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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画：Shank

十几个盆
把洗完衣服的水接满
颜色从深到浅
看得出
洗衣机洗了几遍
她用这些水冲厕所
不浪费一滴

她不让别人洗菜洗碗
一盆两盆三盆
蹒跚着一次次
把洗菜水倒进厕所
洗碗水冲不了厕所
她开得很小
筷子细水流
洗好多遍

她眼睛高度近视
看不清
菜洗得干不干净
她怕别人浪费水
从来自己洗
她苛刻地节约每滴水
想省下每分钱

她当了一辈子会计
没出过任何差错
把所有账
算得清清楚楚
她唯一的遗憾
是卖了老家的旧宅没买新房
没给子女
留下财产
她即便是一个会计
也没算准时代巨变
卖房子的九千元
几年后买完家电
所剩无几
她常念叨
老房子不卖就好了
后来涨到了几百万
你们就可以
不那么辛苦

她贷款买商铺
怕子女年老后
生计无着
她省吃俭用还贷
掐算着商铺
能给子女
有保障的晚年
无奈世事难料
几年后卖出
她没留一分钱
她甚至早早买好墓地
经常说死后丧事从简
你们还可以
剩下一些钱

她难得让别人洗菜洗碗
她听着哗哗的水声
独自
在客厅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