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夏,福建军区司令韩先楚来到了国务院副总理李先念的办公室。
“首长,这个条子你必须批给我,福建那边的事情你应该了解,很紧急。”说完,韩先楚还喘了几口粗气。
办公的李先念副总理缓缓抬起头,他招呼对方坐下,“你知道,批这种条子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我还要协调各部门。”
“首长,你这是什么意思?福建那边革命要继续,但人民也得吃饱穿暖不是?”一听李先念没有马上批条子的意思,韩先楚急得站了起来。可李先念仍然不置可否,韩先楚便着急地脱口而出,“首长,我看这太不像你的作风了。”
说罢,韩先楚拂袖而去。那么,韩先楚为何会对国务院的副总理发脾气?两个人之间所讨论的又为何事呢?
韩先楚为“批条子”和李先念起龃龉
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韩先楚仍然闷闷不乐,自己此行风风火火的来,就是想赶紧把事情办妥,福建各干部那边还等着他的消息,福建人民更是等着他拿到文件回去一锤定音。万般头绪涌上心头,韩先楚再叹了一口气。作为福建省的军区司令员,他身上的担子不可谓不重。
几天后,勤务兵送过了好几沓文件进来,韩先楚不免烦躁。但他仍然来到桌子前,准备将文件全部看完再睡觉,每一个文件上,韩先楚都仔仔细细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作为为中国革命事业做过贡献的老前辈,也作为福建省的一把手,韩先楚不敢懈怠和放松,在一沓文件看完之后,夜已深了。灯光昏暗,韩先楚不免觉得眼睛酸涩。他坐在床上,眼睛微微闭着,想起刚才签文件的时候也不免焦虑和疲惫。
意识到到自己的感受之后,他猛然想起,自己去总理李先念时,他桌子上垒了高高的文件。
韩先楚突然睁开眼睛,自己才批了这么一些文件便觉得有些疲惫,李先念每天要处理全国政务,还要接待干部,他会不疲惫吗?一想到自己拂袖而去的不正确行为,韩先楚愧上心头。
“老韩,我来看你来了!”思绪刚落,外面传来了人声,韩先楚一听,竟是李先念总理来了!他着急忙慌的赶紧开门将其迎接进来,而这一次,韩先楚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不快的表情,他将人迎进了房屋内,亲自倒上了茶水。
看着李先念亲自上门,韩先楚不觉有些愧疚,他放低的声音,说道,“首长这么晚还要亲自跑一趟,有什么事情直接告诉我,我去就行了。”
李先念看着韩先楚,“我说老韩,你要是去我那儿,我要是招待不好你,你可不得又生气啦?”这句打趣的话让韩先楚有些羞愧,他赔笑着说,“首长说的哪里话。”
看到李先念呵呵地笑着,韩先楚正色道,“首长,我向你道歉,上次是我做的不对,我意识到了我的错误。”
李先念拉着他坐了下来,“我跟你说,你现在管着福建,身上的事情多我知道,但是整个国家现在都跟我要人、要钱、要资源,我上哪里去找给你们呢?你得体谅体谅我呀!”韩先楚更加不好意思,回答道,“首长,我知道了,上次是我太急躁了。”
看到韩先楚羞愧的模样,李先念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爽朗地说,“你‘旋风司令’也会有慢下来说话的时候……”
在茫茫夜色中,两人交谈了许久,而站岗的勤务兵和警卫员只看到李先念出来的时候,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真诚的相互道别。
原来,两个人所谈的事情,就是在不久前韩先楚去找李先念所求的事情。当时,韩先楚要求李先念为他批一张条子,他好拿着办事,但当时的李先念却拒绝了他,韩先楚有些不高兴。最终还是李先念先来招待所主动见了见韩先楚,事情才明朗了起来。
从福建来到北京,韩先楚身上的任务如大山般沉重,他此来北京不仅是为了汇报工作,更是为了拿到相关的文件好回去促进福建地区各项事业的发展。在来之前,他对于福建地区的情况仍然是没有头绪,经李先念深夜提点,他才明白应该从何处入手。
这次谈话也让李先念看到了一位铁血沙场、快人快语的直脾气将军,因此,他并没有将韩先楚的不高兴的事放在心上,反而是马上回到办公室,开始为韩先楚的工作做调配。
“旋风司令”的成长历程
韩先楚人称“旋风司令”,于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韩先楚的革命历程较之许多革命先辈也不遑多让,至北,他走到了白山黑水,至南,他走到了琼州海峡。
建国之后,他带兵重拳出击,在朝鲜半岛上与美军开战,所到之处势如破竹,无坚不摧。在新中国成立之前,他战功赫赫,在新中国成立之后,他又跑到了福建做各种工作。
一开始,韩先楚领授福建事宜的时候是打过退堂鼓的,他曾经对洪学智将军说,“福建的事情对我来说是有些难的,没文化,哈哈哈。”在两位老总的闲聊中可见,韩先楚对于自己治理地方的经验并没有信心,他自认自己知识不够,事实也正是如此。
即使是韩先楚历经百战,带甲一方,但是,他小时未上过几天学。对于革命理论,他可能会有更多的见解,可是,如何发展地方经济,振兴地方企业,这对他来说却是很艰难的一个难题。
韩先楚出生在1913年湖北省红安县的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里,自出生的那天起,他便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家里家徒四壁,时常还受到地主的剥削,韩先楚的父母艰难拉扯着他长大。
