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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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兄战场殒命,消息传来,母亲当场吐血,撒手人寰。
全家只剩下我一个孤女。
陛下不忍,封我为郡主,让皇后将我接进宫中抚养。
贵妃却匆匆赶来:「我与她母亲自闺中便是密友,陛下不如将郡主交给我,我一定好好待她。」
将我带到她的延宁宫,供以锦衣玉食,我亦待之如亲母。
谁知,及笄那年,她亲手将我送上龙榻。
我成了陛下的宠妃,她又一杯毒酒送走了我。
只为嫁祸给皇后,扳倒太子,为自己的儿子铺路。
重来一回,我抢在贵妃开口之前磕头谢恩。
然后紧紧拽住皇后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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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与北齐一役中为国捐躯,连带着三个哥哥也相继殒命。
满门忠烈,转眼只剩下我一个孤女。
此刻,我站在凤仪宫大殿上,对面坐着的则是当朝帝后。
皇上说:「梓潼,这个小姑娘便是沈将军幼女,朕下旨封了她长宁郡主,往后便留在凤仪宫中由你照拂。」
「她父兄皆为国罹难,母亲又丢了性命,甚是可怜,你可要多费些心。」
话音未落,张贵妃莲步微移,走至我身边,盈盈下拜。
眼看着就要开口说些什么。
我连忙跪下叩首:「多谢陛下圣恩,臣女定当谨记,往后决不辜负陛下和娘娘一番心意。」
皇上听出我稚嫩嗓音中透出的郑重之意,含笑点头。
张贵妃眼中错愕一闪而过,转身将我扶起来,脸上温柔无限。
「你这孩子答应得倒快。」
「本宫与你母亲在闺中便是密友,如今她不在了,本宫自要替她好生照顾你,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何况本宫膝下还养着妍儿,她与你年岁相当,你二人定然合得来,住在一起,也不算寂寞。」
「如何?可否愿意跟着本宫去延宁宫?」
迎着她期待的眼神,我不动声色收回双手,恭敬地行了个福礼。
「贵妃抬爱,本不应推辞,只是臣女方才已经郑重应过陛下和皇后娘娘,家父曾经教导,为人者,说话必掷地有声,还望贵妃宽恕我不允之罪。」
张贵妃的手一顿。
皇后笑着让宫人带我去寝殿安置:「好孩子,往后你就安心住在凤仪宫中,也算和本宫作伴。」
我恭敬应「是」。
余光却瞟到身边的张贵妃。
她强撑着笑脸,眼中却满是不甘。
可那又怎样?
既然老天爷给我机会重来一次,那我不仅要护好自己这条命,更要让欺我、辱我、害我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当然知道张贵妃在想什么。
她百般劝说我去延宁宫,为的只是将我控制在她眼皮底下,关键时刻成为她扳倒皇后和太子的一个重要筹码。
前世我便是轻信了她和我母亲的所谓旧时情谊,才会对她言听计从,一步一步掉进深渊。
我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的用意。
比如,她从来不让我研习贵族女子应当掌握的算数、看账、投壶和骑射等技艺,只叫我整日的弹琴练舞。
若我问她,她则会长叹一口气,然后对我说:「研习那些劳什子又有什么用?平白勾起你过去的伤心事罢了。」
我便不敢再问。
可她却在尚宫局中为自己亲生的四公主李若妍寻了最好的师傅,每日从早学到晚。
再比如,她命人供给我最好的衣食摆件,甚至比作为公主的李若妍还要好上许多。
宫中人人说她高风亮节,连皇上都不止一次赞她明理大度。
可是每当李若妍因为不平跑来我寝殿摔打东西时,她却从不出面调停,只是粗暴地命人将李若妍拉走。
直到及笄那日,她精心为我准备的宫宴过后,我才终于看清了她的意图。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2
那时我已经躺在龙榻上,最后一丝神志也即将被药性所吞噬。
我试过反抗她,所以我很快成为后宫中宠爱最盛的女人,成了权势仅次于皇后和贵妃的淑妃娘娘。
可是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去做什么。
