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 年 11 月 30 日,一场极其惨烈的战斗终于打赢了,硝烟
味还在空气中弥漫,到处都是鲜血横流的尸体。
一名志愿军战士蹲在那儿,鼓捣着美军扔下的一台收音机。
这时候,收音机里传出播音员的话语:“这里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播放《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
一下子,大家都停下了正在做的事,眼里含着泪,一脸严肃地听着这首让人激动不已的曲子。
这是松骨峰战役结束后的一个场面,让 38 军副军长一辈子都忘不了。
松骨峰战役那可是极其艰难,它对整个西线战局都很重要。在“万岁军”38 军里,范天恩率领的 335 团在这场战斗中奋勇抗敌、阻拦敌军,发挥
了特别关键的作用。
【松骨峰战役的缘起】
要搞清楚这场战役有多重要,得先从美军统帅麦瑟沃克讲起。
第一次战役结束后,麦克阿瑟让手下用尽办法,弄清楚了志愿军的兵力。
部下给出的答案跟麦克阿瑟心里的猜测正好一样,可这毕竟不是直接获取的情报,还不能够给他接下来的总体战略部署提供足够的依据。
在空中侦查了半个月,美军都没找到志愿军大部队的影子,麦瑟阿克就觉得中国志愿军最多也就几万人,然后就定了举兵北上的“钳形攻势”,想靠这一回的作战,彻底打垮朝鲜,一了百了。
在第二次战役开始前,麦克阿瑟觉得美军肯定能赢,还跟他的部下讲:“跟你们的孩子说,圣诞节前就能回家啦。”
那么,志愿军真像麦克阿瑟所想象的那么容易被打败吗?
当然不是,美军所获取到的所有情报,都不过是志愿军给他们制造出来的假相。
原来呀,美军在 11 月 6 日发起进攻后,志愿军立马就瞧出来美军这次行动是假进攻,实际是试探,所以就顺水推舟,下令让主力部队撤退,隐藏实力,好把敌人引进来,打他们个猝不及防。
后续的战况呢,完全是按照志愿军的计划和预想在走,美第 8 集团军跟美第 10 军分了东西两线,向北行进。这时候,志愿军早就悄悄把口袋张开了,就等着机会呢。
1950 年 11 月 25 号这天,志愿军的第 50 军、66 军、39 军、
40 军、38 军还有 42 军,一下子就对美军展开进攻。没过多会儿,38 军跟 42 军在宁远、德川把美军打得大败,在西部战线弄出了一个缺口。
为了不让美军往南逃跑,彭德怀马上让 38 军和 42 军赶快绕到敌人后方,把美军的退路截断。
对于往南逃跑的美军来说,三所里和龙源里是最为关键的关卡,这是由于两条连接南北的公路分别从这两个地方穿过,换句话说,只要把这两个地方守住,就能将西线美军往南逃跑的路给堵死。
11 月 28 号,毛主席给志愿军司令部发去的贺电里着重指出,接下来主要得把美骑 1 师、美 25 师以及美 2 师给歼灭掉。
这里的美 2 师,正是在大名鼎鼎的松骨峰战役里,和范天恩带领的 38 军 112 师 335 团激烈对抗的那支队伍。
这项任务的重点,在于第 38 军能不能穿插成功,把三所里和龙源里拿下并且守住。
军长梁兴初仔仔细细研究了一番战局,然后派出自己的老部下江潮率领的 113 师,在夜里奔袭三所里。
抢占了三所里之后,113 师跟美军狠狠打了一整个白天,愣是没让他们前进一步。
瞧着三所里这个关口很难夺回来了,美军就打算去三所里往西
15 公里的龙源里。
为了把龙源里这个关口守住,113 师 337 团连夜出兵,赶在敌军前头到达了龙源里。
这时候的美军没处可逃,前后都有敌人,作战的情况糟糕极了。
11 月 29 号,沃克下达了全线撤离的命令,美第 9 军打算顺着两条途经三所里和龙源里的公路往南撤。
所以 113 师得靠一个师的人手分别守在三所里和龙源里,顶住美方整个第 9 军的突围,还有不停往北增援的美军,想想就知道,他们承受的压力得有多大呀。
梁兴初心里清楚,这场战役绝不能出岔子,仔细琢磨之后,他决定派一支厉害的队伍直接冲向松骨峰。
松骨峰是个半山半石的小丘,离百米远有条往南去的公路,也就 200 来米高,在三所里和龙源里的北边,跟后两处关口形成三足鼎立的态势。
要是能有一支部队在松骨峰伏击往南撤退的美军,就能分担不少火力,让 113 师的阻击压力减轻好多,保证阻击战役顺利结束。这支部队的重要性,那还用说!
那么这一重大任务会交给谁呢?
