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沈家榆都在盘算怎么搞钱,盘算来盘算去,最后只能一声叹息。她虽然有上帝视角,却没有金手指,再加上两手空空一点原始资本都没有,再宏大的筹谋都是徒劳。
说到底,还是得劳动致富。
她不想去食堂擦桌子洗碗筷,这么难考的大学都考上了,赚钱还是得靠脑子。
沈家榆上的是名校,学的又是吃香的英语教育专业,找个家教工作并不难,市价是一个小时二十块钱。
因为不想被中介机构抽成,沈家榆打听一番后自己蹲到家教劳务市场碰运气。所谓的劳务市场就是全市最繁华商场的大门口,找工作的大学生一个萝卜一个坑,翅膀似地,蹲了两长溜儿。
九月份的太阳热辣辣地,沈家榆混在找家教工作的队伍里,前面放了个硬纸板,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家教。
大红色的烫金学生证放在硬纸板上,接受来来往往人群的审阅和质疑。
沈家榆蹲了一上午,还算有点收获的,有两个家长留了电话号码,回头再约时间试讲。
沈家榆心一松,肚子咕噜噜叫唤起来,原来早到吃午饭的点儿了。她拜托旁边理工大的男生帮忙看着摊位,跑去买来一个烧饼,埋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外面卖的饼子不仅贵还干得要命,噎得她直翻白眼,正在这时,一双锃亮的皮鞋突然停在她的家教牌子前。
来业务了。
沈家榆反应迅速,擦擦嘴巴,把饼子往塑料袋里一塞就站了起来,待看清来人后又一屁股坐下了,眼前的人顶多大她一两岁,穿着时髦讲究,一看就是个闲得五脊六兽的贵公子。
对方已经拿起了她的学生证了,一边翻看一边问她:“怎么才大一就出来做家教?”
“缺钱呗!”
沈家榆窸窸窣窣地把饼从塑料袋里翻出来,狠狠地咬一口,看都不看他。
她仇富,仇视他“何不食肉糜”的傲慢劲。
“一个小时多少钱?”
“问那么多干嘛?你又不会真的请家教!”
沈家榆又累又饿,一口饼都吃不顺当,忍不住怼他。
“哎呀,年纪小小脾气还不小啊,你怎么知道我不找家教?我表弟就是你们学校大一的,我打算给他找一个。”
“哪个学院的?”
“二级学院,学体育的,文化课比较差。”
这话对路,沈家榆的脸色立刻缓和了,不出校门就能赚钱可太理想了。
“你怎么收费?”来源:http://04.leiyu0002.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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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讲一个小时不收费,后面一个小时三十五。”
沈家榆看看他的阿玛尼T恤,开了一个天价,心想他如果还价她就降到二十五。
没想到他眉头都没皱,一口应下了,给了电话约定了试讲时间。
沈家榆一乐,直接收摊打道回府了。
沈家榆就这样认识了唐远山,还有他表弟魏壮壮。
魏壮壮和她一届,是打篮球的特长生,长得人高马大,胳膊上全是隆起的肌肉,可一开口说英语差点没把沈家榆憋笑憋背过气去。
沈家榆忍不住问:“你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我爸给我找了路子,花了点钱。”
他老老实实地回答,突然又眼前一亮:“还有就是我篮球打得特别好,教练说我有希望进职业队。”
沈家榆叹气:“把这本教材收起来吧,下次把你初中课本拿过来。”
“啊?我有这么差吗?”
“那当然,am is are都还分不清。”
沈家榆毫不客气。
他顿时不说话了,挺大个人一脸委屈,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沈家榆突然想起彼此的身份,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金主,赶紧安慰他:“不怕,幸好你遇到了我,我高考英语145,教你绰绰有余,你好好学,期末考试保你能过。”
他这才高兴起来,挠了挠后脑勺,说:“你们这些学霸,会不会看不起我们这样的人啊?”
“怎么会?巴结你都来不及呢!”
