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玉魂魂漫无目的随风游,不知去何方。
天边一道绚烂的光吸引她追随而去。“你这小幽魂,闯入修罗地界,找死!”罗玉一惊收回目光,眼前一位二十来岁玉树临风的公子正闭目修炼,那彩光自他掌心击出河水迸至天边形成。喝斥罗玉的是他身旁的侍从,正一掌划过来,那公子出手一点,侍从被反噬倒地。“阿幽,不可伤及无辜。”公子说话间已至罗玉面前。“大胆幽魂,见到小殿下还不跪下!”侍从大喝。罗玉低头施礼:“请公子恕不知之罪。”
“抬起头来。”公子吩咐,罗玉诧异地抬头,他目光犀利深遂,触及他双目,两道寒光逼得罗玉天旋地转,公子指尖一掸,稳住了她。“阿幽过来,瞧她神似云霓!”侍从凑上前一番端详,讪笑:“小殿下思念霓姑娘了,她哪儿像?唯独眼下那枚朱砂痣像罢了!”公子睨他一眼,侍从闭口不再言。
又一道光落在罗玉身上,她身子一缩,还未看清,他就收了回去。“她身上并无云霓半分气息,可万年来,她是第一个颇似云霓的女子。”公子叹息道。
“你前世在凡间竟如此凄惨。”他看着罗玉摇摇头眉头紧锁。
这公子居然一眼窥见自己前生,修为灵力高深,求他助我或可行。罗玉眼中腾起希望。他几次念到云霓,眼角藏情,从云霓谈起,倘若他一高兴赐我灵力也未可知。
“云霓是公子很重要的佳人吧。”罗玉话一出口,公子冷峻的脸逐渐变暖,眼里星光点点,铺陈起往事。
他是修罗之子冥峰,数万年在天河边修炼,一株彼岸花陪他一起修炼,一万年前终得人形,因其花开漫天异常美丽,他唤她云霓。天长日久,他们两情相悦。彼岸花千年开一次花,修为长进慢,云霓白天成人,夜晚现彼岸花原身吸天地灵气,他恼她灵力低微。一天晚上,自作主张,强行为她输灵力涨修为,熟料过于急功近利,输入的灵力太强大,导致她当场筋脉寸断而亡。他忏悔万年,守候万年,却再无一丝云霓的气息。
罗玉尚浸在悲切中,冥峰忽而转过脸沉声道:“我助你达成所愿。”伸手采下一朵河边的彼岸花“咻咻”抛向罗玉,罗玉身子一震,一股热流涌遍全身,顿时精力充沛,身姿轻盈。“小殿下!不可犯忌啊!修罗君不允!”侍从阿幽带着哭腔喊。“不必用君父压我,我意已决,定助她。"冥峰打断阿幽。
“如今你有彼岸花为真身,可去了却夙愿,恐你伤及人命,我只输你一百灵力,有真身无法力。事成即回,不可眷恋凡尘。”冥峰怜惜地望着罗玉说。罗玉十分感激施礼道谢,他们已消失在天际。
罗玉再转身,已身在越都会稽街头。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街角,路人纷纷向她侧目。拿起小摊一面铜镜细照,里面的女子与罗玉的冰清玉洁不同,妩媚妖娆到夺人心魄。她一惊铜镜从手里滑落,摊贩盯着罗玉痴笑,忘了责备,罗玉闪身离开,往皇宫方向去。蓦然间,她有了良策冷冷一笑口中念道:“借君之手弑之,快哉。”
皇宫门前排着长队,均是年轻女子。她打听到越王寿诞在即,宫里在民间挑选能歌善舞者届时为越王贺寿。
机不可失,罗玉去排队,临近黄昏才轮到她。负责挑选的姑姑出了考题,即兴随乐起舞。这对九年训练有素的媚使罗玉易如反掌,跳了一段,掌声不断。姑姑前来,给她发入选玉牌,和蔼地笑道:“姑娘神似宫中一位故人。”罗玉早认出这位曾负责媚使起居的黄姑姑。“不敢高攀,小女桃兮承蒙姑姑厚爱了。”罗玉施礼回答。
二十名选拔出的女子随黄姑姑一行人入了皇宫。
进宫仅一周,桃兮名扬皇宫内外。她翩翩惊鸿的舞姿,倾国绝世之貌,自带幽幽的花香……传闻近乎妖。
宫中最得宠的丽贵妃闻言好奇。一天下午,专门差人唤来桃兮,见之也叹其貌。丽贵妃发现了桃兮的价值。她摆起自家权势得意至极,接着话锋一转直言不讳请桃兮与自己珠联璧合,助其登后位,最后允诺桃兮世代富贵。其他嫔妃也陆续传召桃兮,企图拉拢她固宠上位。
桃兮无心争宠,后宫的步步惊心更不愿卷入,只听不言,不偏不倚。
一晚走出后宫,澄澈的月光流泻,经过荷塘,月下荷花摇曳婀娜,她不禁驻足欣赏。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块,“咕咚”摔倒在地,一根尖锐的木楔扎进手掌,她痛得叫起来。