【虎将范天恩】
率领军队直接冲向松骨峰,和美军拼死激战的人,恰是 38 军梁兴初手下那个让南朝鲜士兵害怕不已的猛将——范天恩。
范天恩 1922 年在山东泰安出生,16 岁就当兵了,参与过辽沈
、平津、渡江等战役。
解放战争打完的时候,范天恩 27 岁,还没结婚呢,军长梁兴初特别看重他,在生活方面也很照顾他,还帮他操持了一门婚事。
可是结婚没多久,范天恩就接到了让他去朝鲜打仗的命令。
军长心疼范天恩刚新婚就得再次奔赴战场,给他安排了 38 军作战科科长的岗位,不用去前线,然而范天恩果断拒绝了军长的这番好意,自己主动请求,想要担任 112 师 335 团的团长。
范天恩有个外号叫“范大胆”,刚当上团长就喊出了创建模范团的口号,要以一个团的兵力消灭敌方一个团。单从字面上说,志愿军一个团打敌军一个团,好像实力差不多,人数也对等,应该不难。可实际上,双方在武器装备、人员数量、后勤保障等好多方面差别太大了,美军一个团的实力不容小觑。谁都没想到,后来作战的时候,范天恩的表现比他自己预想的还要好。
在整个第二次战役当中,起初让范天恩出名的不是松骨峰阻击战,而是飞虎山战役。
飞虎山是联军去军隅里的必走之路,军隅里又是联军总的补给站,所以把飞虎山拿下,既能拦住联军向北进军的路,又能切断他们的物资供应,就好比在联军的嗓子眼儿里扎了一根钉子。
除了对整个战局的影响,飞虎山这一战还有另外一层意义。
在第一次战役里,38 军的军长梁兴初判断出错,耽误了战机
,被彭德怀总司令狠狠批评了,整个 38 军特别需要一场漂亮的胜仗来去掉之前作战失败的耻辱,所以梁兴初对范天恩抱有很大的期望。
1950 年 11 月 4 号,在细雨浓雾交织的情况下,范天恩带着 335 团展开了飞虎山战役。
雾大得很,两边谁也看不清对方啥情况,就只能瞎开枪,接着 335 团一直往前冲,最后在快到主峰的地方跟敌方干起了白刃战。
最先冲向飞虎山的是 2 营的战士,1 营和 3 营紧接着也冲上去了。没一会儿,范天恩的 335 团就把敌军打败,拿下了飞虎山,不过攻山容易守山可难了。
面对南朝鲜第 7 师跟美军的凶猛反攻,当下头等大事是修筑防御工事,可之前为了能方便上山,范天恩让士兵把所有铁锹都扔了,这会儿没工具可用了,那他们到底咋解决的呢?
后来 2 营的指导员回忆道:“防御工事连铁锹都没有,这可麻烦大了,只能拿苏联的刺刀 75.2 来挖。”
范天恩的 335 团就这么挖出了防御工事,可敌军的进攻太凶猛啦,数不清的炮弹从各个方向砸向飞虎山,山上的松树都被炸倒了好多。
这场仗打了五天五夜,为了省弹药,范天恩就让将士们等敌人靠近了再精确打击,后来弹药都用完了,将士们可着急了,问范天恩该咋办。
范天恩说了一句特别有气势的话:“弹药我这儿没有,我就有跟阵地同生死的决心,团指挥部绝对不会后退半步!”
这句话把士气提振得特别高,没了弹药,战士们就拿枪托、刺
刀还有石头跟敌人拼命,近身搏斗。没了粮食,他们就在嘴里含一块石头。
1950 年 11 月 8 号,这是飞虎山战役的第五天,也是最后一天。敌人把火力增强了好多,几十架飞机加上几百门大炮,都集中朝着飞虎山轰炸。战士们处在又饿又冷的糟糕状况下,跟敌人拼命战斗,一时间,炮弹声、枪声、嘶喊声,一个接一个,混在了一块儿。
就在敌军差不多都快扛不住这种连续几日的激烈战斗时,335 团却在当晚接到师部命令,往后撤了 30 里。
是 335 团支撑不住逃跑丢山了吗?也许敌军这么认为,可志愿军可不是这么想的。
原来呀,死死守住飞虎山并非司令部的真正意图,而是给敌军设下的一个诱饵。
这颗诱饵得特别厉害,能扛住敌军猛力的进攻,这样敌人才会当真,把联军这条大鱼给钓出来。
范天恩的 335 团最终没叫上级失望,不但击退敌军进攻 57 次
,击毙和俘虏敌军 1800 多人,还把敌军一步步引入了彭德怀总司令精心布置的陷阱。
这场仗能讲是让范天恩一下子出了名。
不过,真正难打的仗,还在后面呢。
【血战松骨峰】
飞虎山战役结束二十来天后,范天恩接到命令,带着 335 团一路穿插,到了松骨峰。
1 营 3 连充当先头部队,爬上松骨峰北侧的一处高地,正打算修筑防御工事呢,结果碰上了溃败逃跑的美 2 师。
美 2 师伤亡惨重,本来打算走三所里或者龙源里,可这两个地方早有 113 师守着,美 2 师没办法就只能走松骨峰,撤到安州,然后再往南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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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美 2 师来讲,这是他们唯一的活路,只能背水一战,别无他法。
1950 年 11 月 30 号,靠着飞机、大炮还有坦克作掩护,美 2 师 9 团朝着松骨峰发起了很猛的进攻。
天上战斗机的轰鸣声就没停过,数不清的炮弹像密集的雨点一样砸向阵地,土石到处乱飞,弄出一个又一个的弹坑。
2 营的机枪指导员让炮弹给炸死了,4 连指导员英勇就义,6 连连长牺牲后,连长换了好几个。
范天恩用望远镜瞅见远处战况激烈,心里急得不行。这时候,更坏的事儿来了,四辆美军的炮车找着个缺口,跑掉了。
军长梁兴初晓得这事后特别生气,马上就给范天恩打电话:“赶紧去给我追回来,记住喽,一个美军都不许往南逃!”
