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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ihu.com/question/497597805/answer

01

我家有一只祖传猪油陶罐。 抗战期间,外祖父进山躲难,来回两趟。 第一趟,背上背的是他的盲眼祖母,第二趟,背上背的就是这只陶罐,里面有猪油一斤三两三,他讲过太多次,只要是我们家的人,就能把这故事说得一清二楚,像是当年我们也跟着他往深山去过。

他生在川东,今属重庆治下的深山,贫瘠不堪回首,那里解放后才出了一个考去重庆的大学生,也就是他了。

那天,山上所有的人都放下农活来送行,有人抓给他一把大米,有人抓给他一把胡豆,说海娃儿,重庆没得吃的你就回来撒。

在他幼年时,父亲被人抓去当壮丁,母亲改嫁了,祖母因此哭瞎双眼,而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改变命运的唯一方式不外乎就是勤学苦读罢了。

大学毕业分配工作时,干部问他,小海你想去哪儿工作?

他问,可以去北京蛮?

干部说,北京可以去,还可以去成都。

他心想北京太远了,只在报纸上见过,成都离家近些,听说没有重庆热。 “我想去成都。 ”

他这样说。

02

我母亲与她的几个弟兄姊妹便都出生在成都,他们长大后散落天涯海角,说来也矜持和睦。

外祖父一生坎坷曲折,少时离家,壮年成就,老来享福,从未向命运低过头,反而还将它牢牢的握在自己手里。

他过世后,儿女们以抓阄的方式来分配老爷子留下的遗产,其中那些不便估价的,比如字画,古董,酒,乃至那些被老爷子当成粉丝和大头菜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鱼翅鲍鱼,被老太太成捆打包在编织袋里,几个儿女一人两袋,谁也不知道将会分到些什么,像是拆盲盒。

属于我母亲的那两只编织袋里,就有这只猪油陶罐,九十年代起,二老便以养生为由不再吃猪油,这只猪油罐也因此被我那记忆不好眼神儿也不好的外祖母当作了古董。

它通体乌黑,敛口圆身,左右两只小耳朵,对称极了,我母亲嫌它沉,所以它就被我带来了美国。

多年来,我一直用它存放炼猪油。

03

我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猪油爱好者。

为什么说小有名气呢,因为我圈子里的中国人,不管是忆苦思甜,还是馋虫作祟,都会请我帮他们炼猪油。

将两斤猪板油切成麻将大小,使开水浸泡姜葱,晾凉后将板油块放进去,再扔一把花椒,泡上两个小时。

起锅烧热,重新下入一小碗清水,板油块控干水分,下锅旺火烧开,中小火熬油,不断翻炒,水分走干后,猪油便渐渐的熬了出来。

准备一只干干净净走干水分的猪油罐,先将一勺猪油舀出来盛在罐底,待得半凝固后,洒几颗花椒,剩下的猪油过滤掉油渣,便可全部翻入罐中。

我爱用猪油下面吃,碗底少许生抽,几滴香醋,一嘬胡椒,一把火葱,然后挖上一勺猪油,热腾腾的番茄挂面汤滚进碗里,雪白色的凝固物便缓缓化开来,吃之前再盖上两只煎成金黄色的荷包蛋,满展。

我发现,炒青菜,还是用猪油更香,三顿饭,还是人多才更热闹,因此我总借着打麻将的名义带人回家吃饭,添人添筷。

一旦麻将打得晚,猪油就用得快,因为午夜将临时,总有个别猪油蒙了心的家伙要说,不打了,歇会儿,肚皮饿了,快去煮碗面来给我吃。

用到雪白的猪油化开来,隐隐可见几粒花椒时,我就晓得完了,到底了,我他妈又要炼猪油了。

04

从前幼时住农村,家家户户都炼猪油,原因很简单,因为菜籽油几乎一年才打一次,而猪油,吃完了随时可以炼,归根结底,就是四个字,价廉方便。

因何人们现在不炼猪油了。

不外乎现在的人们不用亲自打菜籽了,不光是菜籽油,还有花生油,调和油,橄榄油,牛油果油,葡萄籽油,茶油等等,只有人们吃不惯的,没有人们买不到的。

反而炼猪油就变成了一件耗时费力的事,撇开猪油健康不健康这件饱受争议满是玄学的事,时间自由才是现代人最为缺少也最为渴望的。

不过我觉得哈,你们少用点手机,时间不就有了。

最后,还是要祝大家就算三高,也不是很高,就算痛风,也不是很痛。

是朋友,就给我干猪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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