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复刻的四渡赤水,是毛主席一生中最为得意的军事杰作。
三个月时间,六次穿越三条河流,转战川贵滇三省,使红军得以在敌人密不透风的围追堵截里跳出,取得了战略转移的重大胜利。
但也正因如此高强度的机动作战,使得很多无法理解毛主席军事思想的将士们,产生了不小的情绪。
将士有情绪,这可以理解,因为每个人的战略眼光高低不同,对于事情的看法也不同。
毛主席的战略构想极具想象力,根据最新的情报,会有非常多的紧急命令,会有非常多的惑敌手段,但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出于保密的需要,是不可能细细跟官兵们讲解的。
所以从执行层面来说,下边的人确实不容易做到,因为很多将领都跟不上他的思路。
而要保持极高的机动性,就意味着要不停地奔袭、突击、躲避、转移。
连续的急行军、长途转战,很容易使人在精神与肉体上都承受着巨大压力,很多官兵都觉得,这仗打下来累死累活,所以有情绪也是很正常的。
因此在渡过金沙江之后,红一军团长林彪怀着满腔怨气,就给组织写了一封信。
林彪是个比较寡言的人,所以很多时候,他会以书信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想法。
譬如井冈山时期,由于革命困难,林彪心中有很多类似于“天天吃南瓜,能打得天下吗”、“井冈山的红旗到底能够打多久”的疑问,他将这些情绪落到纸面,向毛主席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感觉前途渺茫,当前形势危急,不如各自下山打游击各寻出路。
毛主席花了几天时间,写了一封七千字的回信,该信即是著名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四渡赤水、巧渡金沙江之后,林彪又一次困惑了,他觉得组织上的战略意图总是变来变去,总是不明确,感觉部队都是走冤枉路、回头路,这是走弓背不走弓弦,这样太累太苦。
所以,林彪有意见:“这样会把部队拖垮的,像这样的领导指挥怎么行呢?”
满腔怨气的林彪与彭老总通了电,大概意思就是说:“现在的领导不行,再这样下去要失败的,你出来指挥吧,你下命令,我们跟你走。”
这一通电话,彭老总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拒绝了林彪的提议。
林彪在打这个电话的时候,聂荣臻、左权、罗瑞卿等人都在旁边,聂荣臻听了很是生气,也毫不客气地对林彪说道:“你是什么地位?怎么可以指定统帅?我们是党的军队,不是个人的军队,如果你擅自指挥部队行动,那我就以政委的名义,下令让部队不执行你的命令。”
气头上的林彪并不搭理聂荣臻,而是立即又写了一封信,内容主要就是说:“毛、周、王随军主持大计,不要直接指挥军队,前敌指挥应该由彭德怀出任,并迅速北进与四方面军会合。”
林彪将信写好之后,想让聂荣臻等人与他联名,但聂荣臻拒绝在上边签字,林彪便自己署了名,派人递交给中央。
收到林彪的信,组织上极为重视。
为什么?
因为此时距离遵义会议过去才四个月,遵义会议上刚刚确定的新的领导组织,此时就遭到了红一军团长林彪的质疑,并指名道姓让“军事三人团”不要指挥军事,这可是大事。
组织上意识到,部队已经出现严重的思想问题,必须要马上召开扩大会议进行商讨、解决。
我们为什么说,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呢?
我们先来看看,在过去这几年时间里,毛主席的处境与红军的处境吧。
自赣南会议(1931年11月)后,毛主席的军事指挥权被剥夺,没法再插手军务。
到宁都会议(1932年10月)时,毛主席诱敌深入的战略被认定为“专去等待敌人进攻的右倾主要危险”,向农村发展的主张被认定为“消极怠工”,被撤销了几乎所有的职务,党权与军权几乎都被一撸到底。
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由于李德、博古等人的错误领导,红军也陷入了最为艰难的时刻。
1934年10月,第五次反“围剿”失败之后,红军被迫长征。
1934年12月,湘江一役,红军几乎全军覆没。
直到黎平会议(1934年12月),博古独断专权的地位被取消之后,毛主席才重新恢复了一些军事建议权。
但也仅仅限于建议,他可以参加军事会议并发表看法,但没有下达具体军事命令的权利。
猴场会议(1935年1月)后,李德彻底下台,组织上重新恢复了集体领导军事的制度,即遇到军事问题大家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但这个看似“民主”的军事指挥制度,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即不懂军事的人也可参与讨论并参与决策,这就非常容易贻误战机,甚至是搞出各种错误的军事命令。
第二次渡过赤水之后,因为打鼓新场的问题,毛主席与其他人发生了严重分歧。
林彪提议进攻打鼓新场,并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支持,毛主席是反对攻打打鼓新场的,但毕竟少数服从多数,气得他直言:“你们硬是要打,这个前敌司令部政委我就不干了。”
夜不能寐的毛主席在半夜里提着马灯,找到周恩来与朱德,继续阐述自己对情报的判断与考虑,终于获得二人支持,并成功说服了大部分人,打鼓新场不打了。
