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向上
有美的潮菜就会有关于潮食的美的故事,小城的人都会有。
小城潮州,好山好水好物候,习惯礼俗,物产饮食,都有别样的风情风味。在外工作生活的人,离乡越久越想念家乡,还想念潮食。不怪他们想的是食,人同此心。
久年远居台湾的妻子的母姨,一直想念家乡,终于踏上故土,那种“少小离家老大回”的喜悦自然不用多说。住下不久,母姨就跟她的妹妹(妻子的母亲)说要买那久年未尝的鼠粬粿(又名乒乓粿)。老姐老妹的,说话自然不用拘束。正值盛夏时节,市场是不可能有鼠粬粿的。妻子决意一定要让母姨吃到鼠粬粿,于是求教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是个好客的人,又是做粿能手,于是承诺起做鼠粬粿的事。鼠粬粿的核心其实是“乒乓”(用糯米炒爆的米花),只要有了“乒乓”,再配上适量的炒花生米、冬瓜册和白糖,口味就不会差。尽管此时找不到做粿皮的鼠粬草,用其他生菜熬制后与蒸熟的番薯、糯米粉和匀制作,粿皮的质量也过得去,不会影响鼠粬粿的地道品质。于是母亲在家里爆“乒乓”、炒花生、配粿料、熬菜汁、和粿皮、印粿胚……经过了一道道繁复的工序,一个个黑亮黑亮的鼠粬粿就井然有序地摆放在两个圆大的竹筛上,耀眼于我们的眼下。当母姨看到了久违的鼠粬粿时,那高兴的神情自然是掩盖不住的。母姨此行的心得与口得当然是极大的满足了,可母亲还再发挥所能,给她缝制了十多件贴身的棉布衣服,更让她的心乐得像爆开的“乒乓”一样。
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妻子和她母亲提起做鼠粬粿的那些事,还乐同当年,那皮嫩馅丰味美的鼠粬粿似还香在嘴口甜在心头。
只要是潮人,就永远割舍不了潮食,这是铁的事实。移居广州多年的一位同学的母亲,时不时会找我们代购一些粿品小食,我们知道她想要的还很多,因此常常在她指定的物品之外,多寄一两样其他食品,还包括芥蓝、苋菜等,于是她每每收到我们寄去的物品,都会多一份地收到意想不到的惊喜。现在的快递真好,快递小哥这边到家收件那边送件到家,今天寄出明早收到,方便快捷。她的儿子和女儿不太懂老人的心,只知道怕我们麻烦,“批斗”似的阻止她找我们寄递食物,可还是拗不过老人家对家乡味的执着。说实在的,我都在心里暗自批评她儿子和女儿的这种不太孝。
妻子成了寄送食物的能手,在广州工作的儿子儿媳当然喜在心头,时不时要这要那地喜欢我们“投喂”(儿媳的话),卤味、春饼、菜头粿、无米粿等都是她常要的选项。妻子总是有求必应,第一时间完成。我赞赏儿媳这种不用拘束的索求,像个从小养大的闺女。
想起另一个故事,十多年前单位举办韩江论坛时,我们很高兴地请上了热爱家乡的乡贤陈平原老师伉俪。那天晚上,我们到澄海外砂机场接来了他们,到潮州市区时已近十二点了,只好到街路边一家小餐店用餐,餐桌上自然摆满了潮州小食和特色海鲜,只见清瘦的夏晓虹老师有滋有味地吃着,我虽高兴却也担心,一个刚自北方来的人,一下子吃了那么多的荤素不限的菜肴,且是子夜时分,明天还要上论坛开讲座。到第二天早上去接他们时,见到夏老师神采依旧,我心上的那块石头才放了下来,这是一件难忘的事。后来,平原老师再一次莅临潮州,闲谈中我听到了他讲的一句话:地道的潮州小食多在街路边深巷中……听他的这句话,我倏然想起那次怕有失礼的小店用餐——那可真请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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