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那时你大概尚未与子明相恋,我也不过听闺中密友说起,子明身边忽有了你这么个人。"

秦玉书说着,冲苏雅韵挑了挑眉,"出于某些缘由,我遣人查过你的底细。"

"直言相告,你远比我想象的有趣,也颇为坚韧。"

苏雅韵越听越糊涂,不明白秦玉书为何忽然提及往事。但从她言语中,并未察出半点敌意。

仿佛她贵人多忘事,不过偶然兴起,寻苏雅韵叙旧而已。

于是苏雅韵打断她絮絮不休,单刀直入:"玉书姑娘此番前来,究竟有何贵干?总不会仅为寒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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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怪苏雅韵多虑,但凡换了旁人,对情敌也难有好声色吧?

更何况这位"情敌",还是周子明魂牵梦绕的执念。

残阳如血时,秦玉书早已悄然离去。只剩苏雅韵独坐亭中,满脑子盘桓着适才的谈话。

话语虽寥寥,却振聋发聩。苏雅韵一时难以消化,亦不知该作何反应。

原来玉书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芳心暗许。那人是她流落在外时的救命恩人。

是以当年周子明苦苦追求,她却始终不为所动。

她深知家族断不容她下嫁异邦,故而回朝后,才会旧情复燃,欲与周子明假结良缘。

然世家贵胄的政治联姻,本就司空见惯。

秦玉书也做好了这般打算。

不料归来才得知,周子明竟已与苏雅韵定下婚约。

正当秦玉书以为一切皆为时过晚,子明却遭逢变故,竟将苏雅韵尽数遗忘。

恰与秦玉书心意,于是她顺水推舟,名正言顺地留在了子明身边。

只是她万万没料到,周子明对苏雅韵用情之深,纵然失忆,依旧难以忘怀至斯。

渐渐地,她也被二人炽烈情感所触动。忽然发觉,自己也该鼓起勇气,去追寻心之所向了。

"我从前总认为,婚姻与爱情是两码事。尤其像我们这样的家族,痴念真爱简直太过天真。"

"但我从子明和你身上,瞧见了不同。正是你们的这份情谊,给了我极大的启发。"

说罢,秦玉书从袖中取出一封家书,郑重地交予苏雅韵。

"子明怕你再见他会逃之夭夭,这才花重金求我来做说客。"

"苏雅韵,他很爱你,甚是想念。若你对他也一般情深义重,就回去吧。我也要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了。"

苏雅韵捧着那封家书,只见上书:周子明虽未曾忘情,已在府中枯坐以待,盼卿速归。

也就是说,子明早已参透她的心思,这才给了她选择的余地吗?

"周子明……你这个混账……"苏雅韵喃喃低语,泪水又淌落下来。

只是这一次,泪中带笑,笑中含泪。有悲伤,亦有欢喜。

13.

次日清晨,苏雅韵虽已来到城郊码头,却仍是犹豫不决。

离船走之时不过半柱香,竟还无人到来。

苏雅韵半敛眼眸,退缩之意愈发强烈。

骤然,一股大力自身后袭来,攥了苏雅韵腕子往后一带,霎时撞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尚未惊呼出声,一缕清雅气息率先钻入鼻端。

正是周子明无疑。

「雅韵……我……」周子明将头轻轻搁在苏雅韵肩头,声音沙哑低沉,「为夫负卿至深,再难赎罪……」

苏雅韵原以为定会泪流不止,却未曾料到翻来覆去的铺垫,终究抵不过与子明重逢的那一眼。

苏雅韵沉默不语,周子明便接着说,「纵然前情旧事我已尽数遗忘,但这身躯的直觉骗不了人。」

「卿卿,我知那日,曾对你出言不逊。如今我悔不当初,但求你能给我再一次机会,好吗?」

周子明一面说着,一面伸手轻抚苏雅韵鬓发,指尖流连耳畔,眷恋非常。

苏雅韵背对着他,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好容易平复了纷乱的呼吸,才缓缓转身。

「你怎会在这里?」只见她双颊绯红,双手微颤,眼神闪烁不定。

「我怕你不愿回京,所以亲自来寻你。」周子明急切地解释,「幸好及时赶到!」

苏雅韵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一时气氛诡异地凝滞了,苏雅韵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听闻是你让玉书一路尾随于我?」

「嗯……」周子明怯怯点头,老实交代,「那日在药铺里,你的自语我都听见了。我担心你真的不要我了。」

难怪,难怪一路上总觉背后有人,只是当时心事重重,也就未曾在意。

原来这厮打从一开始,就铁了心不让苏雅韵离开!

细细想来,苏雅韵咬牙切齿,伸手在子明腰间用力一拧:「好一个周郎,竟敢这般戏弄于我!」

「非也非也!雅韵,我此生非卿不娶!就算忘了前尘往事,我也有信心再度赢得卿心!」

子明搂着苏雅韵的手又紧了几分,语气愈发坚决,「除非我身死……」

不待说完,苏雅韵便挣脱怀抱,以手捂住他的唇。

「莫说那个字!」苏雅韵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谁知下一瞬,周子明偏头避开她的手,吻上了她的唇瓣。

「苏雅韵,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明明心有余悸,何苦拒我于千里之外……」

趁着换气的空当,周子明含糊地吐出一句话。

苏雅韵刚欲回答,周子明的亲吻又急不可耐地压了下来,这次比先前更加狂野热切。

「你又要说些败兴的话,我不听,我知你对我情深似海。你若不应允,我便亲到你点头为止!」

这个莽夫!

正当两人吻得难解难分时,一声清咳忽地响起。

只见秦玉书负手而立,揶揄道:「二位还是找个清净所在亲热吧。」

此时她身旁已多了一位气度不凡的男子,想必就是她朝思暮想的意中人

「你不是已经离开了么,怎还赖在这里?」周子明将苏雅韵护在身后,不甘示弱地怼了回去。

周郎好一个反复无常,枉我为你尽心尽力,你却恩将仇报,当真不齿!」秦玉书冷笑连连。

「你……」眼见两人就要争执起来,苏雅韵和那位恩师只得出面,一边一个将他们拉开。

这对欢喜冤家,当初苏雅韵怎会错看他们般配?

照此情形,他们若真成了眷属,只怕每日都要上演世纪大战。

想到此番情景,苏雅韵忍俊不禁。原本怒气冲冲的周子明顿时愣住了。

半晌,他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枚玉戒,旋即飞快地将它戴在了苏雅韵纤纤玉指上。

感到指间一凉,苏雅韵下意识蜷起了手指。

「卿卿,周子明此生非卿不娶。无论过去未来,我一心一意只钟情于你。」

「我知你心灰意冷,你恨我怨我都是应当。但我求你,再给我一次余地,容我尽情爱你,好吗?」

说到最后,周子明声音渐弱,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苏雅韵的脸,指腹流连唇瓣。

品到唇边一丝咸涩,苏雅韵这才发觉自己已然泪流满面。

周子明沿着她湿润的眼角一路吻下,如呵护至宝,虔诚而神圣:「雅韵,别离开我,好吗?」

话音未落,苏雅韵一把推开了他。

见他神情悲戚,以为她铁了心要拒绝,苏雅韵噗嗤一笑:「不是你非要离开我吗?这次可要换我离开你了,你可会追上来?」

周子明神色瞬间从难过转为狂喜,一把将苏雅韵揽入怀中:「谨遵爱妻教诲!我这不就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