔也能额外获得几十元的波动收益。
此前的信任空间，随着茅台价格失速，也让黄牛公司无法遵循玩法和规则。“第一天刚以市场价收了，还没结账，市场价比自己的进价还要低，已经没法玩了。”上述人士坦言。
于是，大量的黄牛公司成为“跑跑党”，也给市场留下了一地鸡毛。有不少黄牛公司的负责人在交流群抱怨，称此前2400元收的茅台还没有卖完，如今市场价还不到2400，卖一瓶亏几十元，“再这样下去真的要破产了”。
白酒社会库存的“堰塞湖”现象，从去年已经显现。在几乎所有品牌价格倒挂的情况下，茅台酒也算价格坚挺。
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让黄牛和经销商始终相信茅台是“硬通货”，还在不断的囤货，且没有出现抛售现象。
但早在4月，对于茅台的下跌，已经出现了“吹哨人”。4月4日，业内素有“老酒收藏第一人”之称的曾宇认为，现在的茅台没有任何收藏价值。
在曾宇看来，现在收藏茅台的价格是2700元到2600元，而仅比2014年的茅台高了500元，称“把钱存银行里，赚的都比（收藏）茅台多”、“茅台的开瓶率不到一半，社会库存那么大，还要增加产能，现在还叫你去存茅台的，都是居心不良。”
曾宇的喊话，被视为社会库存对茅台的“逼宫”，这或也是丁雄军和张德芹匆匆交接的导火索之一。
控量保价
“酒喝不炒”，在茅台内部喊了多年。但真正实现这一目标的，还是在丁雄军时代。
和张德芹不同，丁雄军是空降而来。在外界看来，对于没有经历过茅台创业时代的丁雄军，更多考虑的是政绩和影响力。
彼时，茅台留给丁雄军的是一个尚有诸多处女地的富矿，有大施拳脚的空间。
例如，资本市场早已对茅台大量利润被黄牛拿走，引发了情绪不满。丁雄军通过i茅台扩大直销份额，没有了中间商赚差价，直接增厚了企业利润。
财报显示：2023年贵州茅台的直销收入为672.33亿元，同比增长了36.16%，营收占比进一步提升至45.52%；批发代理渠道收入799.86亿元，同比增长了7.52%，营收占比进一步降至54.16%。
甚至，丁雄军的目光，直接瞄上了黄牛支撑的市场溢价部分。
今年4月，茅台集团旗下平台“巽风世界”上线375ml的茅台飞天，有资深人士告诉《鉴闻》，i茅台此前100ml规格的小酒，局限于收藏领域，不会冲击商务宴会场景。
但375ml的七两装不仅可以满足宴请需求，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填补了小范围聚餐的需求空白，降低宴请成本。
根据核算，375ml的茅台飞天价格为1498元/瓶，换算下来相当于1997元/500ml的茅台飞天，远低于当时2800元的市场价。但对于茅台来说，相当于把1499元的零售价，变相提高了近500元钱。
丁雄军举起了“镰刀”，收割了经销商和黄牛苦苦维系的价格体系，让茅台在白酒行业的水逆周期，也保持了业绩的高速增长和一骑绝尘。
但在业内人士看来，这种行为无异于竭泽而渔。“在白酒下行周期，茅台主要靠经销商和黄牛公司的囤货来维持，当经销商和黄牛赚不到钱了，必然会大量的抛售。”
一名不愿具名的业内人士直言，丁雄军的战略都没有错，但前提条件是茅台有足够的动销和开瓶率，能让直销的模式玩下去。
张德芹回归后，只给茅台开了“一味药”，就是控量保价。
一方面，茅台在全国多个省份暂停直销渠道的新企业客户申请平价购酒服务；另一方面，“巽风酒”数字藏品的合成行权也将暂停……
作为茅台老人，张德芹也以老朋友的身份，称“经销商是茅台的家人”，并且在多种场合释放对经销商的善意。
有业内观察者认为：如果茅台真的转为直供，价格也变为规定的建议零售价，“那也没必要做茅台生意了，茅台也不再是茅台了”。
“渡劫”6.18
一旦价格失速的“潘多拉魔盒”被打开，对于茅台来说，需要用更多的精力来修复。
但对于张德芹来说，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尤其是今年的618，对电商行业来说是过节，对茅台来说则是“渡劫”。
把茅台作为低价心智和引流产品的电商平台，正在和黄牛、经销商之间，打破旧有的平衡，迎来决战时刻。
各大电商平台的商家，此前一直是黄牛的主要出货对象。但随着茅台价格的跌跌不休，商家们通过618的预售规则，对黄牛进行“薅羊毛”。
按照业内人士的表述，此前，黄牛、电商商家、线上平台找到了销售“公约数”，逻辑与演唱会门票类似——主办方在开票时候只放出来20%的票，然后大量票通过线下黄牛销售，开票秒没之后，粉丝被赶到黄牛那里，主办方再跟黄牛一起，按照时间节点，向上炒高票价。
对于茅台来说，价格的上扬和炒作，显然也是一个利好。
但在电商竞争惨烈和茅台价格失速后，一切情况都变了。
当商家预售茅台后，并不着急出货，而是利用20天的发货窗口期，坐等茅台的价格继续下跌。不少黄牛扛不住下跌的风险和现金流的倒逼，只能匆匆亏本去库存，把利润白白让给了电商商家。
同时，在电商领域竞争白热化的情况下，百亿补贴也更青睐于价格透明且坚挺的茅台等产品，大额的补贴也让商家和消费者，都获得相应的价格让渡。
对于黄牛来说，昔日的队友变成了剥削者。
早在6月9日中午，就有黄牛群号召所有在电商平台买了茅台的人，集体去找商家开票。有文章透露，此次行动逻辑是，如果同时要求开票的人足够多，会导致平台压力骤然增大、发票开不出来，商家就必须赔款，一单会赔100至300元。
这场茅台黄牛集体开票的行动，被戏称为“起义”，有黄牛称：“电商砸我们的饭碗，我们就砸他们的锅”。
线上商家和线下黄牛的情绪对立和互相戕害，最终的受损指向仍是茅台这个“万亿巨轮”。
有白酒资深业内观察者告诉《鉴闻》，茅台的社会库存量，有可能比五粮液和泸州老酒还大，“此前被收藏的酒，有可能出现在流通领域。”
如何稳住“盘子”，最重要的一股力量，还是在经销商与黄牛的手中。2014年前后，同样的境遇中，茅台诸多大商通过亏本购买大量飞天茅台来挺价。“酒业流通第一股”的华致酒行当时经营的一批茅台由于价格较高而面临亏损，每瓶茅台甚至要亏损10到20元。
然而，随着市场的逐步回暖，这些库存茅台的价值也逐渐得到恢复，这批大商“赌赢了”。
但是，2014年的感性故事，或很难再打动当前的经销商。和当时相比，本次茅台价格保卫战，参杂了资本、电商、数字化、市场情绪以及消费新生代对白酒的消费态度等诸多因素。
有网友称，打败茅台的是“掼蛋”；亦有业内人士分析，茅台是房地产在酒行业的延续。种种繁杂的声音中，茅台无疑再一次站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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