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岁的人大女博士王迪决定实名举报导师王贵元,手持身份证的那一刻,她可能并未预见到后续发展。
网络是把双刃剑。
作恶者受罚时,受害人也易遭非议。特别是年轻女性举报性骚扰,更易受无形审判。近日,“王迪举报导师王贵元”事件引发关注,王迪也面临围攻。
参与围攻王迪的包括一些男性大V。他们根据王迪在举报视频中面对导师王贵元的骚扰行为,因未明确说出“畜生,滚”而持续温柔地表示“不行”,判断王迪不激烈拒绝即为玩暧昧。
他们指责王迪默许荡妇羞辱,称她不大声反抗、不及时报警,偷偷录音留证据,暗示她自招其祸。
在他们的逻辑里:
不当烈女,就是荡妇。
这种逻辑类似于,男人见美女微笑便以为被勾引:“她为何对我笑?”又见女同事穿裙便猜想她想与其有染。
一个男领导发现女下属醉酒后,对他的骚扰没有反抗,就认定对方想对他以身相许:
“否则,她怎么浑身软绵绵的,没有把我推开呢?”
这些自大自恋的男性凝视令人不安。他们忽视了:微笑是女性的礼貌选择;女性有权选择穿短裙、长裙或裤子;许多年轻女性不胜酒力,并非为了让领导有机可乘,而是她们不喜欢喝酒,但又怕不陪酒会受苛责,失去工作。
套用鲁迅先生的话说:
他们不可能在交往时庄重、守界、悲悯,视女性为自由独立个体。同样,他们也不会从王迪的遭遇中反思职场和学术的权力欺压,特殊关系,学阀毒瘤,以及寒门学子为反抗导师垄断而付出的悲剧代价。
他们的傲慢与偏见,使他们无法洞察:温和坚持拒绝的王迪,仅是中国学术怪圈中的小人物。她唯有以无畏的勇气,方能展现撼动大树的悲壮。何况,即便她成为博士,也仍是一个28岁的学生。
她前28年未遇老色批,无交锋经验。她能坚定说“不”,秘密录证据,于毕业关头,手持身份证抗争,这是她孤注一掷的勇气。
作为女性,我对勇敢的王迪只有赞美,没有恶意。我想到了自己和身边的女性,我们共同的成长史。20多岁时,我曾在采访后遭遇性骚扰,但我的反应是逃避而非反击,仿佛错在我。
我一个相熟的朋友,年少时曾遭遇男亲戚的性侵。
多年后,她成为企业家,事业有成且家庭幸福,才敢告诉我她的遭遇,希望我通过文字为她复仇。这些残酷故事让我深思:不要苛责年轻孩子,特别是女孩。
她们表现犹豫、畏缩,并非能力或意图不足,而是正经历自我重构与挣脱。挣脱成长中来自社会、学校和家庭的驯化。如“女孩应有女孩样”等观念,在女性成长中不断强化,成为潜意识中的自动化处理。面对高位者,她们常感害怕、紧张、自卑,甚至讨好。
也让我们成为厌女症的受害者的同时,也成为厌女症的加害者。
一些女性自我轻视,认为女性地位低下,必须依附男性生存。典型例子是被生育和男人伤害后继续帮助儿子欺骗儿媳妇的婆婆,这种行为加深了这种不平等的观念。
这些外在驯化转为内在暗示的有毒认知,曾是女性成长的阻碍。多年后,我们从女孩成长为女性,在男权社会立足,历经内耗和自我斗争。我们才意识到男权世界对女性的潜在催眠,导致诸多女性悲剧:悔婚女性竟凌晨4点被追杀。
结了婚的女性遭遇家暴提出离婚,会被男人打得余生要携带粪袋活命;
离了婚的女性准备步入新的情感时,会被前夫在街头追着暴揍;
即使女性拥有高学历,如博士,遭遇侵害时发声求助仍遭质疑:“你的声音那么小,听起来像在调情!”
2024年,我们意识到世界的残酷,也认识到自我觉醒的力量。性骚扰是犯罪,与色情无关;权力欺压是滥用职权,必须反抗。那女孩坚定说“不行”,非暧昧,是对肮脏行为的怒吼。女性隐忍讨好换不来尊重,唯有智识、能力与勇气,方能为女性戴上隐形的翅膀,守护我们自己的天空。
是的。
女性不是一种性别,而是一种处境。
我们可以凭借我们一代又一代女性的努力,一寸又一寸地缓慢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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