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辰年初,刚过完农历新年,傻八成与父亲置气,那时候傻八成的父亲糊涂昏头,傻八成也很傻。
傻八成与父亲又一次的冲突,傻八成开始了京兆府皇城墙内外大街小巷的“足迹踏印”。傻八成整整一个星期不吃不喝不睡,不坐不停息,双脚走遍了京兆府以钟鼓楼为中心方圆六七公里的每个角角落落。
那时候晚上的钟鼓楼广场,总有很多小孩儿在卖花,男孩儿有,小女孩儿更多。那些孩子是那么的天真无邪,无论冬夏严寒酷暑,昏暗的光线中他们小小的身影一直都在。看似他们无忧无虑,童真的笑容,有时候还会和你亲切攀谈,他们也不会让你强买,他们强卖。可是万一哪个小孩儿遇到人渣遭到嫌弃推搡辱骂,马上就有附近的大人出来呵斥,叫小孩儿过去。不是出来保护小孩儿的,而是出来惩罚打骂小孩儿的,那个出来呵斥的人就是暗中操控监视小孩儿卖花的人,以前人们以为小孩儿都是自发出来卖花,可是这么多的小孩儿怎么可能没人管理?那个呵斥小孩儿的人出现,有心的人才发现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人监视控制这些孩子们。他们不是小孩儿的父母,小孩儿很怕他们,听到他们呵斥就满眼恐惧的边逃命般躲避被逮住边哭诉会改正弥补错误。只要小孩儿与广场中的人有任何不愉快,无论原因对错他们就会把小孩儿往死里打,各种虐待折磨手段。
对于钟鼓楼广场小孩儿卖花,傻八成之前几年和之后的几年都有见过,开始的几年小孩儿只是乖巧平静的卖花,后来操控监视的人对他们越来越苛刻明显。城市管理者与大众似乎都忽略他们的存在正常与否,可是傻八成一直认为他们的存在肯定不正常。傻八成自己孤立无援,能力有限,只能通过各种媒体平台公布的网络反馈途径不停反馈,终于在2008年前这种现象得到一定的治理。这是后话了,再返回到庚辰年傻八成连续一周的流浪生涯。
傻八成是个有志气的人,可能志气这个词也不恰当,怎么形容呢?他是哪怕饿死不干净的不吃,再累非一尘不染的地方不坐,再渴生水不喝。嫌地上脏不坐更别说躺下休息了。他也不屑于去偷抢骗,做损害他人的事,或者说没本事犯罪吧!是善良不忍心偷抢骗犯罪,还是没本事做这些,反正他从小的教育和他心底的那种执着让他做不出靠害人损害别人利益得以生存的事。
一天夜里,傻八成走到京兆府火车西站附近,不知道一伙小偷团伙怎么就对他感兴趣了。那个小偷团伙都是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差不多都在十六七岁左右的样子,由一个哑巴做他们的首领。他们让傻八成过去交出钱加入他们的团伙,傻八成身上没有一分钱也不想加入做偷窃的事,他们眼看就要围过来打。傻八成饥渴困乏已经很疲惫了,也不知道什么惊醒了他,让他充满力量,趁那群小偷还没有合围住,推开一个赶紧就跑,小偷们也是不死不休的追。一直跑到京兆火车站,人也多了,傻八成也跑累了,赶紧找一个人多的地方,靠在椅子上坐下休息。哪知道还没坐稳,在京兆火车站还有他们的同伙。那是一个看起来二三十岁的人,一直在京兆火车站条凳上躺着睡觉,喉咙发出持续很大声的痰音。他悄悄摸到傻八成跟前搜了傻八成所有口袋,发现没钱。他为什么能摸到傻八成跟前,一是火车站很吵,他以一个病人的身份伪装,傻八成很困倦,注意力和警觉性一直在那些追打他的小偷团伙上。直到他看到小偷团伙与这个喉咙痰鸣音的家伙对暗号,准备对傻八成动手,傻八成才惊出一身冷汗,自己被他们堵围住,而且还近到自己身跟前。
就在傻八成暗想这下该被他们控制住时,为首的哑巴突然给同伙指令暂停动手,原来是一个穿制服的过来了,也不知道是保安还是警察。傻八成一看机会来了,趁着小偷分散开一点空隙就走。他跑进尚勤路尚俭路的小巷子里,反正那时候家属院小区之类的住宅区随便进出,黑乎乎的也不知道躲到哪个房子的角落,那些小偷也追了过来,有几个能说话的也到处呼喊。黑乎乎的他们也没找到,不想浪费时间就回到了他们在火车站附近的据点。
一直到深夜四处静寂,傻八成才从角落黑暗中离开,傻八成夜里根本就不敢睡,也没睡的地方。白天他不想被别人过度注意到自己,就还是不停的走路,有时走着走着就打瞌睡,或者停下的时候站着打个盹继续走路。转了几圈又回到钟鼓楼广场,看到干净空着的石凳就坐下打盹儿,惹得一群老年人笑话,大白天一个大小伙子萎靡不振,坐下就瞌睡。
