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橙还听不懂我话里的含义，我不与她多说这些问题，哄着她睡觉。
等她睡着，我才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轻轻把门带上，然而一回头，我吓了一跳，下意识捂住嘴不让自己出声。
“……你怎么在这里？”
唐睿尧如同一座冰山，伫立在我面前，面容看不出表情。
我的心里直打鼓，不知道他站在这里多久了，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就在我还没搞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提心吊胆的时候，唐睿尧终于开口：“徐柯打来电话，女主角定了。”
我顿时松了口气，见他无异样立马追问：“是谁？”
“胡晓。”
其实是意料之中，胡晓符合人物特点，可塑性极强，那次发布会之后，徐柯邀请她去试镜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没想到，她还真成了又一位“徐女郎”。
“定了胡晓也算是安心了，起码不是林思琪。”
唐睿尧的眸子微微闪动，“林思琪在里面给胡晓作配。”
闻言，我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林思琪给胡晓作配？那么心高气傲，并且担当过一次女主角的林思琪，怎么会甘心作配？”
唐睿尧说这些时，我想到了宋修珩，他如今和林思琪在一起，会让她甘愿做配吗……
我出了会神，再回过神来，唐睿尧已经转身，我看着他的高大背影，一时间欲言又止，可是到最后也没说出口。
我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二天我起来时，没有见到唐睿尧。
“先生呢？”主位上空空荡荡的。
“先生昨晚出去，一直没有回来。”小琪回答我。
“出去了？我怎么没有听到车声，什么时候？”
“凌晨两……点多吧，我记得是，我听到车声了。”
这么晚了，唐睿尧怎么会突然出去？
不过我也没有多想，继续投入到《杨玉环》的工作里去，我知道这是唐睿尧退隐之后的力作，以及是无数大佬的心血，我自然也不能懈怠。
过了半个月，这期间，陈橙的身体逐渐恢复，她重新回到学校上学，把学校往返“山水间”的路程记得很熟悉。
唐睿尧依然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起码……没有之前主动，并且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回来睡觉了。
我问小辰，他颔首。
“太太，先生最近比较忙。”
我点点头，没有多说。
好不容易在《杨玉环》即将开机时，我有个内容要对他汇报，走到门口却突然听见里面传来暴怒。
“这是怎么回事？照片怎么会被狗仔拍去！”
照片？
我透过门缝，看见唐睿尧将一打照片扔在小辰脸上，散落在地，我亲眼看到上面是影影绰绰的拥抱。
唐睿尧……和谁……
小辰连连道歉，“应该是有媒体想搞个大新闻，或者对手试图搞碎月也有可能，先生，我马上就去处理，不会让你和太太婚姻破裂的相关新闻发出来。”
唐睿尧单手撑在腰际，愤怒没有完全消退。
“不管给多少钱，用什么手段，绝不能让外界知道，我不希望碎月的名誉受到影响，在国外那些投资商眼里，婚姻幸福是最重要的门槛。”
我垂眸，试图分析他说的话。
其实没错，但用婚姻来衡量公事，实在是太冷漠无情了一些。
小辰准备从屋里出来，我立即走到角落里，没让他发现。
过了一会儿，等小辰走远，我收拾好心情，敲响了唐睿尧的办公室。
我想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些分歧，我还是希望可以说清楚。
“你怎么来了？”
我进入时，唐睿尧手里正拿着一个文件夹，他准备离开。
“我……我有些事要跟你汇报。”
男人的眸子平静无波，“临市有重要的公事等我去处理，我现在得马上过去。”
在他的居高临下里，我一时有点无措，“这么着急吗？给我十分钟就好。”
唐睿尧抬腕看表，“来不及了，等我回来吧。”