事实证明,毛主席是正确的,因此在第三次渡过赤水之后,取消了“军事决议民主制”,由毛主席 、周恩来、王稼祥组成的“军事三人团”成立,毛主席拿到了军事指挥权。
这才有了第四次渡过赤水、佯攻贵阳直插云南、巧渡金沙江等一系列神之操作。
由此不难看出,在革命的道路上,要确立一个真正的领袖,要在组织里真正地巩固住正确的军事领导,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
此时如果放任林彪的情绪不管,那么革命可能就会出现新的波折,又走上了曲折的弯路。
林彪的错误认知问题,是必须要马上解决的。
1935年5月12日,由张闻天主持,毛主席、周恩来、朱德、王稼祥、彭德怀、杨尚昆、林彪、聂荣臻等人参加的会理会议召开。
这次会议主要是两个事情,第一是大家达成了一致意见,即确立了北上与红四方面军会合的规划,第二是毛主席在会议上驳斥了林彪的错误思想与反对意见,巩固了军事领导地位。
我们主要说的,是第二件事。
当时我军虽已跳出敌人的包围圈,但形势并不明朗,追兵仍是近在咫尺。
在如此紧张的对敌形势下,会议对于林彪这封信的来龙去脉,其实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作更加细致的调查。
对于来自林彪对自己军事能力的怀疑,对于林彪所谓的“走弓背不走弓弦”谬论,毛主席给予了驳斥:“你是个娃娃,你懂得什么?!”
但对于林彪写信的动机,毛主席是执怀疑态度的,他认为林彪这样一个“娃娃”,不可能会直接指名道姓地让他下台,并在信中直接点名“军事三人组”,让他们不要参与军队指挥,而是建议将指挥权交给与林彪同级的、红三军团长彭德怀。
毛主席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怀疑,理由是很充分的,因为林彪在写信之前,是先给彭老总通了电话讲过这个事情的,并当着聂荣臻等人的面,讲了很多不符合组织原则的话。
也确实,任谁看到这样的一封信,都难免会浮想联翩。
所以,毛主席在会上指出:“林彪的信,是彭德怀同志鼓动起来的。”
当时的风气,就是大家有什么就说什么,有不同意见有不同观点都可以说,吵到面红耳赤也没有什么问题,因为大家都习惯了批评与自我批评。
既然毛主席把这个质疑抛了出来,如果彭老总能在这个会议上,当面锣对面鼓地把这个事情给说清楚,那这个事情也就圆满解决了。
但面对毛主席的质疑,彭老总并没有解释清楚,兴许是没有太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他只是简单地说林彪的信他也是会上才得知,事前并不清楚。
显然,这样的说辞,就有点不把这个事情当事了,因为林彪给彭老总通电话的事,聂荣臻、左权、罗瑞卿等人是知道的。
彭老总没有解释,林彪也没有替他辩解,这事似乎也就这么算了,但事实上却没能消解掉这其中的误会。
后来一直到了1959年,林彪才首次公开讲明,他写这封信与彭老总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有这么一种现象,就是有些人会通过这个事情,与后来的一些事情一结合,就盲目联想这里边会有什么联系。
事实上,这种盲猜是荒谬的,也是浅薄的。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猜测,那就是还没有领悟这一场会议召开的初衷。
彼时的敌我形势,是红军虽然跳出了包围圈,但追兵已至金沙江,与会的彭老总等将领,甚至都没等到会议的结束,就要赶着去前线了。
所以会议的召开,绝不是为了一封信,或是为了一个人,甚至都不是针对这个事情本身,这是一群带领新中国站了起来的将帅,格局与胸襟都是常人难以企及的。
会议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两个,一个是确定北上与红四方面军会合的规划,另一个就是要通过这次会议稳定军心,再次树立并强化“军事指挥权力的集中”这样一个理念,巩固遵义会议的正确决策与成果。
一个伟大的政治家、军事家,他必然有着伟大的格局,他的所有动作,都是根植于全局的。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林彪的这封信,也确实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这其实也不难理解,因为我们在上边文中也说了,即便是吵到面红耳赤也好,问题既然抛出来了,那还是应该要解决的。
通俗一点讲,就好比我们在职场上,如果有人拿我们的名义去对抗领导,领导在会议上当面把这个事情摆出来了,那是否得重视一下?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总该要解释清楚,因为我们说了,这不是针对一封信的问题,而是生死存亡之际要团结全军、维护正确路线的问题。
对于这个事情,彭老总后来也回忆说:“我采取了事久自然明的态度,因鲁班场和习水两战没打好,我也有些烦闷,只想如何才能打好仗,才能摆脱被动局面,后来也没有再去申明此事,也没有同其他同志谈过此事,这是我的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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