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烽火连天起,诸侯纷争战未休。
齐国潜龙待觉醒,中原逐鹿志难酬。
鲁国正统名望重,守旧却陷纷争流。
且看姜齐如何破,纪国风云起波澜。
前面我们分析过,齐国是具备成为大户人家良好潜质。觉醒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但其崛起的过程并非一蹴而就。客观地说,阻碍齐国基于中原号令诸侯的原因,既不是日益没落的准霸主郑国,也不是一家有二主的晋国,更不是内乱不绝的卫国,而是挡在齐国和中原之间的重量级强国——鲁国。作为周公旦布局之初,坐拥广袤地盘、实力最强、经济最发达、和王室关系最密切的老资格诸侯国,鲁国的优势虽然已经大不如往昔,但其体量仍不容小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让鲁国屈服于齐国,谈何容易。
与其他诸侯相比,鲁国有两个十分鲜明的特点。第一个特点,自视出身正统,无论你是说它装模作样,还是认为它固执己见,反正事无巨细,都要按照西周时期的老规矩来办,绝不敢越雷池半步。平心而论,因循守旧未必是坏事,至少为鲁国赢得了“周礼尽在鲁”的名声和威望,这算是一种政治上的资本。倡导克己复礼的儒家,正是在这样的土壤中创立和发展起来。然而,凡事都有两面性,鲁国也为自己的一根筋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春秋之初,或许是农业的缓慢发展已经跟不上国家壮大的迫切需要,鲁隐公曾动过发展渔业、利用山泽资源的念头,结果却遭到大臣的强烈反对,说他这是不务正业。
到了公元前706年,各诸侯国应齐国之请,出兵击退南侵的北戎,鲁国也参与其中。事后,还受齐僖公之托,出面给帮忙的诸侯分派谢礼。鲁国人办这种事,讲究极多,必须按照资历、爵位来排序。于是,尽管郑国出力最多,但因资历浅,还是被排到了最后。郑庄公不依不饶,后来便抓住这个由头,联合齐、卫等国,把鲁国好好收拾了一番,这才成就了其霸主地位。
第二个特点,是鲁国特别喜欢凑热闹,但经常吃亏,属于哪儿都有它,又最容易躺枪的那种。在郑国抢先领跑期间,郑、宋、卫三大诸侯国彼此纠葛不断,鲁国不甘寂寞,屡次参与其中,跟着一块儿搅浑水。但搅浑水没捞着什么实质性好处,反而弄得自己家里鸡犬不宁。鲁国出身正统的政治资本是齐国征服它的障碍,而它爱凑热闹的本性,则给了齐国可乘之机。
鲁国为齐国创造的染指机会与另一个姜姓诸侯国——纪国有关。就机会而言,具体表现在纪国的命运上。纪国位于齐国的东边,论地盘,不比鲁国和齐国小多少,但在实力上,确实相差甚远。小国也有小国的活法,特别是以两个大国为邻时,表面上沦为大国博弈的棋子,暗地里却也能四两拨千斤,日子过得未必就比大国差。由于距离齐国更近,所以纪国一直以来的基本国策就是利用鲁国来制衡齐国。据《春秋公羊传》记载,早在西周时期,纪国国君曾在周夷王面前进谗言,导致齐哀公遭受烹杀之祸。两国自此结下梁子。鲁国巴不得在齐国旁边埋下一颗雷,所以竭力保全纪国,还娶了纪国的女子与之联姻。为了制造口实对付鲁国,齐国决定先拿接受鲁国保护的纪国开刀。
公元前707年,齐国联合郑国密谋偷袭晋国,可由于晋国人早有防备,所以这事没搞成。晋国此时的国君是纪武侯,他也知道自己国家国力羸弱。不敢掉以轻心,赶紧找大哥鲁国商量。这时候鲁桓公的夫人是齐僖公的女儿,姑爷不想跟老丈人闹太僵,所以就一直和稀泥。言外之意乃齐国没有灭纪的实质性举动,鲁国就不打算出面儿站台。眼瞅着齐国咄咄逼人,纪武侯病急乱投医,把姑娘就嫁给了周天子,以期得到王室的庇护。然而,周王室的面子已经被郑庄公炒成了白菜价。纪国白白赔了个姑娘进去,半点儿作用都没起。天子靠不住,纪国又倒向了准霸主郑国。
公元前699年,郑国讨伐鲁国时,第一次出现了纪国的身影。正是因为这一点,原本站在郑国一边的齐国毅然倒戈,帮着宋国对付郑国,结果被宋国带到沟里去了,成就了郑国作为准霸主最后的辉煌。公元前698年,齐僖公去世,太子诸儿继位,这便是齐襄公。齐襄公血气方刚,不像他爹齐僖公那样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磨磨唧唧。他一上台就不断地滋扰近在咫尺的纪国。