说完，他的掌心落在我的肩膀，温暖停留了两秒便移开。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满的嘟囔：“有没有这么急。”
但就在我准备出去时，余光一扫，我瞥见办公桌下有一张被遗漏的照片，静静躺在地上。
我微微一顿，没有控制住好奇心，蹲下捡起。
照片上，唐睿尧和一个年轻美女相拥，女人把他扶上车，看上去十分暧昧。
女人应该是个嫩模，我对她有印象。
我不由得力道重了三分，哪怕有心理准备，乍然看见的一瞬，还是有些失望。
这些天，他都在夜店过夜吗？
刚立完宠妻人设，自然不能让这种照片流出去，唐睿尧多精明，万恶的资本主义，是这样的。
我眨了眨眼，把照片塞进包里，可笑的是，我原以为，他跟那些混迹职场的人有那么点不一样。
其实没有差别啊……
我苦笑着摇头，“秦书，你怎么还敢这么容易相信男人……”
唐睿尧走后的第二天，《杨玉环》在b市举行开机仪式，全剧组的人员悉数到达。
包括林思琪，以及……宋修珩。
宋修珩那辆跑车轰炸而来时，徐柯的眉头皱的很深，对身边的我说：“这个年轻人太不沉稳。”
我只有苦笑，眼见不远处的宋修珩为林思琪披上外套，周围的摄像机无人敢拍。
“年轻，自然是张狂一些。”
开机仪式开始，主演们剪掉绸缎，掀开摄影机上的红布，然后在许多贡品面前上香。来源:http://xz.leiyu0002.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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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剧组的开机，都会有这个环节。
胡晓和导演一起上完香，她跑过来笑嘻嘻的：“秦老师，你也去上一柱吧。”
我疑惑摇头，“我……就不用了吧。”
“那怎么行，你也是这部电影的主要工作人员呀，快去祈祈福。”
胡晓不由分说把我推上去，正好与上完香的林思琪擦肩而过，我闻到一抹明显的檀香。
那是属于宋修珩的。
我的心控制不住的一紧，然后开始发抖。
看来他们的关系真的突飞猛进，都已经沾染了彼此身上的味道。
上完香，胡晓拉着我在一边说着悄悄话。
“秦老师，最近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你，我能得到女主角的机会，还要多谢你邀请我到发布会，你对我有知遇之恩。”
“言重了，这是你凭努力得的。”看她这么虚心，我也很欣慰。
就在这时，林思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原来是有后台。”
我和胡晓对视一眼，她想要发作，我悄悄按住，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惹林思琪了。
开机之后，马上进入紧锣密鼓的拍摄，我在现场盯进度。
第一场戏是夜里，很重的戏份。
宋修珩没走，他坐在副导演身边，那个样子，懒洋洋的。
他对我一笑。
那笑里的寒意不由得让我背脊发凉。
他现在应该很讨厌我。
副导演对我招手。
我艰难的走过去，听到他介绍：“小秦，还记得吗，这位是惠丰的宋总，我们的投资商之一，他来看看我们的拍摄进度。”
宋修珩竟然能做到，插手碎月的项目。
“宋总，这是我们的宣发总监，秦书。”
宋修珩纹丝不动，声音冰冷：“认识。”
我声音紧绷：“……宋总真是敬业，投资一部戏还需要亲自来看。”
这话里的含义不对，吓得副导一愣。
宋修珩竟然点头：“是啊，惠丰就指着这一部电影活了，所以希望秦总可以认真对待。”
宋修珩的嘲讽意思太浓，周围一圈人都呆了。
我不由得叹气，这不是可以在大庭广众下剑拔弩张的场合。
“这是我的义务和责任，宋总不用操心。”
宋修珩没有多说，他进了林思琪休息的房车。
今晚的夜戏是胡晓的，开拍之前她一直在调整状态。
“秦老师，我好紧张。”
“别害怕，我相信你。”
这是杨玉环和皇帝在皇宫里对峙的内容。
全组已经准备完毕，今天加上宋修珩在这里，大家的精神都被调动起来，格外热情。
场记喊：“开始！”
“你如今看着朕的表情充满了寒气，朕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朕的？”
胡晓饰演的杨玉环望着他，表情淡漠，却演出了恨意爱意交织的层次感。
“皇上，臣妾这辈子，只一心一意爱过一个男人，那就是你。”
