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整容究竟有多野?已经到了让我等一介凡人看不懂的地步。
前有“小腿肌肉阻隔术”,为了瘦腿而切断腿部神经。后有“精灵耳”,通过手术或者玻尿酸填充的方式让耳朵支棱起来,像电影里的精灵一样,可以显脸小轮廓精致。虽然这个“精灵耳”有个更接地气的名字,其实就是俗称的招风耳。
“高颅顶、开眼角、精灵耳、直角肩、漫画腰、腕线过裆,小腿肌肉阻断、冷白皮、厌世脸……所以最终是想变成咕噜是吧?”
网友@徐颈僵了 这番吐槽不无道理。《指环王》里因为一枚魔戒失去理智的怪物,和现实中这些追求美丽到不疯魔不成活的人何其相似。
做一个好人,从不放咕噜的特写镜头开始。(图/《指环王》)
这些“自残式”网红整容项目,成了反人类生理结构的病态作死行为大赏。
值得警惕的是,像“精灵耳”这种通过注入玻尿酸填充耳朵的项目,其实是最常见的微整形手段之一——打针。
微整形,会不会是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轻微”?
“这不是整容,是美容”
年轻人的第一次微整形手术,比我们想象中来得更早。甚至在不经不觉间,我们已经有了“微整形”的经历。
“你矫正过牙齿吗?割过双眼皮吗?试过激光祛痣、祛痘吗?还有什么半永久纹眉之类的,其实这些都算是微整形啊。”
在东莞女孩瑶瑶看来,微整形早已是一种不罕见的日常美容手段。其实,只要是通过医疗手段或美容方式对身体进行改造,都可以归为微整形。
今年28岁的瑶瑶,是她生活社交圈里的“医美达人”,美容院是她固定每个月必然要去打卡的地点。但瑶瑶强调,首先要明确一点是,她并不觉得这些美容行为是“整形”,而是单纯的皮肤护理手段。
“整容手术是要动刀子的,从根本上改变你原本的相貌。而这些美容项目,顶多就是让你的脸锦上添花,不是无中生有。这怎么能叫整形呢?”
来自“东莞小黎姿”瑶瑶的温馨提示,不要随便滥用“整容”二字。
瑶瑶对“微整形”的理解,和现在市面上盛行的“轻医美”“微整形”概念一致。百度百科、 必应、Google等搜索引擎都明确定义微整形为:没有伤口,恢复期短,而且得出结论,“目前和未来,微整形在医疗美容的发展上,大有取代传统手术整形的趋势”。
不动刀、无创口、能快速修饰“缺点”,同时可以立即评估术后效果。即使不满意,过段时间仍可恢复原样,不像传统手术失败会造成永久性定型的风险。
对于微整形爱好者来说,这简直就是最安全的美丽保障,还想要什么自行车呢。
如果还要对“微整形”提要求的话,瑶瑶希望可以赶快在大众层面普及“微整形”,破除一般人对“微整形”的认知不足和误解,这样“能省下很多交际上的表面功夫”。
比如说上个月,瑶瑶参加了一次让她非常“不爽”的大学同学聚会。在聚会前两天,她去相熟的医美机构做了热玛吉,因为还没过恢复期,参加聚会那天她看上去“脸青鼻肿”,被几个同学在背后嘲笑“整容整疯了吧,这都毁容了”。
热玛吉的医疗手段是通过治疗头,到达皮肤的真皮层,对其进行加热,刺激皮肤产生新的胶原蛋白,从而改善皮肤。全脸真皮层被“加热”之后,像瑶瑶这种皮肤比较敏感的人,在恢复期内,皮肤有一定几率会像被“烫伤”一样又红又肿。不过恢复期通常只需两周,很快就会复原,大展热玛吉真正的美颜“威力”。
“对了,热玛吉其实是指医疗设备,那只是机器的名字。还有经常和它拿来比较的超声刀也是设备名称。热玛吉的原理是电波射频美容,超声刀是超声波,本质上就不一样。你看外行人都不知道吧?还好意思瞎说话。”
“这都21世纪了!”瑶瑶吐槽,很多人对医美的态度像是“停留在中世纪似的食古不化”。但如果让她选择一样最不推荐的微整形项目,她会选注射类项目。
“我个人是从来不打针的,玻尿酸和肉毒素都不打。第一,现在市面上的针剂质量参差不齐;而且你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成分,取不出来怎么办?”