纪国有点儿扛不住了,鲁桓公也不再坐视不理,毕竟保全纪国这颗棋子,是鲁国的核心利益所在。三年之后,齐鲁两国在西地,就是今天山东滕州附近,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武装冲突。鲁国依旧是难逃躺枪的厄运,不仅没帮上纪国,还让齐国乘胜闯到自己地盘儿上。鲁桓公被揍得直接没脾气,接到边境报警之后,无可奈何地回了一句:“哎,疆场之事,慎守其一而备其不虞,故尽所备焉。失志而战,又何臧焉?”字面儿上的意思就是:你们好自为之,该迎战就迎战,不必请示报告怎么打听你们的。言外之意,你报告有什么意义,我也没辙呀。
第二年,急于和强邻修复关系的鲁桓公亲自前往齐国去协商。谁也没料到,鲁桓公此行非但没能达成目的,反倒把命给丢了。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鲁桓公的死竟然还是一场发生在兄妹之间的不伦之恋所导致的。如此狗血的剧情,女主角正是鲁桓公的夫人,齐襄公的妹妹文姜。这个女人可不简单,与嫁到卫国被卫宣公占为己有的宣姜啊,是姊妹俩。先前齐僖公两次巴结郑国太子忽,就是想把文姜嫁给他,这个太子忽就没答应,文姜这才嫁到鲁国去了,成为了鲁桓公的夫人。根据《左传》记载,文姜早在出嫁之前,就和哥哥齐襄公(当时还不是齐襄公,是太子)俩人就暗生情愫,有过鱼水之欢。文姜在公元前709年嫁到鲁国之后呢,这段不伦之恋并没有终结。
这一次,鲁桓公不是亲自出访齐国吗?文姜一听,怎么着,回去跟我哥哥见面,我也跟着去,她就要求同行。有大臣就提出异议,说照老规矩来讲,妇人无大故则不归。没什么大事儿,你回娘家干什么去?嫁出去的女子不能随随便便回娘家,这么做与理不合。于是鲁桓公就是准备不让文姜去。但是这鲁桓公实在拗不过文姜,就只得带着她一同前往。
结果文姜就跟齐襄公这个老情人儿邂逅,激情似火,俩人儿干柴烈火,再度勾搭成奸。虽说这个丑闻发生在齐国地盘儿上,但是鲁桓公他不是睁眼瞎,他还是有所察觉的,他就把文姜给臭骂了一顿。这奸情也已暴露,文姜预感到我回鲁国之后小命难保,在齐国地盘儿没人弄我,回鲁国了不得弄死我,就找齐襄公想办法。齐襄公也早有震慑鲁国的意思,一心想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顺势而为,彻底做得了断。于是齐襄公就设宴将鲁桓公给灌醉。接着就安排这个公子彭生——当时齐国的大夫,送他回去休息。公子彭生早已经接到了齐襄公的命令,趁机就把鲁桓公暗杀于车中。
齐襄公对外声称,这是一场意外,看上去做得很隐秘。但是话说了,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丑闻越是遮遮掩掩,往往就传得越丑越快。齐国百姓当时就作歌影射齐襄公和文姜俩人乱伦,鲁桓公又不敢施以管束。譬如说《南山》、《敝笱》等等,这都是讥讽这桩风流丑事的。就拿《南山》来说,有几句数落齐襄公荒淫无耻的:“鲁道有荡,齐子庸止。既曰庸止,何又从之?”
《先秦诗鉴赏词典》里白话翻译相当直白,说“鲁国大道平又广,文姜由此去驾郎。既然他已嫁玉郎,为何又跟他上床?”这翻译的也真是很得这个精髓。还有几句是责怪鲁桓公懦弱无能的:“娶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何又及之?”白话文翻译过来,大概其就是:想要娶妻怎么办?没有媒人娶不到,即明媒正娶来,为何让她娘家跑?文姜回娘家和齐襄公乱伦,鲁桓公非但没拦住,还稀里糊涂地把命给丢了。
发生如此严重的外交事件,鲁国的实力再不济,你也得吭声。可有意思的是,鲁国人明知道是齐襄公和文姜这对奸夫淫妇、荡妇淫娃搞的鬼,但是在给齐国发出的外交照会中,先是言辞闪烁,只说鲁桓公来修旧好礼成而不返,接着替齐襄公打掩护,说鲁国也不知道该由谁来对此事负责,就无所归咎。最后还主动送梯子给齐襄公下,杀掉公子彭生以消除恶劣影响,齐襄公乐得借坡儿下驴。就将公子彭生推出来顶了缸了,算是给鲁国一个交代。鲁桓公死了以后,太子同嗣位,这同就是文姜之子,是为鲁庄公。
文姜此时还不敢回去,怕挨国人的收拾,索性就留在了齐国,不仅和齐襄公俩人再续虐情,还遥控指挥儿子鲁庄公一举一动。从一定程度上来讲,这个时候的鲁国已经是沦落为了齐国的附庸。咱们不说亦步亦趋,基本上也就等于是当人儿子了,至少是不敢轻易造次。那么鲁国就这么着被征服了吗?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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