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总书记的坚定领导反而造成了潜在的领导真空，因为与反腐和他的其他卓越成就不同，继任计划从来都不是他的强项。
2024年7月18日，越南共产党（CPV）政治局宣布，阮富仲总书记将暂停工作，集中精力接受积极治疗，苏林主席将暂时接替他的职责。同一天，阮富仲被授予金星勋章——越南最高荣誉，以表彰他对党和国家的贡献。这一消息引发了人们对阮富仲健康状况恶化和可能不久于人世的担忧。次日据越通社消息，越共中央总书记阮富仲去世，享年80岁。
最近阮富仲在与俄罗斯总统普京会面时就已经显得十分虚弱，而且他缺席了重要的政治会议，这更加剧了人们的猜测。虽然这一消息并不完全出人意料，但它对越南的政治未来有着重大影响。
阮富仲的任期是越南政治史上最激动人心的时期之一。凭借其担任河内市委书记和国会主席的丰富经验，他于2011年被选为总书记一职。在他前任农德孟的两届任期中，越南政治体系中的权力曾向政府派倾斜，由时任总理阮晋勇领导。在温和的外表下，阮富仲展现了坚定而娴熟的政治手腕。在2016年越南共产党第十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他成功击败阮晋勇，连任总书记。2018年，陈大光总统意外去世，阮富仲同时担任国家主席，直至2021年4月。尽管卸任国家主席，但他继续担任CPV总书记，这是前所未有的第三次连任，据说是因为党内无法就他的继任者达成共识。
阮富仲以其发起的高调反腐败运动而闻名，这场运动针对各级政府官员。自2016年以来，已有超过139,000名党员受到纪律处分，其中包括40名越共中央委员会委员和50名军队和警察部队将领。值得注意的是，包括前国家主席阮春福、前国会主席王廷惠以及越共中央书记处常务书记张氏梅在内的8名政治局委员已被免职。从1986年到2016年，政治局成员中没有人因腐败而被免职，只有9名中央委员会委员因腐败相关罪行受到纪律处分。
作为越共最高领导人，阮富仲的主要工作是维护党的生存，并最终维护其权力。因此，他经常对政权安全面临的潜在威胁采取强硬手段。在他的领导下，公安部和中央检查委员会等内部机构得到了加强，以打击腐败。此外，还通过振兴意识形态来防止党员道德败坏。这些行动导致越南对腐败进行了广泛打击，并收紧了公共领域。
现在，越南可能面临着继承危机。
然而，阮富仲的执政方针主要集中于党务，使该国的经济和外交政策相对不受意识形态的束缚。在他的任期内，越南继续推行经济改革，保持对贸易和投资的开放态度。尽管有人担心，这位受过苏联训练的思想家会牺牲与西方国家的关系，转而拥抱中国和俄罗斯，但他却成功地在河内深化了与西方伙伴的合作。最明显的例子是，2023年越南与美国的关系升级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以及他于2015年对白宫的历史性访问，这是越南共产党总书记的首次访问。
阮富仲对党建的坚定承诺，促成了越南一党制下引人注目的体制变革。例如，他领导制定了第244号决定，将党内选举制度化，并针对高级官员的标准和信任投票程序制定了重要规定。在他的指导下，越共在基层进行了试验性的直接选举。他希望通过建立强大的制度基础，以保持越共的活力。
然而，阮富仲在反腐运动中巩固权力的做法却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后果，削弱了他试图加强的机构。他的强势统治导致决策权集中于政治局和他本人手中，从而削弱了中央委员会，破坏了集体领导的原则。只要他作为仁慈的领袖和团结力量继续掌权，这些问题都是可以控制的。一旦他不在位，任何继任者都很难维持这种制度。
现在，越南可能面临继承危机。凭借其清廉的声誉、资历和长期领导地位，阮富仲获得了无与伦比的权威，由此产生的权力真空将难以填补。如果他在任期结束前去世，他可能为2026年党代表大会制定的任何继任计划都将无法实现。政治局将不得不从他们中间选出继任者。正如党所宣布的那样，鉴于苏林主席是越南共产党中排名第二的成员，他实际上已经成为临时总书记。然而，这给越南共产党的未来提出了几个具有挑战性的问题。
首先，政治局必须决定是选举新的总书记，还是继续由临时任命者担任，直到2026年召开下一次党代会。如果选举新总书记，在陈德良领导下的三位最高领导人——苏林主席、范明政总理和越共中央常务委员梁强——可能会成为主要竞争者。其次，如果苏林当选为新任总书记，他是否应该保留国家主席职位，还是应该保留“四大支柱”领导机制？第三，政治精英们会团结在新领导人周围，还是会继续加剧内斗，直到2026年？
不确定的继任可以说是阮富仲任期中最大的失误。他的遗产，尤其是反腐运动，将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的继任者的方法。然而，无论谁接替阮富仲，都不应指望越南的经济和外交政策会有重大变化。最终，维护党的统治将是新领导人的首要任务，就像阮富仲一样。下一任领导人将从阮富仲的成功战略中汲取许多经验，这些战略为越南的崛起和越南共产党的政治合法性做出了重大贡献。
作者简介：黎鸿协（Le Hong Hiep）是新加坡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越南研究项目的高级研究员和协调员。
阮克江（Nguyen Khac Giang）是新加坡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越南研究项目的访问学者。他曾担任越南经济与战略研究中心的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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