范天恩马上让 3 营的两个连去追,追了整整一天,最后把那四辆炮车全给消灭了。
与此同时,坚守在松骨峰前沿阵地的 1 营 3 连正遭受着超乎想象的炮火打击,这儿的战斗状况比哪儿都残酷,松骨峰成了一片焦黑的土地,从山顶到山脚,到处都是被烧着的尸体。
可敌军不停地冲锋,1 营 3 连坚决守在阵地上,子弹打没了,就朝敌人扔手榴弹,手榴弹也没了,就拔出刺刀,喊着冲向敌人,刺刀没了,
就拿石头、用拳头使劲砸敌人脑袋,在地上滚打在一起,不死不休。
据范天恩讲,3 连有十好几个被汽油弹打着的战友,浑身着了火还扑向敌人,死抱着敌人不松手,最后一起被活活烧死。仗打完了,连把敌人的尸体分开都做不到。全连最后就剩 5 个人,全是炊事员。
1 营 3 连的战士们就是这般不顾生死地和敌人拼杀,拿生命保
住了松骨峰。
美 2 师的凯泽少将到了松骨峰的时候,公路上堵着一长串的汽车跟坦克,打了好几个小时,美军一直都没法往前走一步。
美国作家约翰·托兰于《漫长的战斗 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这本书里写了:
午后的时候,中国人民志愿军靠着 40 挺机枪、10 门迫击炮还有好多炮兵,把这 6 英里的道路给控制住了……步兵 9 团硬冲,有人成功了。当哈里斯波普上尉汇报说,第三营大概 800 人,只冲出去 37 人的时候,营长迈克梅恩斯中校搂着波普大哭起来。
没招儿了的美军最后只得扔下重型武器,轻装往龙源里的山路跑,这一路上被追上来的志愿军打得狼狈不堪。
美军溃逃之后,松骨峰那儿的激战就结束了。
在这次战役里,范天恩所在的 38 军表现特别出色,消灭敌人的数量达到了 33%,在西线战场消灭敌人的总数里占了 48%。
彭德怀总司令在收到捷报的时候,已经整整 6 个晚上没睡过觉了,他亲自给 38 军拟写了一份嘉奖的电报,特别激动地写下:“中国人民志愿军
万岁!38 军万岁!”这就是“万岁军”的来历。
范天恩个人还荣获了模范团长的称号。
抗美援朝战争胜利结束,范天恩回国后当过师长、军参谋长、副军长,还做过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作战部副部长,以及解放军济南军区烟威警备区司令员等职务,后来连日本人都把他写进了《中共军人志》。
【一生之憾】
范天恩半辈子都在征战,战功数都数不清,一生过得波澜壮阔,但是有一件事和一个人,成了他这辈子都放不下的遗憾。
晚年的范天恩在接受采访时,常常说起一个叫“王春祥”的绘图员。
王春祥是被范天恩亲自招进部队的,他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不过绘图很有天分,范天恩老是把他带在身旁,在松骨峰那一仗,前期勘察地形的时候,王春祥是有功劳的。
第三次战役打完,范天恩得回国一趟,原本打算带上王春祥,可一琢磨影响不好,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想到等他再回朝鲜战场的时候,王春祥居然在汉江南岸作战时被炸死了。
所以范天恩心里一直别着个劲儿,他老是琢磨,要是当初把他带回国内,说不定这孩子就不会被敌军的炸弹炸死了。
就因为这份内疚,朝鲜战争打完以后,范天恩就想着帮王春祥找到家里人,“只要能把王春祥的家人找到,他们的生活都归我管……”
可惜的是,范天恩到死那天,也没得到王春祥父母的消息。
【后记】
尽管经历了众多战斗,见识过不少血肉模糊的惨状,范天恩却不好武恋战,每当一同作战的同志接连倒下,他心里总会涌起一股悲伤。
“和平谁不盼着呀,都盼着,哪有人乐意打仗的,多残酷啊,老是死人。”
在一回采访里,范天恩如此讲道。
但愿这个世界能像范天恩老人期望的那样,再也没有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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