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克死三个未婚夫后,人人都嫌我是个丧门星。
爹娘把我赶到破庙三年,又想卖了我去还赌债。
可我的头一个「亡夫」竟然活了。
穿着禽兽官袍,骑着高头大马,要接我去做侯夫人。
1
我爹说:「何春风,你个丧门星,能去北地换点银子,还算剩了点用处。」
我娘说:「春风啊,你名声难堪,在村里反正不好过,不如听话去北地。」
我哥说:「就是,北边婆娘少,你去了保管有人要。」
卖闺女顶天二十两,卖去北边能得五十两。
只因北边又苦又乱,不是人活的地方。
他们要用这五十两来还我哥的赌债。
我拎着锄头跟他们对峙。
我爹骂累了,索性去村里喊了几个二流子来捆我。
二流子们都是熟脸,夜里时常在破庙外头吹口哨,还有人想闯进来「可怜可怜」我。
每一夜我都顶着门睡,做梦都紧握着打狗棍。
现在我爹叫了他们来,许每人一碗酒,让他们帮忙绑了我。
我跟他们打起来,锄头使劲往他们的腿弯砸。
砸倒了三个,还有两个,不知是哪一个也捡了根粗棍子,一棒敲到了我额头上。
有血流到了我眼睛里,我爹大喊:「呀!别打破相了呀!」
我被打得头脑发昏,恍惚中好像听见了轰轰的马蹄声。
一抬眼,真有一队人骑着马奔过来。
领头的那个大胡子越来越近,一脸怒容,像个杀神。
我看见他翻身跳下马,一脚踹翻一个二流子。
他身后跟着的小将军又补一脚,怒骂:「混账,敢打我嫂子!」
我晕了过去。
醒过来就听见我爹嚎着:「官爷明鉴啊,实是那何春风害我儿娶不了亲,给他还债天经地义么。」
大胡子大马金刀坐在门口,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方才骂人的小将军啐了一口:「放狗屁!你儿子好吃懒做吃喝嫖赌,娶不上媳妇才是天经地义!」
我哥嗫嚅着:「就是春风克夫坏了家里名声,小翠才不肯嫁来的。」
小将军一巴掌扇过去,喝道:「见鬼的克夫!我大哥活得好好的,谁敢说她克夫!」
大胡子一直没说话,却连背影都让人看着胆寒。
我再也忍不住了,大声问:「你们是谁?」
大胡子猛然起身,几步奔到我的稻草床前,又退后一步,搓了搓手才小声说:「你,你认不出我了么?」
我皱眉看着他。
他垂下头:「我,我是刘安。」
竟然是他。
我的第一个未婚夫,我克夫之名的源起,本该跟全家都死在了大火里。
2
我没见过刘长安,他领着媒人去我家说亲那天,我在田头犁地。
说是许了五斤猪肉两挑麦子,我爹娘不等把我喊回家就赶紧应下了。
五斤猪肉两挑麦子,拿去给我哥说亲还有富余。
我问了一声:「缺胳膊少腿了没?」
爹娘没问过这个,一时愣住。
愣完我爹就骂:「喊你嫁就嫁,瞎打听什么!」
我便不问了。嫁谁都是嫁,我有力气,能干活,我也有脾气,不怕旁人欺。
离了爹和娘,谁还能欺我。
我等着嫁出去,没多久隔壁村来信,刘安家突然起火,一家三口都烧死了。
田坎上槐树下,村里人甩着包了浆的老舌头,说八成是叫我克的。
克夫这事,一回生二回熟。
第二回是山那头的一个鳏夫,定了亲出去耕田,一头栽到耙犁上摔死了。
第三回更远,媒人寻到了隔壁县一个病秧子,换了八字没两天,药灌不进饭吃不下,很快咽了气。
我的名声彻底坏了,我哥的相好小翠也以此为由甩了他,嫁去了地主家做妾。
爹和娘气急败坏,就此把我撵去了破庙里。
我有力气,能干活,我也有脾气,不怕旁人欺。
没有吃食,我进深山里摘果子捡菌子,卖了钱买回米粮油盐。
没有地种,我一点点耙好了破庙后头无主的坟地,种上粮食。
有人朝我吐唾沫,我就朝人扔石子。
破庙里的日子我能过,什么日子我都能过。
我这么过了三年,结果刘安活过来了。
我因他而担上了「克夫」的鬼名头,他却活得好好的,挣了功名,做了大官。
我想喊,想笑,又想哭,还想跟他打一架。
可他穿着那样硬挺的锦袍,带着那样多的人马。
他那样威风,他是官,我是民。
我走不出这间破庙,挡不住家里人的刀。
但他可以。
3
我躺在稻草堆上,刘长安就站在一边。
我本该怕这般大人物,但想着种种前尘,愣是生出骨气来,冲他冷着脸。
甚至莫名觉得,他倒有些怕我似的?
