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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察排长张虎和炮筒子副排长赵越关于“中蛊”的争论声越来越大。

★副排长认定:哑女下蛊

张虎批评赵越说:看样子看样子!老赵你冷静一下,光看样子就能下结论吗?

赵越不服气地说道:侦察排是在哑女家的院子里做饭,不是她放的蛊,你说又是谁?

张虎说:老赵,你说的这些,不足以成为我们怀疑哑女放蛊的根据。

赵越忍耐不住,生气地嚷起来:排长,那个哑女人可是竹叶青的房东呀!竹叶青自从占了青龙寨,就在她家安下了老营。听寨子的人说,竹叶青平日的衣食住行不仅由哑女人管,而且对哑女人的话也是言听计从。你说她是谁的人吧!还有,我怀疑昨晚上的蟒蛇阵,也是那个哑女人摆布的。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其实,赵越对张虎再一再二地单独接触这个神秘兮兮的哑女很有看法。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个容留土匪竹叶青的女人,还能是什么好人吗?值得你大名鼎鼎的特级侦察英雄如此费心地研究她吗?我看你无非是贪恋她长得漂亮嘛!可是,漂亮女人不是美女蛇,就是白骨精!英雄难过美人关,哼,你可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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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赵越对美女有着如此偏激的看法。也许是《白蛇传》和《西游记》被他读歪了!

张虎平静一下语气说:老赵,你冷静地想想:正因为哑女有这些公开的疑点,所以我认为她才不可能给我们下蛊呢!除非她是个傻子。再说哑女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赵越不服气地说:那还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她是为了帮助竹叶青呗!

这时候,侦察排的三个班全部由班长带进了哑女的大院子。

老牤牛报告:排长,一班集合完毕。

二班长报告:二班到齐。

三班长报告:三班到齐。

张虎这才看到,战士们个个龇牙咧嘴,痛苦不堪。有的战士的手上和脸上已经有了条条血痕。

一班有个战士要强行挠自己的脸,被一班长老牤牛紧紧地抱着胳膊劝道:小柳,不要挠,挠坏了脸,连媳妇也说不上了!

小柳说:班长,我宁可不要媳妇也要解痒呀。班长,我实在受不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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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女惊诧

★哑女惊诧

哑女站在吊脚楼的外廊上,静静地观察着一波波走来的患病的战士们。看着战士们那肿得边形了的脸庞,吃惊得倒吸一口冷气,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心中想道:怪不得那黑大汉发怒诬赖我呢!原来这些兵都得了病!可这真是中了蛊吗?

★战士的忍耐

★战士的忍耐

院子里,张虎看着战士们难受的样子,立刻力吼一声:全体立正!

听到命令,赵越第一个雄纠纠地站进了队列。痛苦不堪的战士们立刻精神抖擞地站进队伍。

张虎: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

战士们忘记了难受,跟随着口令,快速调整着自己的位置。现在他们看到,站在他们面前喊着口令的排长的脸已经肿胀得变了形,眼睛只有一条缝,嘴唇厚得外翻着。

张虎严肃地说:同志们,我和副排长都和你们一样,忽然得了这种难以忍受的怪病!但是,在英雄面前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没有趟不过的冰凌河!疾病就是我们的敌人。今天谁要是给我趴下,谁就不是英雄侦察排的战士,谁就不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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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察排的战士们立刻刚强地忍耐住了。

张虎继续说:同志们!今天我们遇到了曾未经历过的疾病折磨。全排无一幸免。但是我们是人民解放军,从关东到江南,枪林弹雨,转战南北,敌人都打不垮我们,难道这种怪病就能打垮我们吗?

战士们立即宣誓一般举枪呼喊起来:打不垮!

张虎感动地说:好!同志们。我命令你们:就地休息,不准随便离队,不准随便乱抓乱挠。谁能忍受住,谁就是钢铁战士!我一定迅速想办法,解除大家的痛苦!