夜里继续走路,从北院门转到书院门,看着那一带晚上的彩灯映天,夜景很美,可是跟他没关系。京兆府皇城附近转了几天了,包括护城河公园都不知道转了几回,再转这里的人都快熟悉他了。他向南到南二环附近去了,友谊路向东走到兴庆路,顺兴庆路走到长乐路,再从长乐路顺着兴庆路往回走,向南到南二环,也不知道有没有目的地。后来还是顺南二环往西走去,他第一次走这种车流量大的路,每次穿过南二环都头疼。
有天晚上他走到朱雀大街附近,看到一个餐馆招洗碗工,他很饿很疲乏很渴。他当然还是很硬气的,表现得很精神的样子,不吃不喝也不累。可是他确实很疲倦,好想结束这段时间的流浪。他问了店家,确定好工资酬劳,就从朱雀大街附近的辛家坡村往家里走拿行李。没错,就是靠双腿双脚走回去!30多公里的路,那时候的路也没有直直的大路,都是那种拐来拐去,弯弯绕绕的路,没有导航,凭感觉走。
快走到官厅到柳巷桥头时,夜里一看到对面的车灯过来就目眩迷糊打瞌睡,迷迷糊糊走到桥头,车灯一耀眼又转圈往回走。几次三番始终过不了桥去,窄窄的路,旁边是杂草深水沟,也没脚下不稳滚下去。后来一看总是回到来时的路,强打起精神,路上车灯也少了,在暗淡的光线下终于走过了桥。
整整走了七个小时,早晨还和村里的小伙伴闲聊,他不敢回家,怕父亲打,更怕父亲嘲讽奚落他这么多天过去了就这样回来了。早上十点左右才回到一公里外柏油马路边的家里,回家倒头就睡,怕和父亲再起冲突被打,下午三四点被母亲叫起,肩扛手提行李拿点路费到朱雀大街打工。
到了朱雀大街餐馆,住在辛家坡村里,他的班次是晚上八点到次日凌晨四点。虽说应聘的洗碗工,切菜,串肉烤肉,制浆水面,只要想学,都可以打下手跟着学。凌晨四点下班后,白天休息的时候饿了也可以到餐馆吃饭,伙食还可以,烤肉、炒菜、火锅、面食都有,一天基本可以吃四顿饭。可是这样的作息让他睡眠很糟糕,往往凌晨四点下班好不容易睡着,早上九点别人还睡着他就睡不着了。只好到东八里村,西八里村,古玩市场转转。
这样的日子其实也能行,这个餐馆白天由大老板的妹妹当经理管理着,晚上由老板娘管理到十点,再由另一个老板的亲戚也是经理管理后半夜。傻八成休息不好,就申请调班白班,坏就坏在上了白班。
白班老板的妹妹是经理,洗碗工里有个偷奸耍滑的,总不做事,大堆的事都甩给傻八成,还不停的捣乱干扰傻八成做事,傻八成还想学点技术,忙的手忙脚乱。他就给老板妹妹反映了,老板妹妹把那个洗碗工说了。第二天那个洗碗工就联合其他人,什么事都不让傻八成做。晚上老板娘来了,厨房管事汇报工作,说傻八成闲了一天啥都没做。老板娘和老板妹妹交接就把傻八成叫了出去,问原因。傻八成说是那个洗碗工啥都抢着占着不让他干,老板妹妹也帮傻八成说话。可是老板娘却说那个洗碗工啥人她还不了解?还能抢着干活?她说分明是傻八成不想干了还撒谎,就问傻八成到底咋想的,是不是不想干找的借口?傻八成肯定不承认老板娘的说法。老板娘就让傻八成别干了走人,还说她要跟着到宿舍看着离开,傻八成也倔强得很,扭头就走,路上也没搭理老板娘。老板娘其实也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人也不坏,一路上也想和傻八成说说,傻八成却是堵气的头一拧,气哄哄的谁也不想理的样子走得还挺快。到了一里地外的宿舍,傻八成装被子吃力的急得满头汗,老板娘就动手帮傻八成一起卷铺盖往袋子里装,也帮着收拾行李,几次想说话,傻八成却是去意已决,肩扛手提一眼都不想瞅的快速离开。
要不咋说傻八成傻呢,他就算走,好歹也和老板娘说说,睡一晚白天走不行吗?把工钱一要,哪怕要点路费也好啊?那时候晚上八点就没车了,而且还是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傻八成路上走累了,遇到一个小伙子攀谈,那个小伙子拿着几本书,似乎某些地方的境遇及想法和傻八成有点相像,他是到京兆市追寻爱情的。他女朋友在京兆市某大学上学,而他却没有上大学,也不知道环境的改变与距离的拉开,他们的爱情还会继续不?