那骂人的小于将军急吼吼地抢着来解释:「嫂子,大哥当年也是不得已!」
「他爹勾搭了一个寡妇,要抢他给你攒的聘礼,去给那寡妇的儿子花用。」
「叫大哥的娘发现了,奸夫淫妇加个野种竟把婶子杀了。」
「大哥放火烧死那三个畜生报仇,可弑父是重罪呀,他只好改了母姓逃到战场上去了。」
「谁想会累得大嫂成了克夫命……」
我越听心中越不是滋味。
当年消失是他无可奈何,我也没什么火气了。
那刘长安,如今叫祝长安了,赫赫有名的长安候,这山坳里八百年都没出过这般大人物。
我抬眼仔细打量他。
大胡子盖住了半张脸,但还是能隐约看见一道疤。
这是战场上挣出来血路的人,年少时敢为母弑父,如今功成名就还肯来寻我。
他至少不会是个坏人。
就算坏,还能坏得过院里跪着的那一家三口么?
可我也不敢肯定他一定会帮我,如今我与他的身份差如云泥。
我想仗他的势,除了揪住往事,便没有旁的筹码。
于是我冲小将军怒道:「别喊嫂子,我跟他可没成亲。」
祝长安这才急急开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过了明路的,自然作得数!」
我冷笑:「我那父母之命可不止你一个,方才还要卖我去北边做娼妓呢。」
祝长安有些急了:「我看谁敢!」
我指着外头院子:「我户籍在他们手里,命便在他们手里。父母卖子,有何不可。」
祝长安很生气,大胡子都掩不住怒容。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转头吩咐下属去把村长族老都喊来。
我爹娘和哥哥都已经吓傻了。
他们没想到祝长安还活着,还做了大将军,最要紧的是,还记得我。
他们竟闹着要把大将军未过门的媳妇卖去北边做妓。
4
我哥最先扑到祝长安脚下哭求:「官爷!不,妹夫!都是误会,误会。我怎会卖我妹子?就是把自己卖了也不卖妹子啊,咱都是一家人啊!」
我爹也回过神来,忙扯出笑脸:「竟是女婿啊!也不给家里来个信!你看这闹得……」
他说着就要站起来,祝长安一眼甩过去,我爹一个激灵,立刻又跪着不敢动了。
我心中终于有了一丝痛快。
「爹啊,怎么就做上岳父了?三年前你可说过,何家绝不认我这个丧门星闺女的。」
我爹果然发怒:「你个混账东西!」
祝长安一声令下:「打!」
那位话多的于小将军立刻上前,刀鞘狠狠甩在我爹脸上。
村长族老赶来破庙时,正见到我爹吐出三颗血牙。
一听是长安候打的,村长哆嗦着要跪下磕头。
祝长安只说:「何家生而不养,对何春风幼时奴役,后又驱逐,可是真?」
村长不敢不点头。
祝长安又问:「三年前何家与何春风断绝关系,尔等可知?」
村长继续点头。
祝长安一挥手:「去请衙门来人,尔等皆为人证,本侯今日亲自做主,为何春风立新户。从此她富贵荣华,平安喜乐,与何家人再无干系。」
村长抹着一脑门的冷汗偷偷看我,可我却忍不住看着祝长安。
这本是我的夫婿,欺我三年,弃我三年,如今衣锦还乡,只一瞬便做成了我梦里都想做的事。
以后,他们再不是我的爹娘,再不能逼着我做活养全家,再不能打我、骂我、卖我。
眼眶发热,胸腔揪痛。却从未这般快活。
我以为此事已了,没想到祝长安还有话说。
他指着我那鼻青脸肿的哥哥:「此人逼良为娼,欲将何春风卖往北地,乃本侯亲眼所见。尔等身为族老,可知情?可有将律法放在眼里?」
族老们只好忙不迭地说是被蒙蔽,绝不知情。
祝长安点点头:「那便不追究尔等包庇之罪。但此人歹毒不可赦,他既觉得北地好,便把他卖去北地做个军奴吧。」
话音一落,便有人利索地将我哥捆了手脚堵了嘴,拖出了破庙。
我娘嚎啕大哭着追过去。我爹不顾一切地跳起来骂人。
祝长安问他:「不是他的错?那是你的?也使得,你去北地换你儿子回来如何?」
我爹不做声了。
他竟然就这么把我哥卖了。
5
我真正自由了,是我在最美的梦里也没敢想过的自由。
不仅离了爹娘,还卖了他们心尖尖上的宝贝儿子。
哈!哈!哈!
