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羌塘无人区中。夜半,秋风萧萧,繁星低垂。远处有野狼的嚎叫,此伏彼起。
睡梦中,蓝枫忽觉得狼从睡袋下的地面钻出来。他一下子惊醒了,感觉身下确是一拱一拱的,好像有一只巨大的虫子在不停地蛄蛹,接着身下传来咔嚓咔嚓地抓挠帐篷底的声音。
狼!是那条该死的杀手狼打洞钻到了自己的帐篷底下!
★狼打洞到了帐篷底
蓝枫再不敢怠慢,像一条逃命的泥鳅一样嗖地钻出睡袋,举起了身旁的打狼棍。刚要朝着蛄蛹的地方砸下去,又忽然停住动作。他怕一下子打不死底下的狼,反倒激怒它。
于是,他又拔出了枕边的匕首,比量了几下子却没敢扎下去。
帐篷底的布很结实。杀手狼无论怎样抓挠始终没有弄破。倘若用刀扎个口子,狼正好从这个破绽处破坏帐篷钻进来。
蓝枫一边暗骂自己愚蠢,一边到处撒目,终于看到了帐篷边还放着一个装水果的铁盆。他一把抓起铁盆,挨近饿狼蛄蛹的帐篷底部,当当当地猛力敲打起来。
饿狼怕响动。尤其是打洞来到帐篷底部偷袭却没有成功的杀手狼,骤然听到耳边巨响,吓得立即顺着洞一溜烟的逃跑了。
蓝枫用力地敲打着已经敲瘪了的破盆子钻出帐篷,又一阵破着嗓子的呼喊,让他恐怖的声音在荒原中传出很远很远。
他这已经是被饿狼追杀的第三个晚上了。蓝枫独闯无人区的豪情壮志,正在被这只杀手狼追赶得荡然无存。
白天急行60多里,没有遇到西行的驴友,也没有遭遇那只杀手狼的追袭。他想,事出反常必有妖。因为那只狼平素总是不即不离地跟踪着他。说不定狼正憋着什么坏主意,突然在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他的身边。所以,他不敢大意。
上半夜,蓝枫的精神一直高度紧张,始终在提防着那只如影随形一直在追杀他的饿狼突然冒出来。然而杀手狼竟然没有来袭杀他。这让他先是怀疑,后是放松起来:原来,野狼也有困乏的时候。这个念头一起,不到下半夜,他就钻进睡袋,酣然睡倒在帐篷中了。
★无人区,狼抢腊肉,被打一棍
三天前,徒步驴友蓝枫独自闯进了西藏羌塘无人区。这是他西行旅行计划中的第三个无人区。它已经闯过了三江源、可可西里无人区。闯出羌塘,他就会向着新疆进发,从南疆,到北疆……然后回到自己的老家沈阳。
就在他徒步闯进羌塘高原的第一天傍晚。他遭遇了这只杀手狼。
这是一只高原孤狼。杀手狼是蓝枫送给它的名字。当时日已偏西。蓝枫有些疲劳,便扎下帐篷,开始做饭。
如果在家中,按照保健知识,晚餐从简,最好是弄一顿“叫花子餐”。但是对于旅游的人来说,晚餐却是最重要的一餐。每个人都想吃饱吃好。尤其是徒步大西北无人区的驴友们。他们把晚餐作为消除疲劳,享受快乐和抗御夜晚低温、防备饿狼攻击的保证餐,因此,他做得认真而丰富。
炒肉的香味,引诱来了这只雄健的孤狼。狼的个头很大,两耳尖峭,尖牙似钉,两眼如刀,威风凛凛,凶相毕露。
蓝枫到大背包中翻找东西时,回头看到这只饿狼正吃他炒好放在碗中的熟肉,一边吃还一边斜眼盯着他。此狼贪婪,看到蓝枫发现了它竟然不知快逃。
蓝枫大怒,抄起打狼棍追了过去。此狼见蓝枫凶猛只好逃走。蓝枫再次回到背包处翻找东西。那狼竟然杀了他个回马枪,想叼走蓝枫那块没有切的腊肉。
蓝枫怒极,那可是自己走出无人区前最后的美味了,岂容狼偷走!于是拎起打狼棍一个箭步窜了过去。饿狼舍不得掉到地上的肉,回头再去叼时,被蓝枫一棍子打在头上,打得它像癞狗一样呜汪大叫着逃跑了。
★第二天夜晚,与孤狼的涵洞之战
蓝枫只知道这一棍足以让这只狼长记性,哪知道这只狼永远记住了这一棍之仇。
第二天,蓝枫吃过早饭,收拾好行装,拄着打狼棍继续徒步出发。但是蓝枫的感觉很坏。总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驻步四望,茫茫无人区竟然没有一个人影。
远处,有几只藏羚羊在低头吃草。这绝对对他构不成威胁。
忽然一群藏野驴跑近他,大概是看到他这个两脚兽不会和它们赛跑,也不会有汽车速度快,就从他身边呼啸而过。有两头调皮的野驴竟然对着他尥了几个蹶子。这也不足为虑。
远处有一头棕熊忽然站起身朝着他张望了几眼,大约觉得这个两脚兽不会侵占它的领地,就四脚落地,扭扭达达地朝着远方走去。棕熊虽然可怕,但是根本没有与他为敌的迹象。所以他也无需担心。
最担心是狼,但周围还是没有狼!然而身上怎么总有种凉飕飕的感觉呢?不管它,继续前行。但他的头皮突然一炸一炸的,真如头发要竖起来一般。
驴友们曾谆谆告诫他:在无人区一旦有这种浑身忽然发冷的感觉,必然附近有狼。可他现在就是看不到狼。这让他恐惧起来。这也太诡异了吧!
