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5月10日,韩国总统李明博首次访问中亚。

韩国媒体在介绍此次李明博中亚之行时,还特意提到了目前生活在中亚的35万朝鲜族人,声称韩国与中亚各国关系由此拉近。

由此不免让人好奇,中亚为何会有35万朝鲜族人?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仅仅在乌兹别克斯坦,朝鲜族就占了人口比例的0.6%(2017年数据),作为一个外来民族,这个数据还是很惊人的。

35万朝鲜族人生活在中亚的背后,隐藏着一个让人心酸的故事——1937年,斯大林将20多万朝鲜族人流放到中亚。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一、是劳动力,亦是弃子

19世纪60年代,少数朝鲜族人为生计移民俄国。

这些人多是些无地的穷苦农民,亦或遭到官府迫害,此后数十年,朝鲜半岛天灾人祸频发,局势动荡不安,迁往远东的朝鲜人数量呈增长趋势。

彼时沙俄地广人稀,毕竟刚从他国掠夺来大量土地,地广人稀非常需要人口,外迁而来的朝鲜族人得到了不少土地、优待。

所谓优待,即得到土地、有住的,名义上他们是拓荒者,实际不过是流放者,是永远的异乡人。

1910年,“日韩合并”。

朝鲜王国和日本签订协议,将朝鲜半岛主权永久让与日本,随着《日韩合并条约》生效,大韩帝国亡于大日本帝国。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鉴于这一变化,沙俄政府对外迁来的朝鲜人心存疑虑,毕竟沙俄与日本并不对付,且刚进行了日俄战争,当局有意对迁来的朝鲜人进行一定驱赶,随即派人调查朝鲜人在沙俄境内的行为。

调查队就朝鲜人在境内的表现展开调查,发现朝鲜人在远东地区勤劳、为人诚实,为远东地区拓荒作出很大贡献。

沙俄本身很需要人拓荒,一是为巩固领土,二是为增加税收,既然有大片土地荒废,倒不如让这群外迁来的朝鲜人继续劳作。

沙俄对外迁来的朝鲜人采取缓和政策吸引到更多朝鲜人,那些外迁来的朝鲜人多是忍受不了日本帝国主义的压迫,或迁往中国延边、或迁往沙俄远东地区。

从19世纪60年代到20世纪初,沙俄远东地区的朝鲜族人人口从几十人上升到近九万人,这群人多以务农为主,毕竟是逃荒而来,没有多少技术。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经过几十年发展,到沙俄远东地区的朝鲜人逐渐形成阶层,即贫农、中农、富农,地主,俨然有发展为一个独立于沙俄原本社会体系之外的小型社会。

可随着苏联国内开始调整经济策略,加速工业化进程,进行农业集体化运动,这个刚形成的小型社会被大势冲击。

集体化运动不可避免会触及到各阶层的利益,特别是富农、地主,自然不愿好不容易积攒的财富、土地被收缴,于是采取各种激进手段,诸如破坏建筑物、聚众闹事,甚至暗杀激进党员。

矛盾逐渐激化,可面对强大的苏联,这群外来者不过积攒几十年底蕴,安能挡得住苏联党政权利?

即便朝鲜族人负隅顽抗,依旧挡不住大势,富农、地主阶级被消除,或被收缴财产、或被驱逐流放。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随着小型社会被消除,外迁来的朝鲜族人进一步与苏联融合在一起,小型社会逐渐融合进苏联社会,朝鲜人的农业集体化之路迈出坚实一步,即便依旧有少量中富农继续抵抗,苏联不再采取强硬措施,而是用相对温和的手段处理。

先兵后礼,本就弱势的朝鲜族人只能默认这种结果,在苏联手段齐施的情况下,朝鲜人的集体农庄趋于稳定。

这一阶段的朝鲜族人被苏联当局视为优质劳动力,是拓荒者,才有一定权利和当局进行政治博弈,不至于被驱赶出苏联境内。可一旦朝鲜族人的利用价值被压榨的一干二净,必然会成为弃子。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20世纪30年代,远东朝鲜族进一步发展。