一双手伸过来,抬眼见是赏荷的皇后。她微微笑着扶起桃兮,桃兮跪下叩首:“谢皇后娘娘,小女惶恐。”“未曾谋面,你怎知孤是皇后。”皇后好奇发问,脸上依旧是春风般的笑容。皇后与越王忍辱负重三年,回越国后亲自养蚕纺织,派人授百姓技术,深受越人爱戴,令桃兮折服。“娘娘一身贵气滔天,凤威无人能及,故小女猜您是皇后。”“快起来。”皇后抽出自己的丝帕帮她止血。“你颇像一位叫罗玉的故人,可惜她在回越途中病逝,苏大人只接回了尸首,她是越国功臣。”皇后凝视她的脸,声音沙哑地说。苏信然害死我,又瞒天过海对外称我病死途中,阴险卑鄙!桃兮冷哼一声,皇后忙安抚:“小顺子去喊太医了,一会上药就不疼了。”桃兮找了个借口告辞。亏有丝帕遮住手掌瞬间愈合的伤口,否则会吓到皇后。自己本就是冥峰用彼岸花修成的妖。
桃兮借还丝帕去拜望皇后,你来我往间两人十分投缘。
越王寿诞,皇宫处处洋溢喜庆,贵客盈门。压轴节目是桃兮领舞的《云霓惊鸿》,她凌空飘落,如仙子现世。满座皆起,举杯者、下箸者都停止,目不转睛地赏舞。越王情不自禁下王位,不顾嫔妃提醒,走向桃兮。苏信然惊掉了酒斛,一眨不眨地盯着桃兮。太像罗玉,却又不像,他张嘴错愕地手微抖。
桃兮飘落越王面前止舞跪拜,越王扶住她满心欢。皇后笑说:“恭喜王上得此佳人!”众嫔妃齐声附和。越王只觉此女见过,甚是合眼缘。
当夜桃兮被召至越王宫侍寝。越王见到桃兮告诉她梦中见过。两人摒弃清规戒律,秉烛畅谈,寑宫里笑声阵阵。宫人们发现不苟言笑的越王竟也如此健谈。
三天后,越王终究要了桃兮。他小心翼翼,仿佛面对一件稀世珍宝,极尽温柔,没有绵绵情话,只抱着她道:“朕敬重皇后,她与我共苦过,其余嫔妃各有目的入宫,你让朕感到真正的快乐放松,朕此生定不负你。”
苏信然几天未上朝,他带人连夜掘开罗玉的墓,确认尸体后,悬着的心放下了。暗笑自己草木皆兵,罗玉如一朵白莲莹白无暇,那桃兮如牡丹美艳勾人,怎会是一人?那桃兮与罗玉性情是否一致?他舔了舔唇。
两周后,桃兮被封为桃妃。直接封妃越国史无前例。封妃后她去拜见皇后,越王随后进来时,她正喊皇后姨母,皇后愣了几秒,明白了她的苦心。越王大赞皇后贤德,外甥女进宫都无特例,更加敬重皇后。
越王宠桃兮,视若珍宝。桃兮要他雨露均沾,他就去皇后那儿。桃兮喜欢白莲,整个皇宫随处是白荷。逐渐皇后的兄弟族人愈发被重用,桃兮想着该报的恩都报完了。
她明确了苏信然在宫里走的路线。一日午后散朝,苏信然独自出来,她丢下一方丝帕。苏信然拾起,骇然不己,与罗玉生前的丝帕一致。四下望去只有桃妃:“娘娘,请留步,可是遗落了此帕?”桃兮不答话,只回眸一笑,伸手接帕,苏信然拿着帕子目光轻佻地看她却不撒手。“放肆!”桃兮轻喝,依然笑魇如花,苏信然浑身都酥了。
此后,桃兮每次散步发觉苏信然借赏景之名远远跟着自已。桃兮总是对他回眸一笑。苏信然被迷得七荤八素,悄悄尾随,一是仍想弄清桃兮与罗玉什么关系,二则垂涏桃兮美色。
苏信然如同得了失魂症,公主几次埋怨,才有所收敛。每日急着进宫,哄公主说事务繁忙。心中早已春波荡漾,回味着桃兮的一颦一笑,又觉桃兮神秘莫测。
一个午间,桃兮遣退宫人,吩咐他们一刻钟后叫越王来,众人退去。她独自坐在僻静的凉亭赏景。见四下无人,苏信然假意路过,请安问道:“苏某冒昧打扰,娘娘可认得一个叫罗玉的女子?”“怎么,罗玉是你娘子?妾?”桃兮反问。“不,只是个媚使,与我无瓜葛,我娘子是无忧公主。”苏信然撇得干净。“不认识!”桃兮起身,身子不稳,苏信然出手扶住。桃兮借势拉他,一起倒下。桃兮一双媚眼流光,彼岸花诱人心魂的幽香散出,苏信然失了智,扑在她身上,对着她的唇咬下去,桃兮挣扎着呼救,他却撕了她的胸衣。“逆臣贼子!"越王一脚踢开苏信然,他才清醒跪地求饶,越王抱起梨花带雨的桃兮,心痛不已。“赐毒酒!”越王怒吼,众太监忙去取。
桃兮安然地在越王怀里闭目养神。一壶毒酒呈上,苏信然面色煞白双手颤抖接过,不肯往嘴里送。“朕不想脏了手,苏卿走好,朕定厚葬!”苏信然闭眼饮下了酒。
趁越王部署计划下令严守秘密的空当,桃兮踱到苏信然面前嗤笑一声举过手中的丝帕:“罗玉与桃兮为同一人。"说完转身离开。“鬼!有鬼……”苏信然大呼一声,七窍流血而亡。
桃兮拎起那壶毒酒往嘴里送。众宫人扑上前为时已晚。越王泪流满面不解:“爱妃此为何意?”桃兮抚着他的脸笑:“受辱苟活于世,只为越王您凭添笑柄罢了。王上,妾只有皇后一位姨母,望善待之。”说完合上了眼。
当日越国发丧,桃妃暴疾而亡。十天后又出消息,越国肱骨之臣苏信然为贼寇所害。
棺椁钉好,罗玉飘回奈何桥,端起孟婆的碗。“玉儿!”苏信然的魂魄飘来。“难怪能寻到我!”罗玉忿忿然从颈上摘下苏信然送的定情锁丢进河里,一仰脖喝光了那碗汤。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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