她就用一杯毒酒结果了我。
躺在血泊之中,我看着她向我走来,脸上是近乎残忍的微笑。
「你和你母亲一样,太过重情,也太过依赖情谊,最终便只能被情谊打败,白白当了旁人的垫脚石。」
所以在行礼告退时,我毫无意外地听见张贵妃凑在我耳边轻声说:「孩子,到了皇后那里还不知怎样苦呢,若是受了委屈,记得到延宁宫来找本宫。」
我冲她微微笑着。
在凤仪宫中的日子确实不如前世那般优渥。
满宫皆道,皇后年岁渐大,色衰爱弛,早已不得圣心。
皇上鲜少踏足,也不过是勉强维系中宫体面。
凤仪宫中确实一片冷清,来到用来起居的暖阁,更觉得跟走进奉先殿没什么两样。
端庄肃穆有余,灵巧舒适不足。
一桌一椅,一草一木皆在规制之中,没有丝毫个性可言。
自然,也没有任何逾距。
对于一国之母而言,的确有些简陋了。
前世,我在张贵妃处见惯了富贵,自然也看穿了许多旁人不知晓的事。
皇后不得宠爱是真,可作为中书令嫡女,她背后的强大家族势力对皇权来说也是天然的威胁。
张贵妃自傲于自己独宠六宫的本领,觉得皇后木讷愚笨又不通算计,不足为惧,自己终有取而代之的一天。
可她看不明白,这一切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表象。
若果真如她所想,皇后如此不堪一击,又怎会稳稳占据凤座十几年。
皇后正捧着一卷书,倚在窗边的大迎枕上,听见动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为何想来凤仪宫?」
声音不同于方才大殿之上的慈和温顺,却异常笃定。
果然瞒不住她。
皇上面前那一通抢白,尽管让我暂时避开了张贵妃那里的虎狼窝,但到底露了痕迹。
加上我今年已有十二岁,这样的年纪哪怕不在深宫之中,也不能算不谙世事了。
她对我有所疑虑,这很正常。
她翻过一页书,继续问道:「或者,你为何不愿去延宁宫?」
我苦笑一声,当即拜倒:「张贵妃野心太大,而臣女——」
「只想活命。」
皇后挑起眉头,抬眸看向我,眸中划过一丝惊讶。
她大概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你说话倒有几分意思。」
我再拜:「臣女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她终于合上了书本,神色却依旧冷淡。
「要想活命,就要守得住寂寞,忍得了冷待。」
我自然满口答应。
冷板凳而已,总好过毒药穿肠的剧痛。
之后的日子,我果然跟着皇后深居简出。
每日里除了晨昏定省,她很少让我陪着。
我发现每日午后,她总是喜欢花上半日时间待在小佛堂里。
上香念经,不大像是寻常的求神拜佛,倒像是在祭奠什么人。
「是我幼弟,他刚亡故不久。」
她声音很低,也没什么起伏。
我便没有再问,只是走到旁边的蒲团前,安静跪下。
3
前世,张贵妃为了彰显德行,自把我接到她宫中那日起,就把丝绸贡缎、珠宝首饰不要钱一样的往我身上堆。
延宁宫中整日宾客如织,络绎不绝。
无论谁来,我都须在旁陪坐,旁的时间一律没有。
哪怕只是为死去的亲人抄几卷经书。
而今,我终于有机会为他们尽一些心意。
「娘娘,我可以常来这里吗?」
很久,我才听到回答:「可以。」
我开始从早到晚跪在佛前,为家人念经超度。
日子虽然清苦,但内心却难得平静。
即使我发觉小花园里有个洒扫小丫鬟总是拿眼睛若有似无地探看,我也懒得搭理。
五七过去,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皇后下令,让我务必待在寝殿中好生休养。
那个小丫鬟果然摸到我的床边:「郡主,您怎的憔悴成这样?」
我皱起眉头,佯装不解:「你是何人?为何在我房中?」
若是能进内室服侍,必然是有品级的宫人,多半不会有问题。
可看她的衣着打扮,明显只是个不入流的洒扫丫头。
她并不回答我,只是不错眼地盯着我。
「郡主,您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如何短短几日竟会消瘦至如此地步?」
如果之前,我仅仅是怀疑她是张贵妃安插在凤仪宫的眼线。
等听到她这句问话,我已经能够完全确认。
如此急不可耐,果然是她的风格。
既然迫不及待地送上门来,就不要怪我让你有来无回。
于是,我连忙拂开了她的双手:「放肆!」
眼神却慌忙地垂了下去,整个人宛如惊弓之鸟,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偏偏不敢言明。