战士们在班长的带领下以班为单位迅速找个地方坐下来,开始集体用意志抗拒病魔的折磨。

老牤牛提议:同志们,咱一班唱个歌儿好不好?

一班:好!

老牤牛起头: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预备——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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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忍受浑身刺痒的一班战士,在老牤牛的带动下,齐声唱了起来。战士们突然觉得,一唱歌,浑身的刺痒居然感觉不到了,于是都大声唱了起来。那歌声比平时宏亮得多。

浑厚宏亮的歌声一响,二三班的战士也沉浸在昂扬的气氛中,似乎忘记了钻心的痒痛。

一班唱完了,二班长问:一班唱得好不好?二班齐声喊:好!二班长问:妙不妙呀?二班齐声叫好:妙!二班长长矛头一转:三班唱歌要不要呀?一二班齐喊:要!

于是,三班又唱起了歌……

歌声竟然奇妙地抵制住了怪病的折磨。

★激烈的争论

★激烈的争论

张虎趁机忍耐着刺痒,拽着赵越来到屋子里,严肃地批评说:老赵,在没有弄清情况以前,我不同意你随便怀疑哑女或者其他什么人!

赵越一听也急了,跺着脚,尽量压制着火气喊道:排长,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哑女人,你可不能感情用事!这是对敌斗争!这是为了抢救整个侦察排战士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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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班长不知何时凑过来了。

哑女也尾随着三位班长进屋来了。但是个子矮于三个班长,他们没有发现她。

他们静静地看着两位排长争论。

张虎双眼冒火,硬梆梆地说:这些,我知道。

赵越拧着眉头,黑着脸,喊道:排长,你老是护着那个鸟哑巴干什么?难道被她迷住了不成?看我不先毙了她,叫她到处害人!说罢,拽出二十响匣子枪,扳开机头就要往外走。

张虎看着鲁莽的赵越,霹雳般怒吼一声:副排长!一股无名火呼地烧上了他的头顶,肿胀的脸庞气得扭曲变了形。

赵越气呼呼地看着发怒的张虎,不得不站住了。

张虎认为,凭自己的直觉,哑女绝对不会做对自己和侦察排不利的任何事情,更不用说下蛊,这可是对付敌人的手段!他更认为哑女明珠绝对不是敌人,哑女也不会把他和侦察排当敌人。此时他的心底里有一种莫名的深深的情愫涌上了心头支持着他:不容许任何人侮蔑或者伤害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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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虎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自抑制住恼怒,低声问道:老赵,难道你不明不白地抓了哑女,或者杀了她,就能抢救整个侦察排了吗?

赵越仍然气哼哼地喊道:排长,你不要忘了周老哥说的话。能够下蛊的人,才有解除蛊毒的解药。

张虎大声地说:可是,你稀里糊涂地杀了她,还怎么给我们解蛊?

赵越激烈地嚷道:她不给我们解蛊,我就杀了她,绝对不会便宜了她!

张虎大喊:老赵,你能不能冷静些?

赵越同样大声地喊道:我已经够冷静的了!否则我不早就背着你把她毙了吗?

张虎:你敢!你冷静地想一想,你是革命战士,不是土匪

张虎愤愤地看着冲动的副排长,和他吼着,讲着。忽然想起这几天始终萦绕在他脑际的向导周老哥来,急忙向屋外看去。

院子里,周老哥那张核桃脸此时真正抽搐成了一个干核桃的样子,果然比任何一名战士折腾得都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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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越看了一眼院子里面目全非的战士们,心疼地喊道:排长,你看看弟兄们吧,我他妈的能冷静下来吗?你是排长,我求你了,快把那个哑女人抓起来,逼她给弟兄们解蛊呀!

张虎吼道:副排长!情况这么复杂,难道你就不能冷静下来想问题吗?

张虎吼完,继续看着正在抓挠着自己的身体的向导老周,忽然,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在张虎的脑子里跳出来:苦肉计!

