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陈忠实举着一张纸,又哭又笑地跑回家,妻子王翠英吓了一跳!
焦急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陈忠实一把拉住妻子王翠英的手,将手中的纸递到她手上说:“咱不用去养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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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翠英接过纸仔细一看,也不禁“嗷嗷”地叫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
1985年,陕西作协让填一个长篇创作计划表,陈忠实没有填,只顾吧嗒抽烟。
此时,路遥已写完了《平凡世界》的大纲,而年龄最小的贾平凹,也确立了“商州系列”的构思,2年后也拿出了《浮躁》。
这使年龄最大的陈忠实有了压力。虽说近几年中、短篇写得顺手,《康家小院》《初夏》《梆子老太》《夭折》等,在大刊物《当代》《延河》上不断发表,但仔细琢磨,若50岁还写不出一本躺在棺材里当枕头的书,那作为专业作家,这辈子不就白活了吗?
于是1986年的一天,他对妻子说:我要辞职去写书。

王翠英面露难色地说:书发表不了咋办?娃还依仗你的工资交学费哩。

陈忠实毅然决然地说:发表不了,我就给娃养鸡去。
轴劲一上来,他便真地写了两遍辞职信,然后背着一袋子王翠英蒸的馍,一个人回了陕西老家西蒋村。
而他这一去,就去了整整6年。
面对破旧的祖宅,他先让村民帮着修好了漏雨的房顶,又把破了的窗户糊上了报纸,然后用扫帚里外打扫了一遍。
干完这些,他到门前的灞河滩上走了走,又去后坡的原上转了转,他抽着最廉价的烟,静静望着这片土地,这不就是他构思的“白鹿原”吗?他要用笔把它的悲欢离合记下来。
第二天,他便骑着自行车,分别去蓝田、长安、咸宁三个县城,查阅了这片地区西周到清末数千年的地方志和变迁史。
这一查又查了两年的资料,期间还实地走访了当地的老人们。动笔之前,他整理的笔记和资料已经堆满了祖宅的书房。
1988年清明过后,他把故事里的人物捋了一遍,便开始了长达4年的长篇《白鹿原》的创作。
书房里没有写字台,他就拖过那张旧圆桌,蜷在沙发里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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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的每一天,他都被小说里的白嘉轩、鹿子霖、白孝文、黑娃、田小娥等人物缠绕,白天和他们对话,晚上闭着眼,也都是他们的影子。
哪天有创作灵感,他就从早上写到黑夜,忘记吃饭,忘记休息,直到累得手握不住笔。
哪天写得头痛了,他就找村民聊天、下棋,休息调整一下。
夏天,闷热难耐时,他把脚泡到凉水盆里。农村的蚊子多,叮得他脸上、脖子上全是红包,让来送馍的王翠英看得心疼不已。
到了冬天,他被取暖的煤炉熏得两次差点煤气中毒。把炉子放远,晚上又觉得冻得受不住,便站起来吼几段秦腔,暖和下身子后继续创作。
就这样艰苦地扛过4个春夏秋冬,终于有一天,陈忠实写下了最后一句“天明时,他的女人鹿贺氏才发现他已僵硬,刚穿上身的棉裤里屎尿结成黄蜡蜡的冰块。”然后把笔一扔,两眼一黑,跌坐在沙发上,他像抽干了一样,虚脱地久久不能平静。
1千多个日夜,沉甸甸的50万字啊。
几天后,他对前来拿稿的编辑重重地说了句:我连生命都交给你们了。喉咙便再卡在那里,再也说不出来什么,泪水直在眼里打转。直到接到收稿通知,才把憋住的眼泪一倾而下。
没想到,人民文学出版社给他收稿《白鹿原》的回信,信中用四个字“开天辟地”,给予了《白鹿原》最高的评价。
收到回信的陈忠实不禁激动得“嗷!嗷!”大叫起来。她的妻子看过信,也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白鹿原》耗费了他太多的心血,写得太不易了。
四年来,50里外的妻子每星期风雨无阻地给他送面条、送馍;四年来,陈忠实没有一分钱的稿费,孩子从中学到大学,学费最后已经交不出。
还好,风雨过后有彩虹。
1992年,《当代》杂志第6期和1993年第1期发表了这部巨作。
《白鹿原》的雄浑厚重、深沉冷静的历史思考以及众多崭新饱满的艺术形象征服了读者。
1993年,《白鹿原》发行狂售200万册,出版社先后加印了6次。稿费也按最高标准,1千字30元计算,并且得到的版税高达45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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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忠实不但没有去养鸡,2006年还登上了中国作家富豪榜。
《白鹿原》大红大紫,也一举拿下第四届茅盾文学奖
这部巨作堪称民族史诗,是一本厚重的农耕文明史,里面的人物有信仰情怀,有礼义仁信,有欲望激情,表达了生命的深度和广义。
而陈老先生这6年,正是用生命还原了原汁原味烟火气的人性写实,这,是一种精神。
2016年4月,文学巨匠陈忠实与世长辞,他是枕着厚厚的《白鹿原》去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十年磨一剑,一朝试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