「你,你休要胡说……我好得很。」
她又把手伸到我的袖口,仔细摩挲了一遍我身上的布料。
「是不是皇后娘娘克扣了您的用度?」
我照例撇开视线:「没有的事。」
她反而更加笃信:「郡主莫要害怕。」
「等奴才禀告了我家主子,一定还您公道!」
「您只管等着就好。」
然后匆匆离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在这头等着好戏开锣,那边,皇后却着人把我叫了过去。
「那个宫女,你如何打算?」
我就知道,这宫里眼看着松散,实则尽在她掌控之中。
我便也不再隐瞒,将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娘娘,到时候您只用在旁好好瞧一瞧这一出戏。」
「就算要坐冷板凳,可也没有光坐着挨打的道理不是?」
七月初六,是贵妃生辰。
张贵妃宠冠后宫,权势极盛,自然是要好好庆贺一番的。
这日,她在延宁宫中举办家宴。
除了后宫嫔妃,还邀请了娘家女眷和部分皇室宗亲。
我亦在此列。
酒过三巡,她坐在高台之上向我招手:「长宁,过来!」
总算来了。
我依言走到她跟前,行礼下拜。
她连忙让人扶起了我,看着我一脸忧心忡忡。
「这才多少日子不见,你怎么憔悴成这个模样?」
然后轻轻执起我的双手,眼神却转向旁边坐着的皇上。
「您瞧瞧,这孩子都瘦得皮包骨了,这可怎么是好?」
「难道是平日里吃得不经心?不然,怎么才过去短短几天,就成了这副面黄肌瘦的样子?」
「现下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饱、吃得好可都是顶要紧的事情,万万马虎不得!」
宴席安静下来。
4
张贵妃这一番话下来,话里话外虽然没提及皇后娘娘半个字。
可在座众人没一个傻的——她分明就是在含沙射影地暗示皇后苛待了我。
若是寻常的人也就罢了。
偏偏我头上顶着一个「功臣遗孤」的头衔,让她们不得不多加关注。
倘若叫外面的人知晓我身在皇城之中竟还饿坏了身体,岂不令人耻笑?
毕竟,我的父兄都是为国捐躯的忠臣良将。
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王妃已经隐晦地朝皇后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贵妃的娘家嫂嫂马氏更是直言不讳。
「臣妇敢问皇后娘娘,凤仪宫中日常饮食如何?」
皇后看我一眼,淡淡回答:「尚可。」
「郡主可否患了什么病症?」
「不曾。」
马氏脸上的得意之色愈盛:「那臣妇却有些不解了,既然饮食供应如常,郡主又不曾患病,如何会瘦成皮包骨头?」
说着,又意有所指:「莫不是有奴才黑了心肠,竟然克扣郡主的饭食?」
旁边有人出声应和:「什么奴才能有这样包天的狗胆,怕不是受了人的指使。」
张贵妃坐在高台之上,微微扬起了头颅,更衬得她笑靥如花。
「瞧你们说的!长宁郡主毕竟是陛下金口玉言交给皇后娘娘亲自照看的,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克扣她的东西?」
「只是皇后娘娘毕竟只得太子殿下一个儿子,没有养女儿的经验,不知道这照顾姑娘家可是和养儿子天差地别呢!」
「再者说,咱们宫里事务繁重,平时全仰仗皇后娘娘妥善打理,这几桩事情一起压下来,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依我看,皇后娘娘不如把长宁郡主交给臣妾抚养?」
她字字句句说得情真意切,好像是在真心为我们考虑。
若是过去,我恐怕就信了。
可是如今听到这番话,我只想冷笑。
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张贵妃选择在自己的寿宴上演这一出戏,无非是为了坐实皇后苛待忠臣遗孤一事。
在场的人,无论是皇上,还是其他贵眷,听闻了此事只怕都会质疑皇后的能力甚至人品。
皇后不好为自己申辩。
而她在此刻跳出来,既可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往宫权上带,又为自己树立了一个善解人意的形象。
若是皇后答应,她正好心愿得偿,名正言顺将我这枚棋子要回延宁宫。
若是不答应,她也能趁机从皇后手中再分走更多宫权,进一步巩固自己在宫中的势力。
反正左右都不吃亏,何乐而不为呢?