傻八成告别那个小伙子,手提肩扛继续走路,路上一个漂亮的姑娘骑着自行车叫住了他。那个姑娘说她是出来找人的,她是明苑花园项目部的,那个姑娘看傻八成手提肩扛的,就主动把傻八成的行李放到自行车后座,一手扶行李,一手推自行车。走到明苑花园,那姑娘问傻八成,要不要进去坐坐?她说明苑花园还在施工,空房很多,可以休息一晚,她也没找到要接的人,这也是缘分,傻八成也可以在这里上班。傻八成却坚持要走,那姑娘就说看傻八成这么多行李,她就送送。但是她也不知道傻八成的家往哪里走,后来走到皇后大酒店附近。她也不敢送了,路上几乎没有人行走,车也不多,再送她都不认识路了,傻八成也不好意思让人家一个姑娘都这么晚了还推个自行车走路送他。
傻八成告别了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继续独自一人走路。傻八成也是厉害,肩扛手提竟然走到了幸福路与华清路丁字路口。他有点瞌睡了,那时候路边还是有干净能坐的地方,他坐下休息。有个出租车好几次从他跟前过,好几次问他要不要乘坐,他都拒绝了。最后又一次问,傻八成说自己身上没钱,出租车说不要紧,到了给钱。结果出租车七绕八绕说这里检查那里检查,把他拉到火车站,又是轻工市场金华路城东客运站,转了好多圈圈才送他回家。到了之后就要几百元,傻八成说没有,那时候也到了半夜。出租车就把他拉到芷阳县东小寨一民房里,原来这里是他们黑出租的窝点,这里竟然有很多偷来的自行车。
到了黑车窝点,司机异常凶狠,他身材高大,像提纸人似的,抓着傻八成的肩膀提起来摔下去。和那个所谓的一脸阴郁黑气的黑车老板,一起搜身,翻行李。没搜到太值钱的东西,他们一人拿着菜刀,一人拿着棍子,各种言语威慑,随时刀棍招呼的架势。傻八成表现得很害怕,内心却很镇静地和他们周旋。经过了很多凶险,这段时间的经历,傻八成面对危险遭难内心也比较平静。还好身上也没有带身份证,从家里走的匆忙忘带了,那时候用工也不用身份证。他用假名字写了欠条,看起来老实巴交诚惶诚恐的样子。司机和老板一时搞不清傻八成的状况,也不敢太把他怎么样,再有就是他们自信知道傻八成家的地址,傻八成在他们的威吓下也不敢耍花招。最后扣下傻八成的行李和外套让傻八成承诺尽快筹钱给他们,傻八成很诚恳的样子,被吓得不轻的样子,后半夜天快亮了才得以脱身。这之后好多年傻八成再也没有坐过出租车,对出租车很是反感。
傻八成之前的几年也有过很多次忍受饥渴饥饿行走流浪的经历,在这之后也断断续续有过多次饥饿饥渴严寒酷暑下的远行;但是没有这次连续不间断的饥饿饥渴疲乏行走维持的时间长,也没有这次这么久的夜路和不眠不寐。
浑浑噩噩,如梦幻,似清醒,似迷蒙,泡影虚空一晃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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