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董少婉
每年年底,母亲一定要亲手做鼠壳粿,那是一次对食材的精雕细琢、一段充满温情的旅程、一次对传统文化的敬畏。
做粿前的准备过程是繁琐而精细的。母亲要提前几天采摘鼠壳草,正如诗云“转眼天寒过冬节,结伴田间采鼠儿”,那时候,在晨曦初露的田间,我们穿梭在田埂小径上,在弥漫着泥土与绿叶的清新气息中寻找鼠壳草的身影。母亲的腰常年酸痛,可她总是弯腰细选,或轻触叶片或近闻其味,以专业的眼光评估每一株鼠壳草,确定合格才采摘。我则奔跑在田垄上,追着蝴蝶与清风,享受自由自在的感觉。近年来,田间鼠壳草渐稀,母亲对市场采购的鼠壳草,总是诸多不满意。
准备馅料的过程,母亲依旧很用心。她精心挑选芋头,确保个头饱满、质地坚实且表面光滑,她说,这样做出来的芋泥口感才是最佳的。芋头蒸煮后,母亲便放在锅里不停地捣鼓,直至芋头完全变成细腻泥状才停止,这个过程不仅需要力气,更要耐心。加上黑、白芝麻,花生碎,葱油等配料搅拌,色泽诱人,口感细腻的馅料就形成了。每当此时,拗不过我的声声央求声,母亲总会舀一小碗给我尝尝,果然,入口即能感受到芋头的醇厚与灵魂配料的香酥,还有母亲深嵌在里的爱。
粿皮的制作,是考验技艺与经验的又一环节。母亲把熬制好的鼠壳草糊与煮熟碾碎的番薯、糯米粉混合,揉成光滑而富有弹性的糯米团。她半跪在地,双手轻轻揉搓,每一次揉捏都凝聚着专注与匠心。面团在她的掌心跳跃,如同一场无声的舞蹈,她那双布满茧子的手异常灵巧,仿佛被赋予了某种魔力,糯米团变得细腻而均匀。
终于可以开始做粿了,姑母、表姐也来帮忙,我们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其乐融融!在欢声笑语间,一个个鼠壳粿就成形了。母亲是最严谨的,她先将粿皮搓成一个丸子,再绕着粿皮中心捏成碗状,舀起一勺馅料放进里面,再将其包裹起来放到粿印上印制。她的手麻利而轻快,动作一气呵成。无论我怎么分解动作,还是没办法做得和她一样,好在裹上一片香蕉叶,蒸上10分钟后的鼠壳粿也纹理清晰、泛着淡淡的墨绿,散发浓郁的芋泥香和鼠壳草香。我和姐都迫不及待地轻咬一口,“咯吱”一声,一股甜香丝丝缕缕于细碎的咀嚼中蔓延开来……那是家的味道,是亲情的温度,是对传统习俗的深情回望,也是对未来传承的坚定信念!
我常想,我对待任何一件事的严谨和耐心,大致是受了母亲的影响。她没读过几年书,不会讲大道理,却总能用行动潜移默化影响我。这份对传统习俗的坚守与对家人的爱,成为我成长路上的宝贵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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