这是实话,上一世沈家榆瞎清高,对这种掏钱上学的纨绔子弟嗤之以鼻。走上社会发现人家才是食物链的顶端,毕业会直接继承家族产业,她们这些所谓的学霸不过是他们的高级打工仔。
有个好爸爸很多时候都胜过一切。
沈家榆尽心尽力地教魏壮壮,他却苦不堪言,有时候听着听着就两眼发直了,沈家榆不和他客气,一巴掌就巴在他后脑勺上了。
他也不生气,只是嘟嘟囔囔:“我妈说打这里会把人打傻的。”
有时候也翻脸,和沈家榆呲牙瞪眼的,沈家榆并不怕他,他就像只温顺的大金毛,看着吓人,其实很好欺负。
沈家榆并不总是这么严格,有时候也捋捋毛,把魏大壮哄得眉开眼笑的,他笑起来特别稚气,鼻头微皱,一嘴大白牙闪闪发光。
每每这个时候沈家榆胸口就会柔情涌动,会突然想起她上世的儿子诺宝,他们身上有相似的气质,优渥家庭培养出来的阳光天真,不谙世事。
然后她的情绪就会迅速低落下来,魏壮壮一头雾水,老气横秋地说:“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沈家榆又去揍他,说:“没大没小!”
有一次他不像以前那样胡乱躲闪,反倒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逗弄之意。
沈家榆被他看得脸颊微烫,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这小屁孩不是动了什么心思了吧?
魏壮壮看她不自在赶紧松开她,嘴里却不忘警告:“不许再打我后脑勺了。”
那天回去后沈家榆对着镜子照了照,18岁的少女皮肤光洁紧绷,眼睛明亮,太阳底下脸上像揉了金粉一样光彩照人,难怪魏壮壮有点不对劲。
可她对小屁孩一点兴趣都没有。
沈家榆把镜子往桌上一扔,觉得麻烦。上一世她最后悔的事就是嫁给了初恋,以至于婚姻味同嚼蜡、陈屿安左右逢源时自己连个有点质量的暧昧对象都没有,所以重生的第一天就立志要百花丛中过,但他并不是自己的菜。
一留意沈家榆就连请了两次假,她虽然爱钱,也怕钞票烫手。
唐远山亲自打电话上门,问她咋回事,他弟弟刚学得上点道她就摆架子,是不是想涨钱?
沈家榆懒得看他那副公子哥的嘴脸,做出有气无力的样子,气若游丝地说她重感冒,然后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
唐远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把电话挂掉了。
沈家榆在排球场生龙活虎地操练时被唐远山堵了个正着。
系里要举办女子排球赛,但凡身高超过1米6的女生都被毫不留情地抓去当壮丁,沈家榆也不例外。每天上完早操后都会苦逼地在学生会的虎视眈眈下练排球,刚开始姿势不对,胳膊青紫了一大片,不过和大家的关系倒很快融洽起来了。
沈家榆宿舍一共六个女孩子,被抽调了三个,除了她和白静,李婷玉和韩琦,韩琦不知道怎来源:http://99.leiyu0002.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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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给逃过去了,她向来有些办法,绝不肯在这些无效活动上浪费时间。
李婷玉就只能和她俩混了,她是当地人,独生女,吃穿用度和她们截然不同,一直些骄矜之气。可能进入陌生的排球队有些胆怯,这次她竟主动向沈家榆和白静示好,三人同出同进,女孩子之间的感情肉眼可见地升温。
球场上人声喧哗,热气腾腾,沈家榆扣了个绝杀的球后一抬头看到了唐远山,他双手插兜,站在排除球场边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脸上是玩世不恭的笑。
沈家榆只好讪讪地朝他走去。
“重感冒好得挺快呀?”
他讽刺道。
“年轻,身体底子好。”
沈家榆厚着脸皮和他扯。
“你到底是什么情况?壮壮英语刚有点起色。”
“没什么,就是有点不舒服。”
沈家榆低头,用鞋尖反复碾着一块小石头。
“那现在舒服了,周二能去上课了吧?”
“可以,不过每小时得再加五块!”
沈家榆故意刁难他。
“行!”
谁知道唐远山眼睛都不眨一下。
“还要保证壮壮态度端正,尊师重教。”
她得寸进尺,又加码。
“没问题!”
“成交!”
沈家榆立刻眉开眼笑,人不能和钱过去,也不能不识抬举。
唐远山看她小人得志的模样,哼了一声,又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他飞快地说:“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转身就走,来去如风,只在空气里留下了古龙水的味道,草木的清新味道,还挺有格调。
“谁啊?那谁啊?”
“他是不是想追你啊?”
沈家榆一回去白静和李婷玉就围了上,对她挤眉弄眼。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这样,略见个平头正脸点的男生就格外兴奋,沈家榆早习惯了,挥挥手:“别瞎说,是我学生的家长。”
“哪有这么年轻的家长?”