经过近一个世纪的繁衍生息,远东朝鲜族除面容之外,生活习惯几乎与苏联境内其他民族的人一样。

绝大多数远东朝鲜族同样支持布尔什维克,因为布尔什维克承诺消除少数民族歧视,给他们分配土地、房屋。

他们仇视日本人,认为是日本人让他们背井离乡、流离失所,一段时间里,远东朝鲜族在苏联生活安定,当局除分配土地、房屋之外,还办了朝鲜文的报纸。直到苏日关系恶化,远东朝鲜族的处境再次发生变化。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二、流放至中东地区

苏日关系恶化之后,远东朝鲜族被冠上“准日本人”的称号。

前面提到自从1910年“日韩合并”以来,朝鲜半岛一直被日本掌控,不过由于苏日存在某种利益纠葛,远东朝鲜族并未受到歧视。

如今苏日交恶,生活在苏联境内的远东朝鲜族反倒成了隐患。斯大林政府认为远东朝鲜族是“准日本人”,一旦苏日交战,或将为日本做事。

显然这一想法并不成立,毕竟远东朝鲜族是被日本驱赶至苏联,是苏联给他们提供土地、房屋,无论是为生存、讲因果,远东朝鲜族都没有理由背叛苏联,奈何斯大林政府一意孤行,下令将二十万远东朝鲜族流放至中亚。

1937年8月21日,强迁计划颁布。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当局政府只留给远东朝鲜族两周时间准备,这一计划颁布自然引来远东朝鲜族反对,试图通过各种手段说服苏联当局。

面对远东朝鲜族的抗议,一如当初集体运动时一样,苏联先兵后礼,将大量朝鲜族军官、党政领导,以及受过高等教育的远东朝鲜族人逮捕入狱。失去领头人之后,剩下的朝鲜族人只能乖乖认命。

1937年9月9日,第一列满载朝鲜人的火车出发。

不知前路的朝鲜族人就像沙丁鱼一样蜷缩在冷如冰窖的车厢,多数人只带了少量衣物、食物,没有医生、药物。

一旦有人罹患风寒病死,押送的人就会将其扔在车轨旁的路边,没有葬礼、不会哀悼,只有轰鸣的火车声。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不过也有人阻拦此次迁移——日本人,他们并不想近二十万朝鲜族人全数被送到中亚,若是能留下大部,或将给苏联当局带来一定负担。日本人的行为并未奏效,反倒坚定了苏联送走朝鲜族人的决心。

来时,他们是拓荒者;去时,他们是流放者。

没有国家做他们的后盾,祖国也已沦陷,本以为能在苏联安家、扎根,如今又被当局视为弃子。

迷茫、无助、绝望,在冷如冰窖的车厢里,每个人环抱着双腿、蜷缩在角落,眼神中再也不见任何期许,只能任由列车驶向未知的前方。

至于是天堂、是地狱,有什么关系?本就身处炼狱,情况似乎不会比现在更糟。到10月25日,迁移基本结束。

此次迁移约18万朝鲜族人到中亚,其中近八万人安置在乌兹别克斯坦、近十万人安置在哈萨克斯坦。

从名义上来说,他们算是“苏联人”。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远东和中亚同样艰苦,这群刚到中亚的朝鲜族人依旧需要充当“拓荒者”的角色。可从生产生活方式来说,朝鲜族人更加陌生、拘谨,难以适从。不过他们本就是贫农出身,农业方面倒也轻车熟路。

近二十万人涌入中亚,他们在中亚的未开发地区相继建立集体农庄,依旧延用在苏联的那一套准则,并保留着独属于他们的生活习惯。

对于这群外迁而来的种族,中亚各国表现出不同态度,有欢迎、排斥、无所谓,不过有苏联做背书,处境算不上太艰难。

为改善在当地的居住环境、生活状况,迁移来的朝鲜族人努力融合进当地社会,可当局为控制住这股力量,还是采取了一定强压手段,诸如限制人身自由,剥夺受过教育的人的话语权等。