德国皮肤病医生耶尔 · 阿德勒在著作《皮肤的秘密》中指出,适度的注射是皆大欢喜,但一旦过度,就会走向可怕的后果。
在书里,她这样形容一位打过大量肉毒杆菌的女士:“她唯一不和谐的部位便是那熨得平平整整、僵硬死板的脸,没有笑容纹、鼻子不会皱、脸蛋不会开心地鼓起来,还有丧失飞舞能力的眉毛。”
“可惜现在我面对的是一种古怪、甚至令人毛骨悚然的距离感。”
生命不能忽略之“轻”
艾瑞咨询的《2020年中国医疗美容行业洞察白皮书》显示,有68.2%的意向消费者愿意接受轻医美项目。
轻医美,或者说“微整形”的前身,曾经被称为“午餐医美”,意思是这些医美项目利用吃午餐的时间就能做完,还不影响下午上班。它们以时间短、无创口、恢复快等特点迅速俘获都市白领的芳心。
轻医美渐渐被贴上“中产”“轻奢”“精致”的标签。美国整容协会通过研究得出,收入每提升一倍,消费者对于外科整形手术的需求就会降低 62%,而对于微整形项目,消费者的需求则会提升 463%。
大众对轻医美接受程度之高,再加上对待微整形与整容天差地别的态度,实际上反映出轻医美的“轻”,是大众对待微整形项目的决策之“轻”,轻的其实是消费心理。
《白皮书》显示,注射类以及激光类项目多是重复消费。截至2020年,用户购买轻医美项目的花费达到了人均 2.93 万元。
《2020年中国医疗美容行业洞察白皮书》指出,中国医美乱象的问题之一是用户对轻医美的认知偏差。(图/艾瑞咨询研究院)
但这份白皮书首页,总结出了年度关键词——乱象丛生。
在西安繁星轻医美 CEO 刘腾飞眼里,医美市场“稍显混乱”:“轻医美现在成了被用滥的一个词,很多皮肤管理中心、美容院,改个名字就成了轻医美。”事实上,许多皮肤管理中心并不具备打针的资质。
消费者可以“轻巧”作出决定,但专业人士不能“掉以轻心”。
丽格医疗美容集团董事长李滨曾经指出,轻医美的流行让这些美容项目都被冠以一个“轻”字,会让人误以为它们比手术风险小、痛苦小、动静小,引起各个方面的轻视,最终导致严重后果。
所谓“轻医美”,哪一种代价都不一定比整容手术小。
在治疗时间上,一次激光可能就要一两个小时,一次注射也可能需要几个小时,而许多小手术不到半个小时就解决了,但是恢复期较长。
如果从恢复期来说,微整形的成果确实可以算是立竿见影,但并不是“一蹴而就”。
每个微整形项目都有标注“疗程”和“时效”,效果持续少则数月多达两年。归根到底,这是一项重复性消费,同一医美项目会存在多次购买行为,累计花费与传统手术类项目的花费比较接近。
“微整形”最常提及的卖点之一“无痛感”,也是一个伪命题。因为微整形不属于手术项目,无法使用手术麻醉(无论是全麻还是局麻)。只能使用表面涂抹的表麻膏,但对激光治疗或注射填充的疼痛感减轻程度有限。
“忍受疼痛”其实才是微整形项目的常态。B站上有分享自身微整形经历的UP主,甚至用“割你大动脉、割喉的感觉”来描述自己填充颈纹的感受。
相比于微整形在消费市场上的流行,它却没有准确的学术定义。有研究发现,以“微整形”为主题词在知网文献库当中进行检索,有关微整形的第一篇文章见于2015年的《中国医药报》关于微整形市场整治的相关报道。
现有的微整形文献大部分有关市场乱象、新闻报道,真正围绕微整形的学术研究非常稀少。
究其根源,“微整形”的概念完全是为商业目的服务。“概念的滥觞,为大量的医疗事故埋下了隐患,也为‘黑医美’的盛行推波助澜。” 李滨称,在纯粹由投资人主宰医美行业的时代,“轻医美”的出现,其实彻底抛弃了医疗本质和原则。
面对种种营销乱象,有着“国字号”医美之称的成都“八大处”整形美容医院院长唐勇强调:“医美本质上是医疗,不是商品。”
每个求美者都应该明白这一点。
美丽在望
《奇葩说》有一期的辩题是:整容到底能不能帮你成为人生赢家?
姜思达在节目里说:“整容是后天努力得来美丽有什么错?”蔡康永也表示:“虽然我不知道整容能不能使人成为人生赢家,但我认为它是重要的武器。”
在小红书上,单是“你经历过医美吗”这一个话题就收获了 20万的讨论,近 6 亿阅读量。连过去将美容养颜秘方归结为“天生的”、“多喝水”的明星们都不再避讳分享自己的医美经历。
当站在颜值金字塔顶端的人,开始承认“美丽是可以制造出来的”,从“全民爱美”变成“全民造美”,自然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细心的人已经发现,每座城市的“医美一条街”,大多坐落在城市中心CBD附近。繁华之地亦是欲望之地,在这里每个人都渴望“精致”,从追求颜值提升开始。
明星不再只是“天生丽质难自弃”的代表。
第一代自诩“美容女王”的中国台湾女艺人大S,曾经出版的《美容大王》一书,常年挂在台湾畅销书榜单上。而位于中国台北CBD地段的忠孝东路,就是著名的“美容整形一条街”,这里的每一栋大楼里至少有一家医美整形诊所。
在忠孝东路这一段1500米的路上,几乎每走10步,头上都是招牌和广告。资本市场提醒年轻女孩:“掉发、肥胖都有得救。”“双眼皮、胸部都可以订做。”“除皱、冻龄不是梦。”
类似的故事正发生在不同城市的不同街道上,无数的招牌、广告都在向爱美人士不停追问:你想要停留在哪个年龄段?那就来医美吧。
对于想要完全掌控自己身体的年轻人而言,微整形恰好直击心理痛点。它让身体改造的心理成本和现实成本降低,我们似乎拥有了无需付出代价就能“改造表我”的特权。
根据一个个部位进行单独调整,微整形把我们的身体拆解成了零件,每个部位都有自己的调整方法。这促使微整形的身体消费形成一种多米诺骨牌式连锁反应,也就是常说的“微整形上瘾”——微整形,逐渐成为一种周期性的日常消费品。
当一个“美丽的我”出现后,再接受“原始的我”并非易事。连天使都爱美丽,普通人追求美丽是属于天性的自由。
但要记得,不想让微整形成为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就得正视这份来之不易的美貌。或许就像那句老话,你要非常努力,才能看上去毫不费劲。
要“美”得不动声色,更必须十分谨慎。
作者 王中中
题图《丑女大翻身》
热门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