胡晓抽出一把刀抵在他的脖颈，步步紧逼。
“我记得当时你说，这万人之上，无人之巅，朕孤单极了，你能不能来陪着朕。”
胡晓挑眉，一滴泪恰到好处的落下，里面充满了心灰意冷。
“于是我成了你的杨贵妃。”
“但是我得到了什么？皇上！我曾以为只要有你在，总可以度过深宫中的各种艰险，但现在回头，所有的磨难，都是你赐予的！”
皇帝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但说不出别的话。
“贵妃，这些年我对你不薄，我也是真心爱过你。”
“爱？”
胡晓一边问一边笑，从冷笑到大笑，笑得渗人，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却让人感受到了强烈的难过和悲哀。
这就是她的共情能力。
我坐在监视器前，看着里面的“皇后”，这不是胡晓，这就是戏里的杨玉环。
胡晓没有妄自菲薄，这确实是她该走的路。
周围鸦雀无声，不敢去惊扰戏里的两个人，不知道过了多久，徐柯才反应过来，他眨眨眼，“卡！”
周围顿时响起掌声。
我连忙上前给胡晓递纸巾，她还在戏里，久久走不出来。
徐柯下意识对身边的人说：“我没有选错，她就应该是女主角。”
“这戏啊……”来源:http://v9.leiyu0002.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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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兴致盎然的，还没说完，却突然发现身边的人是宋修珩。
他的表情很难看。
宋修珩慢悠悠开口：“我倒觉得还不够到位，导演，再来一条吧。”
徐柯缓缓睁大眼睛。
我正准备上前，被胡晓拉住，“秦老师，你得罪不起惠丰的。”
看得出来徐柯很想说不，这条已经是最完美，再来一条的效果反而可能没有这么好。
“宋总，我想……”
“徐导，我说再来一条。”
资本的压力在这个时候就爆发出来了。
宋修珩拿资本来干预演员，甚至是整个剧组，其实都是行得通的。
谁让这部戏一开始就是商业片呢。
宋修珩作为投资商之一，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
徐柯被拿捏住了死穴，忍气吞声。
“我去和演员沟通一下！”
我在不远处听见了全部，我攥紧胡晓的手，看向那个慢条斯理的男人。
故意的，宋修珩是故意来折腾我的。
宋修珩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眼神，慢慢抬眼。
那意思是：秦书，你们就这啊？
挑衅。
胡晓拍拍我的肩膀：“没事的，真的，熬熬就过去了，你不要为了我让自己受气。”
我垂眸。
“胡晓，你加油……”
没办法，打工人完全没办法。
只好再来一条。
但有别人干预，效果确实差了很多，勉强演完了。
“宋总……”
宋修珩面无表情：“再来一条。”
“宋总。”
“再来一条。”
“宋……”
我有种强烈的错觉，觉得自己就像是园子里猴，被宋修珩戏耍。
他是故意的，他耍的不是别人，是我。
他饶有兴致的欣赏我变幻莫测的脸色，带着挑衅，以及满满的厌恶。
不知道过了多久条，终于大发慈悲：“没意思，就这样吧。”
没意思。
整个剧组都解放了。
徐柯上前安抚两位演员：“放心，采用的还是第一条，效果是最好的。”
不远处宋修珩在簇拥下离开。
那道背影十分刺眼。
“有病吧，他抽什么风来为难我们？”
这个时候我恨不得让自己消失，是因为我，连累了整个剧组。
宋修珩简直是不讲道理！公报私仇！
“秦老师，你去哪！”
我没回头，“上个厕所。”
拐了个没人的角落，我见到靠在墙边的宋修珩，他的指尖夹着一根烟，侧脸在月光下影影绰绰。
“宋修珩，你到底想怎么样？”
“刚刚为什么不来求我。”
我和他对视。
随即我移开目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宁愿连累整个剧组，也不来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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