当然,远东朝鲜族人依旧有少部分人留在苏联。

不过相对于迁移到中亚的朝鲜族人,这群人的处境反而更艰难一些,由于他们被定义为“政治上的不信任者”,公民权利受到限制、民族学校被关,基本没有公民权,颇有“被圈禁”的感觉。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三、中亚朝鲜人——高丽人

到20世纪50年代,远东朝鲜族得到平反。

虽说是“平反”,依旧会受到种种不平等对待,存在一定歧视,不过期间也涌现出不少朝鲜族名人。

经过几十年发展,迁移至中东的朝鲜族人也适应了当地社会。上百年的迁移、再迁移,让他们已然对先辈曾生活过的朝鲜半岛异常陌生,许多人甚至都不会说朝鲜语,直到20世纪90年代初,远东朝鲜族的民族意识开始复兴。

生活安定、幸福美满的远东朝鲜族,开始踏上寻根的旅途,大批远东朝鲜族人开始学习韩语,展开传统风俗活动,进行文化和民族的寻根活动。

究其根本,在于他们需要得到“认可”。

经历一百多年的迁移,从朝鲜半岛到沙俄、苏联、中亚,他们有太多称谓——朝鲜族人、中亚朝鲜族、远东朝鲜族,不同场合的不同称谓让他们的处境异常尴尬,这一现象引起苏联、朝鲜、韩国的同时注意。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过去远东朝鲜族并不受人待见,毕竟他们普遍是贫农,没有一技之长,可经过一个多世纪的发展,远东朝鲜族涌现出大量名人,平均受教育程度甚至远超苏联,这不由让人愈发重视这股力量。

1990年,苏韩建交。

远东朝鲜族和韩国的联系迅速活跃,毕竟韩国取得的系列经济成就让人瞩目,急需得到认同感的远东朝鲜族内心更倾向于韩国,韩国也对远东朝鲜族感到新奇。从本质上来说,二者同根同源,颇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与此同时,朝鲜也注意到远东朝鲜族,朝鲜和韩国同时发力,都希望远东朝鲜族能向自己靠拢。

这些年发展下来,远东朝鲜族在中亚影响力越来越大,多数朝鲜族在中亚经商都很成功,在中亚经济领域很活跃,甚至出现过朝鲜族将军、领导。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若是能和远东朝鲜族建立联系,对本土经济、政治发展都很有利,而远东朝鲜族源于韩国的经济发展,也更倾向于韩国。在这一纽带的帮助下,韩国也成为继俄罗斯之后,中亚多国第二大贸易伙伴。

1991年,苏联解体。

原本寻根溯源的远东朝鲜族一时陷入了迷茫,一如当年被苏联当局安排上列车,不知前路随风飘摇一般,苏联猝然解体,他们这群被迁移至中亚的远东朝鲜人又该如何自处?

是俄罗斯人?朝鲜人?韩国人?中亚公民?分散在中亚各国的远东朝鲜族面临着前所未有的信仰危机。

他们需要一个身份,一个大众认可的身份——俄罗斯人显然不成立,他们甚至算不上真正的苏联公民,那他们只能延用最初的身份:朝鲜族。与此同时他们表示,将永远铭记中亚人民给予远东朝鲜族的帮助,会永远忠于中亚国家。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后半段只是为“朝鲜族”这一身份披上合理的外衣,前半段是远东朝鲜族人立足中亚的根本。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横亘在远东朝鲜族面前:偏向于南北半岛哪一方?是经济发达的韩国,还是朝鲜。

过去偏向于韩国的远东朝鲜族,这一次选择不偏向于任何一方,遂将民族名称定为“高丽人”,一个自宋元时期对朝鲜、韩国的称谓。

时至今日,“高丽人”在中亚定居人数高达35万人。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值得一提的是,部分“高丽人”对韩国的态度不再似从前那般热情,甚至鲜少有人愿意去韩国。

昔日的民族热情归于平淡,一方面是新的环境造就新的格局,另一方面是韩国本土部分人歧视中亚“高丽人”,二者心理上有很大的差距,也存在许多文化上的差异,这也是远离本土百余年的必然导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