“就是,看上去蛮帅的…”
“找你去看电影吗?”
她们并不肯放过她,你一言我一语,咯咯乱笑,沉浸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
沈家榆的心却在盘算另一件事,这么理想的家教工作错过可能就不会再有了,她得不动声色地把魏壮壮那点子火苗掐灭了。
沈家榆拿到做家教赚的钱,第一件事就是请白静吃可爱多冰淇淋,她选的草莓味,白静是香草味。
秋高气爽,俩人坐在操场的高架子上,一边看别人上体育课一边幸福地小口抿着冰淇淋,暖洋洋的太阳洒在她们身上,每个毛孔都是舒展的。
那个年代一根雪糕只要五毛钱,两块五的可爱多算是冰淇淋届中的爱马仕了,最起码对她俩来说是这样的。
白静有点过意不去,说:“咱俩是不是太奢侈了?”
白静来自南方某个小县城,家境比沈家榆要强一些,爸妈本来有正式工作,因为生了二胎双双失业,现在每天站在大路口摊煎饼卖早餐,白静在花钱方面非常克制。
之前沈家榆听她诉苦时很唏嘘,那会儿多生个孩子仿佛触碰了天条,谁能想到二十年后国家不仅放开了二胎,连三胎都在极力提倡。
这话却和白静说不得,容易把她吓着。
她顺着冰激淋的话头儿往下说:“这有什么奢侈的?时间才最奢侈,以后咱可能会有很多很多钱,但不一定会有这样的太阳,这样的心情。”
说的都是她的血泪史,上一世吃冰淇淋她只认可爱多,哈根达斯都不行。因为大学期间她拢共就吃过一次可爱多,惊为天人,从此变成她心中最好吃的冰淇淋。当然后来可爱多涨了,8块钱一支,她随随便便想吃多少都没问题,吃一支丢一支也不在话下,但那个心境已经回不去了。
离她们不远处有个班在练艺术体操,年轻姑娘穿着练功夫,美好身材毕露,每人挥舞着一根彩色的绸带,跟着老师群魔乱舞,背景音乐是那首著名的相约九八。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相约在银色的月光下,相约在温暖的情意中...”
白静跟着小声哼唱,沈家榆也唱。
自从王菲和那英在春晚上唱过后,这首歌瞬间火爆全国,街头巷尾,没有人不会的。
“对了,这个周末的联谊宿舍活动你可一定要参加。”
白静突然想起来了,谆谆嘱咐沈家榆。
“到时候再看吧。”
沈家榆语焉不详,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上一世何甜甜牵头,和她男老乡的宿舍搞了个联谊宿舍,六个男生和她们宿舍的六个女生互动了很多次,弄得鸡飞狗跳,最后只成了何甜甜和她老乡。
“不行,看电影溜冰你都没去,这次秋游你必须得去,要有集体意识。”
白静有点急了,一脸严肃地给她强调。
沈家榆心领神会:“董海蓉又在后面说我坏话了吧?”
白静不习惯说谎,吭哧吭哧了半天,说:“你不能老这么单枪匹马的,辅导员都说了,团队合作也是一种能力。”
“行吧,去哪儿秋游?”
“去森林公园看红叶,他们已经借好了相机,还买了好几盒胶卷,听说还准备野炊呢!”
白静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向往之意。
沈家榆后来想想,白静说的也不无道理,最近她早出晚归,又自习又做家教的,和大家确实生疏了些,都在一个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联络联络感情也好,而且,这秋色,那么迷人,那么可爱!
她和魏壮壮商量,想把周六的课调到周日。
魏壮壮巴不得,一口答应。
不知道唐远山在中间怎么调停的,他现在规矩多了,生怕她又撂挑子。
谁知皇帝不急太监急,魏壮壮应得爽快,唐远山却来电话了,问她怎么回事。
“私事!杨白劳也得有喘息的机会吧?”
沈家榆一边啃一块青头萝卜一边不客气地说,这年头没污染,连萝卜都这么水灵甘甜
“敢情我是个黄世仁呀!”
唐远山在电话那边哼哼,突然警觉:“你在吃什么?咔哧卡哧地,跟个兔子似的。”
语音里带着笑意。
“还真被你说着了,在吃萝卜。”
沈家榆笑。
“萝卜有什么好吃的?”
“确实不怎么好吃,但便宜啊,比苹果便宜。”
“什么意思?你又想涨工资?”