为了补贴家用,韩先楚经常要跟着父母一起去地主家干活,给地主家放牛。在稍稍长大些时候,韩先楚跑到县城里给人做长工,年幼的他已经熟知了社会上的人情冷暖,也早就已经过惯了这种为了填饱肚子而付出自己一身力气的生活。
但是,当革命的春风吹到家乡的时候,韩先楚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1927年,那时候的韩先楚年纪轻轻却一股冲劲,他带领着家乡几个小青年在游行队伍里振臂高呼,经过长时间的历练,他还当了个头目。
自从走上革命道路之后,脾气火爆的韩先楚得到了自己追随一生的事业。1930年,武汉孝感地方游击队建立。韩先楚毅然决然地加入,并且还在同一时期正式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自那之后,他便开始拿起武器作战,抛却了以往只靠一身蛮力气游行或抗议的活动。从一个小兵成长为红军的主要领导人,韩先楚这条路走了有十年之久。
1931年,他担任了独立团的团长。从那之后,他参加全国大大小小的战斗,在血与火的淬炼之中,他学到了许多的军事理论知识。与此同时,他也受到了知识的熏陶,同行的将军们都帮助他一起学习新文化,韩先楚自觉受益匪浅,但是相较于其他人,他的理论基础还非常浅薄。
1937年,韩先楚进入了抗日军政大学学习,这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节点,由于学习成果斐然,韩先楚获得了较大的学理性帮助,这为他成长为一代名将、在战场上谋篇布局奠定了基础。自那之后,他的职位节节升高,有了实践的加持,理论的辅助,韩先楚处成了八路军的著名将领。
1941年,韩先楚一扫往日莽撞和脾气急的性格去往了军事学院学习,当时,整风运动正在进行,韩先楚从中获得了不少的裨益。多年的军事生涯让他得到了足够的历练,在抗日战争结束之后,党中央又将他调往了东北地区,参与了东北战区的解放。
多年的军旅生涯给了这名将军一身虎胆,而长时间的革命理论学习又让他积累了不少的经验,但其中大部分是集中于军事方面的,如何管理地方则成了韩先楚的短板。
虽然韩将军军功卓著,1955年也被授予了上将军衔,但是,自1966年,他被授予了中共福建省委书记之后,他却对自己的事业并没有足够的信心。
那时距离新中国成立后不久,全国各地事业百废待兴,各部门协调机制并不十分健全。韩先楚在福建办事也是难上加难,因此,他才会借着来北京汇报工作的机会找到了李先念。
二位革命前辈惺惺相惜
在革命战争中,李先念的历程和韩先楚几乎是如出一辙,他也出身一个农民家庭当中,也是早早的成为一名革命战争时期的将领,尤其是在1955年,他差点被评定为了大将军衔。
在授衔之前,李先念和韩先楚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他离开了军队,担任了国务院副总理和财政部部长。按理来说,他的职位要远高于韩先楚,韩先楚应该对其恭恭敬敬才是,但是,作为“旋风司令”,韩先楚的脾气又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改的。
当时,国内国际的形势并不明朗,李先念身上有千斤重担,为了协调好全国各军区、各地区和各部门的事宜,他通宵达旦地工作,不分昼夜地批示文件。
其实在韩先楚来找他之前,全国各地区有很多的干部要将北京的门槛都踏破了。李先念不得不一一说服和解释。送走了一拨人之后,韩先楚这个“急脾气”便来了。
当时中央要求福建依靠海岸必须大力发展经济建设,韩先楚则对李先念说,“最基本的制造白糖的机器没有,保留影像的摄影机也没有,生产人民吃的饭的机床也没有。”
在这位老首长面前,韩先楚不觉丝毫拘谨,他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说出了自己的困难,而且在来之前,他早就已经列好了一份需求清单请李先念过目,并且希望对方能将条子批下来,自己好拿着这些东西回去安排事项。
“首长,我觉得福建想要重点发展,那国家就要重点扶持,现在福建地区要啥没啥,怎么能办得起来嘛!”韩先楚把手一抬,满面愁容。看到韩先楚着急,李先念却不紧不慢地扫视了需求清单,“你要的可真不少,但我跟你说,现在全国各地都在要东西,别的省份也不好办,我这次不能给你批了。”
韩先楚一听,当即便有些不高兴,直接脱口而出,“首长,我觉得你不像从前了,以前的你办事可挺痛快的。”
说完这话,韩先楚将脑袋别到一边去了。他之前认识的李先念曾经打过仗,说话办事雷厉风行,也曾经和他对接过工作,自然也知道这位老首长上马打仗的风采。所以,韩先楚如此说便是在故意揶揄李先念。
李先念没有回话,他知道韩先楚又来了脾气,两人尴尬对坐,不久后,韩先楚便匆匆离开了。不欢而散的场景让李先念苦笑了一下:这个老韩还是这个脾气。
几天之后,李先念亲自去往韩先楚的招待所说明白了自己的各项苦衷。“我跟你说,既然福建那边紧缺设备,我可以给你调配,那么剩下的一些,我也可以在半年时间内给你配上去,但是,你要明白,当国务院的副总理,可不是只听几个干部的意见就行,而是一定要听全国人民的意见,一定要统筹全局,总揽全局。”
首长这么一点拨,韩先楚这才明白李先念的苦心,他急忙站起来,不住地向李先念道谢。“首长,我确实是冲动了,是我不对,在办事这方面还是应该跟你多学习,你们搞革命时间长,办实事的时间也长,是我焦躁了。”
一番洽谈下来,两方解除了误会,韩先楚也得到了李先念的承诺,他欢欢喜喜将这位老首长送出了门。
1986年,“旋风将军”韩先楚病逝,李先念听说之后,不顾身体有疾立马奔赴了韩先楚的家里为好友痛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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