赵越也渐渐地觉得自己急躁鲁莽的老毛病又犯了:人家排长可是担着被撤职的责任呢!难道全排都病成这样,他能不急?还有,那个野鸟明珠可是冒死替排长送情报给一四〇首长,为解放湘西立下大功的人!万一自己杀错了……

想到此,他急忙缓和了一下口气说:排长,退一万步说,即使不是哑女下的蛊,可她是青龙寨土家人的族长,一定有许多解蛊的办法。我们求求她,向她讨一剂解药还不行吗?

★恳求

★恳求

张虎急忙说:老赵,方才怨我不冷静,没有说明白。至于你方让哑女治疗的办法,我们完全可以考虑。不过我们必须想到,万一哑女无能为力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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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越攥着拳头说:排长,时不我待。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一班长老牤牛急忙说道:排长,情势严重。

二班长说:排长,这中蛊的滋味实在是不能忍受。

三班长说:排长,你就算死马当活马医吧!

张虎立即痛快地说:好,我马上去找哑女……刚一回头,却怔住了。

哑女就在三位班长的身后。她的眼睛中噙着委屈的泪水,既有悲哀、焦虑,也有怨愤,还有着不屑的神色。

赵越和三名班长全都忽然看到了悄然而至的哑女和她悲凄、屈辱的表情。

哑女那双明澈如同秋水的眼睛泪眼婆娑,坦荡地看着赵越。

赵越好像从哑女那清澈的目光中看到了她心地的纯洁,顿时有些心虚地不好意思起来,急忙躲开哑女的眼光,心中惭愧:嗨!我这鸟脾气。毕竟没有证据证明哑女就是下蛊的巫女,自己却大喊大叫到处乱嚷乱骂,还要枪毙人家。作为一个男人,在一个残疾女人面前,这不仅是无智、无德,也是无理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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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虎窘迫地看着哑女,涩声请求道:大姐,侦察排的战士忽然全体得了一种怪病,有人说是中蛊,希望大姐慈悲为怀,巧使援手,为战士们解除痛苦。

哑女幽怨地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赵越和三个班长都紧张地看着哑女。

张虎恳求说道:大姐,他们是我的战友,是我的生死弟兄,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的子弟,但他们是无辜的!如果你能医治他们,请救救他们吧!

哑女看张虎如此,眼中的泪水立刻流了出来。她哀怨地长叹一声,点点头,姗姗地走出了屋子。

★哑女诊断

★哑女诊断

张虎、赵越和三个班长有些惭愧,紧跟着哑女来到院子里。

战士们的歌声停了下来。他们呆呆地看着这个神秘女人。

哑女指指战士们,对张虎比划了一下。张虎立即解释说:请同志们配合一下,这位大姐要给大家看看得的是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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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女姗姗走进战士的队伍中,逐个摸着战士们的脉,翻看他们的眼皮,再看他们的口腔、鼻孔和耳孔,然后又叫战士撩起衣服,看他们的皮肤。

战士们半信半疑地接受着面前这个美丽而神秘的哑女人的检查,眼里的神色说不清是感激还是怨恨。

赵越手提匣子枪,心绪复杂地紧紧跟在哑女的身后,好像既是她的警卫,又在随时防备她使坏似的。

哑女看看他手中拎着的枪并不在意,继续查看着战士们的症状,大约把战士们全都看遍了,才看三个班长。老牤牛厚道地对哑女笑了笑,那样子比哭还难看。

检查赵越时,他仍然没有放下手中的枪。哑女秋水般的眼睛看着他,纤手一指他的嘴巴。

赵越急忙张大嘴巴,长长地“啊”了一声。

哑女又轻轻地翻看他的眼皮,看他的耳孔和鼻孔,最后又咿呀着,要看他的肚皮。

赵越忘记了把手中拎着的匣子枪插进枪套,一抬手才发现,立刻尴尬地收起来,心中愧悔:我他妈的真浑!怎么像个土匪似的,拎着枪让人家一个女人看病呢!

赵越尽管一直怀疑和莫名地嫉恨哑女,但此时却再不敢看哑女那双清澈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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