大夫说我头上的伤要躺着观察一夜,祝长安带着人在院子里放了铺盖守着。
半夜里我醒来,头没那么晕了,听到外头传来细细的说话声。
是小于将军在絮叨:「大哥,嫂子真是受了大罪了,等回了京城可得好生补补。」
祝长安没回话,小于将军又说:「诶,那平成公会不会找大嫂的麻烦啊?」
祝长安道:「闭嘴!」
小于将军不服气:「我闭嘴有何用?朝堂上那些人可不会闭嘴。平成公那老匹夫舍下女儿来笼络你,你不仅当庭拒婚,还接了嫂子回去,他怕是恨得要吃人嘞。」
祝长安的声音很沉:「我已有妻,绝不会娶他女儿。」
小于将军说:「我知道啊,那能娶么?平成公本就看不惯咱们,他嫁女儿,嫁妆都得是毒药和刀罢。」
祝长安没再说话。
我坐在稻草堆上发了会儿呆,才把祝长安喊了进来。
我问他:「你要娶我,要带我去京城,可对?」
祝长安似很紧张:「你,你可愿意?」
我点头:「愿意。」
我记仇,也记恩,祝长安不欠我了,他还我的远比当年亏欠的多。
他不能娶那什么公家小姐,他需要一个挡箭的,他回来找我了。
我去还这个恩。
第二天一早,我上了一辆三匹骏马拉的大车,祝长安领着一众侍卫骑马在外跟着。
我看见村里好多人都躲在远处看。
马车又快又稳,把他们和那座破庙都甩在后头,带着我入了京城。
喜炮响花轿落,拜完堂入洞房。我的心砰砰直跳。
我何春风,没人要的鬼婆娘,住破庙的克夫命,如今嫁了人。
宾客散去,我把衣裳一脱,祝长安吓了一跳。
我顿住手脚:「你不跟我睡?」
祝长安胡子底下的面皮都涨红了:「不急,不急。」
哦,喜乐太闹,闹得心跳,闹得我差点忘了自己只是来挡箭的。
我不过一个曾与他有婚约的村姑,而他如今已是长安候。
我又把衣裳穿好。
6
我坐在床沿,祝长安坐在罗汉榻上。
静默许久,他说:「这些年苦了你,我定会补偿的。」
「你帮了我,已补偿过了。」
他却摇头:「不,不够的。」
我想了想,问他:「可否给我一块地?」
他没有犹豫地点头。
我又问:「外头塘边上那块,行吗?」
那块地肥,好种菜的。
我与他不是真正的夫妻,便不能心安理得吃他的,用他的。
我只会种地,有地我就能活。
祝长安答应了。
他又掏了一块黑沉沉的章子给我,老虎模样,一面光滑,一面刻字。
「家里的库房,外头的铺子,你拿着这个都能用。」
我不敢收,他却说;「该给你的,本就该夫人执掌这些。」
也是,我如今要扮演他的夫人,露不得马脚。
我把黑老虎收了起来。
新婚之夜,他睡了榻,后来他便一直睡那张榻。
我开始捯饬祝长安分给我的那片地,翻了土,撒了种,施着肥。
侯府人多,茅房也多,我从茅房里挑粪肥出来,满府的奴仆都绕着我走。
听说府中下人是连宅子一起赐下来的,从前伺候的都是些真贵人。
他们一直瞧不上我,就连对祝长安这个侯爷也没有多恭敬。
背地里听得丫鬟说嘴:「一双泥腿子,半点贵气也没有,咱们竟要伺候这种人。」
平时我与他们互不理睬,这一日,他们却到了我眼前。
老管家带着个姑娘来的,天爷,真是个仙女模样,白得像团雪,软得像枝柳。
仙女拿粉帕捂着鼻子,停在我的菜地边上。
老管家十分恭敬:「小姐可不能再近了,这般腌臜地头,恐污了贵足。」
我站起来看着那仙女,手里还握着施肥的粪瓢。
仙女冷哼:「你就是那个村妇?」
我没答话,老管家急催我:「平成公千金来访,夫人怎可如此失礼?快些回话呀。」
仙女翻白眼:「她这般贱民,哪有礼可失?」
确定了,来找茬的。我重新蹲下施肥,不搭理了。
仙女气得鼻子都忘了捂:「真是恶心!还当那姓祝的泥腿子找了什么天仙呢,果然是个不入流的,竟娶这种贱妇。」
仙女往地里走了几步,锦面绣鞋踩得一脚污泥:「喂!你聋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猛然站起来。我比她横竖都要多出一截,吓得她往后一仰,差点跌进管家怀里。
我骂管家和仙女:「嫌种地是腌臜事,日后都别吃饭。你们吃的每一口菜每一口米,都是屎尿屁沤出来的。」
我又骂仙女:「泥腿子都看不上你,你比贱妇还贱。」
仙女指着我发抖:「你、你,你这个!来人!来人!打烂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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