提心吊胆地走了一天,有些身心疲惫。他决定早点吃晚饭,静待夜晚,看晚上还有没有那种令人恐惧的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这里没有牧人小屋,也没有什么水井房、用电房可借用,连个破羊圈都没有。只是道路下有个两米多高的水泥涵管洞。他只好夜宿在涵洞中。
就在蓝枫要安营扎寨的时候,那只饿狼终于露面了!他是在钻进涵洞中时,饿狼突然出现在涵洞口的另一端的。
蓝枫想先发制人,主动挥舞着打狼棍追出涵洞口,杀手狼却从另一端钻进了涵洞。
蓝枫只好追进涵洞驱逐。如此五六个回合后,那狼居然走了!
狼什么时候还来?这成了一颗悬在蓝枫头上的炸弹,不知什么时候会爆炸。因此,弄得他一宿没睡好。他后悔:再有这事儿,他一定不会招惹狼!
★第四天夜晚,狼群围困,彻夜未眠
第四天傍晚,蓝枫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破烂的牧民小屋,决定在此露营。
现在的旅游帐篷是特殊的材料制成的,但从心理上来说,根本没有房屋等建筑物作为四壁安全。
这一天,蓝枫总觉得从早晨上路开始,就被那只杀手狼如影随形地跟上了。
独步旅行中,最怕的是你虽然觉得狼就在你身边,但却无论如何看不到它!
太阳偏西时,蓝枫看到了路边有个残破的羊圈,还有一间门窗破败的小屋子。
就是它了,聊胜于无。他快速钻进小屋,开始修钉门窗,打扫房间,然后安营扎寨。
太疲劳了。夜晚蓝枫竟然没有听到那越来越近的狼嚎声就沉沉睡去了。夜半时咔嚓一声响,门被撞开了一个洞。撞门的正是那只杀手狼!是它召来狼群,想围杀蓝枫于破烂的牧人小屋内。
被惊醒的蓝枫看到,一双绿荧荧的眼睛像寒星一样对着屋内闪烁,不久又是两对、三对绿荧荧的寒星闪烁着。
蓝枫正准备高举打狼棍出击时,咔嚓一声,新修理的后窗又被撞开,而门口的鬼火未退,后窗又多了几对寒星。
狼群的前后夹击之势,是蓝枫无论如何对付不了的,他只好快速把那些傍晚收集来的破烂木头点燃起来。火势一起,前门和后窗的狼立即远远地逃开。狼怕火!
但是狼群并未远离。等屋内的火势减弱时,它们又嚎叫着重新包围了牧人小屋。只是,余火未烬,狼依然不敢进屋。
当狼又要强闯时,无奈的蓝枫只好连续点燃了两件衣服……
★50里大拐弯,狼设伏等候
第五天,蓝枫背起背包咬牙前行。他必须快速走出无人区,因为他连御寒的衣服都燃烧了,用来吓唬狼了。
上午虽然照旧有被狼跟踪的感觉,但蓝枫已经麻木了。你跟就跟吧,你躲就躲吧。反正我对你这只杀手狼已经无能为力了。但如果你敢近前侵犯,那我豁上命也要和你拼个你死我活。
然而说来就来。突兀之间,这杀手狼竟然从身后追来,不紧不慢地足足追了他十多里路。蓝枫正心烦意乱时,狼又倏忽不见了。
正当蓝枫放下心来快速赶路时,狼又趴卧在前边。
蓝枫没有发现它,等来到跟前时,它竟然噌地窜出,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然而,跟踪了一段后,一回头,杀手狼又没了!
前行30里,竟然一路无狼!爬上前边不高的垭口,离牧民区就不远了。这是一个50里的大拐弯。
蓝枫憋足劲儿快步前行。冲过这个50里垭口,进入牧区,就再也不用害怕这只杀手狼的追杀了。
然而,令蓝枫没想到的是,那只杀手狼已经早早地趴在路边垭口的岩石上,以睥睨的眼神盯着他。当蓝枫感觉身体极端不自在四处观察时,才蓦地发现了那只居高临下的杀手狼。
杀手狼作势欲扑,疲惫的蓝枫只好挺起手中打狼棍准备反击。
杀手狼不断调整着进攻姿势,恶狠狠地盯着蓝枫,令他毛骨悚然。他浑身战栗,实在耐不住狼的威慑了,猛然大吼一声。杀手狼却趁他挥起棍子时,凌空扑下……
恰在此时,两辆军用卡车鸣着笛冲上了垭口,吓跑了那只伏击狼,并把蓝枫载下了垭口,送到了牧区。
蓝枫计算了一下,这5天,最低被这只饿狼追杀了300里。若非军车搭救,真不知胜败如何呢!(作者简介:王天祥,高级记者、作家,出版长篇小说等各种专著42部,撰写电视剧200多集,创作历史、文化、风光、纪实等专题电视片数十部,在各类报刊发表文章数百篇,发表网络文章千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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