唐远山头皮一紧,声音警觉起来。
“别小人之心,我没那么贪。”
“最好是!”
沈家榆和他贫了一会儿把电话挂了,笑意却还在脸上,一回头看到了李婷玉,正冲自己暧昧地眨眼睛。
“是那个金主,学生家长。”
沈家榆咔嚓又咬了一口萝卜。
李婷玉抿嘴笑,说:“不像。”
“那像什么?”
“像打情骂俏的小情侣。”
啥?沈家榆立刻被噎住了,咳嗽了好一会儿,回过神的时候,李婷玉已经飘走了。
沈家榆咬牙,果然近墨者黑,李婷玉出身高知家庭,不是快嘴贫舌的人,也跟那些小蹄子们学坏了?
周六,大家心心念念的秋游终于成行了。
何甜甜是宿舍年纪最大的,也是宿舍的舍长,对沈家榆这次的顾全大局非常满意。六男六女,都是配好的,她若不去,对方必然会有个人落单。
出发前宿舍里多热闹极了,沸沸腾腾,都在竭尽所能地打扮自己。韩琦的一支口红在宿舍里传了个遍,沈家榆也换了身新置办的秋装:象牙白的扭麻花粗线毛衣,柔软的及踝碎花长裙,浅浅的圆头皮鞋,乌黑浓密的长发披了下来,绕额头编了一圈柔美的小辫子,亭亭玉立,自己都恨不得给自己吹声口哨。
其她人却无暇顾及她,个个都忙得团团转,白静冲过来让她帮忙拉背后的裙子拉链,她体态略丰满,得吸一口气才行,何甜甜要找她借她那个草莓发卡,斜斜地别在刘海上,是那个时代女大学生最俏皮的打扮。
终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男生们早早就在校门口等了,一人骑了辆二八单杠自行车,前面篮筐里放着待会野炊的食物,后座驮女生。
可能是隔了二十年了,沈家榆看着那几年轻青涩的脸,怎么也和记忆中联谊宿舍的男生对不上号。
她这边正在出神,人家已经嘻嘻哈哈配好对儿了,独把她一人落下了。
对方的宿舍长赵刚怕她尴尬,安慰她:“马上,马上,已经有人去叫了我们宿舍老三了,五分钟就到!”
果然,没一会儿,一个穿牛仔服的年轻男孩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地直冲她而来。
清晨的阳光刺到了眼睛里,沈家榆还没看清来人的脸,他已经在她面前刹住了车,冲她微微一笑,说:“不好意思,来迟了。”
沈家榆双眼瞬间瞪大,像见鬼了一样。
竟然是陈屿安。
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联谊宿舍里?自己上一世的联谊宿舍明明是测绘专业的学生。
她急急把正和大家商量骑车路线的何甜甜拉到一旁盘问。
“本来是要和我老乡那个宿舍联谊的,但赵刚主动找上了我,他们宿舍的男生质量你也看到了,杠杠的,我眼又不瞎,自然选他们了。”
何甜甜压低声音,笑道,看她神情不对,脸一变,说:“沈家榆,你这个时候敢给我撂挑子我就和你绝交,你信不信?”
沈家榆看看她的脸,信。
“要不咱俩换换车吧?”
她退而求其次。
“不会吧? 你也看上赵刚了?”
何甜甜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转而娇羞扭捏起来:“那不行,我俩才刚擦出点小火苗。”
“哎呀,不是!”
沈家榆被她雷到,一时之间百口莫辩。
“我知道了!”何甜甜抚掌,“之前你听说陈屿安打听你,觉得不好意思想吧?安了,我们第一次联谊时就集体拷问过他了,他说他那天看错人了,他要打听的女生是国贸系的,不是你。”
屁,沈家榆忍不住在心里飙脏话,这小子年纪不大,一个心眼顶得上别人十个。
那边有人催他们,要出发了,何甜甜顾不上再抚慰她,应声而去,临走丢下一句:“大方点,同学之间出来玩玩很正常,别扭扭捏捏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这锅扣得,沈家榆简直欲哭无泪,一抬头,发现陈屿安就在不远处。他跨骑在自行车上,长腿点地,隔着热闹的人群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一双黑亮的眼睛幽深如井,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撞到她的视线后他也不躲,反倒扬了扬眉,叮铃铃按响车铃,示意她过来坐。
沈家榆眼尖,把他嘴角一闪而过的笑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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