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意安
2024年8月15日，邯郸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郑志瑛被人捅伤，经送医抢救无效死亡，犯罪嫌疑人宋某某（男，54岁）被公安机关当场控制。
（邯郸银行董事长郑志瑛）
有消息称，事发于当日上午十一点，在被害人办公室，凶手是被开除的银行职工（分行行长），当场投案自首。
这出悲剧的发生像极了一部悬疑剧的开头——银行高管、凶杀案。
由于官方没有更多的细节披露，我们无从得知更多的细节，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一位54岁的银行老人与一名61岁的银行高管不死不休。我们当然不能为这种戕害生命的极端暴力行为开脱，但也难免心生喟叹。
1.
先将重要公开信息提炼总结一下：
首先是关于受害者个人：郑志瑛，男，出生于1963年6月，河北省邯郸市鸡泽县人，自2005年起担任邯郸市城市信用社总经理，后任邯郸市商业银行行长、邯郸银行行长。2014年，邯郸银行原董事长李少波因年龄原因辞去该行董事长职务，郑志瑛被委任为董事长，负责银行全面工作，为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
从目前信息来看，受害者遇难离不开其职务背景。
与凶杀案的血腥色彩相形成呼应的，是邯郸银行业绩的全面溃败。
成立于2002年的邯郸市城市信用合作联社，2010年获批变更为邯郸银行。截止2023年，邯郸银行资产总额达2309.68亿元，同比增长3.84%；负债总额为全年营收34.03亿元，同比下降0.98%，在城商行阵营中，表现尚可。
但从更重要的利润数据和资产质量数据来看，表现却是全面拉垮：净利润同比大降58.51%，为6.21亿元，其中第四季度亏损将近2个亿；不良率从上年末的1.90%上升到了2.24%；拨备覆盖率则从上年末的154.73%下滑至2023年底的136.84%，相较于监管界定的120%-150%的红线范围，已经岌岌可危。
2014年郑志瑛升任董事长之际，曾公开表示，邯郸银行将启动上市计划，但截至目前，十年过去，邯郸银行并未递交招股书或上市申请材料。从业绩表现来看，上市目标应该是越来越远了。
当然，这很难定义为郑志瑛的失败。事实上，过去几年，经营业绩的事与愿违已实属平常。邯郸银行，不过是上千家中小银行、地方城商行的缩影。
2.
其实，2019年的郑志瑛对邯郸银行的未来还是很有底气的。
2019年，郑志瑛在一次公开演讲中表示，“邯郸银行从最小的银行成为当地现在最大的银行，资产规模1600亿元，是‘老二’的2.3倍。”
同样在这一年，互联网大佬王兴曾发表过一句著名论断：“2019年是最近10年最差的一年,也是未来10年最好的一年。”
我们并不知道，彼时的郑志瑛有没有听到这句话，有没有感觉到银行业凛冬将至，但王兴确实一语成谶。
2019年开始，由于各种复杂的原因，经济环境遇冷，实体经济不振，银行作为经济晴雨表，也开始了渡劫。其中中小银行的困境更为明显，一方面需要用更高的利息吸引存款，这意味着资金获取成本更高，而另一方面，中小银行却又更难获取优质贷款项目，地方城商行的放贷集中度也普遍更高，这也就导致了风险集中度更高。
商业要义无非是低买高卖，银行经营亦是商业，与它者无异。唯一的区别在于，银行从事资金籴粜之业，离钱更近。在公众的刻板印象中，这意味着银行更有创造暴利的可能，或者更有滋生腐败的优势。
腐不腐败留给官方定论，但从业绩数据来看，银行早已不是人们刻板印象中的暴利行业了。
过去五年，受大环境影响，业绩下行已经成为银行业的共同困境，而这也促动了银行们将降本增效落实到了日常经营的方方面面，对员工生存环境的挤压也势成必然，此间滋生的戾气是一种难以被量化的社会成本和风险。
这不仅仅是邯郸银行正在面临的困境。除了这次悲剧的主角郑志瑛，仅仅去年到今年，意外坠楼、跳楼或以其他方式自戕的银行人士已不在少数，此间不仅仅是中小银行，也包括华夏银行、招商银行等股份制商业银行，此间悲剧的主角也不仅仅是银行的行长们，更有诸多需要银行工作维系三餐四季的普通银行职员。
如今再回头审视一下郑志瑛在2019年的公开发言，很多内容虽然也算是银行业的老生常谈，却能让人感受到一种久违的积极向上，字里行间似乎充满希望，一种靠优化自身服务就能赢得更好未来的希望。
这次演讲的主题叫“银行供给侧改革：改变自己，服务实体”，一些发言十分实在，很拉好感：
比如，不给员工分指标：“为什么不给职工分指标，我们职工都是正常考下来的大学生。如果招了老百姓的孩子，你给他分了任务又怎么样？农民子弟、普通家庭子弟。我们基于对员工的理解，自己有点能力，没有更多社会关系，分了任务也拉不来。”
再比如，躬身力行服务客户：“客户至上是几千年的经商理念，和气生财你得让客户高兴，现在整个服务业投诉最高的差不多就是我们银行业了。收那么高的费，利差比较高的情况下，一千多种收费有必要吗？薄利多销，便宜点客户就来了。我们做了一件事，各家银行下午五点关门，实体经济晚上还在活跃，我们搞了夜间银行，金融时报头版头条登了这件事，邯郸银行打造夜间银行，获了中国银行业好新闻奖。”
这些是公开信息中能够找到的，郑志瑛最后的发言。
邯郸银行是一家地方城商行，除了邯郸一隅，大多数人应该并没有感受过它的服务，也不知道过去这些年有没有按照董事长期待的方向作出了改变，也不知道这种期待，在郑志瑛走后还能否得以延续。
唯愿逝者安息，悲剧再无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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