底下立刻有人附和张贵妃的意见,几秒过去,绝大多数人都表示了赞同。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皇后却始终没有表态。
大家等不到结果,都不由自主地朝她看过去。
皇后和我对视一眼,慢悠悠地捧起茶杯。
皇上也没有说话。
我看时机差不多,敛裙上前。
「诸位长辈垂爱,长宁感恩不尽,只是——」
「一夕之间,我父母俱丧,心中难免哀戚,又深恐他们于九泉之下无亲人祭奠,会魂魄难安,因此我特意向皇后娘娘秉明情由,戒了荤腥,长跪于佛祖跟前为亲人念经超度,故此形容憔悴了些。」
「今日之事皆因长宁私心而起,还请各位不要因此误解了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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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我又郑重向在座众人行了个福礼,一双眼眸中盛满了感激之色。
几个老王妃带头表态:「怎会?皇后娘娘向来为人宽和,我等都是知道的。」
张贵妃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探究。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早说?」
我眨巴着眼睛:「宫中不准私下祭奠,故而臣女不敢贸然开口。」
「可……到底是因我之故,令皇后娘娘蒙受了不白之冤,臣女不敢继续隐瞒。」
我着重强调了「不白之冤」四个字。
张贵妃眼皮一跳,立刻想明白我之前所作所为不过是将计就计,一下子气得头昏脑涨,瞬间拔高了声音:「你个死丫头……」
「放肆!」皇上怒喝。
张贵妃呆在原地。
皇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抚着胡须,沉吟着对我说:「沈卿为国战死,你只不过私下念经,算不得违反宫规,莫要害怕。」
「至于皇后,确实受了委屈——」
张贵妃到底气不过,忍不住打断:「陛下,明明是她们合起伙来陷害我……」
「张贵妃!」皇上再次大声喝止她,脸色已变得相当不好看。
她不敢再说话,眸中愤恨之意更盛,半晌之后,才听见皇上再次开口。
「此事因你而起,虽是一番好意,到底是你考虑不周、行事浮躁之过,今日过后,你就待在自己宫里好好反省吧。」
张贵妃只得咬牙谢恩。
月色疏朗,我带着贴身侍女准备往回走。
延宁宫门前这条宫道,我曾走过无数次。
可唯有这次与过去的心境截然不同。
但我知道,如今这样还远远不够,终有一天,他们会亲自见证,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跳入罪恶的深渊。
身后突兀地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给本宫拦住她们!」
是张贵妃带着人追到了门口,七八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排成一排,堵在我面前,挡住了出去的必经之路。
我果然站在原地,没有走动。
「贵妃娘娘有何贵干?」
我看着她满脸怒容,在宫人的搀扶下向我走来。
「沈和微,你真是能干得紧啊!谁给你的胆子来算计本宫?!」
我的脸上带着矜持的笑意:「臣女冤枉。」
「好……好,好!」她怒极反笑,轻哼一声,「皇后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心甘情愿地给她当狗腿子?」
自然是平安活下去这天大的好处!
我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可话却不能这样说出口。
我微微扬起唇角:「敢问贵妃有何指教?」
她被我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浑身颤抖,声音也情不自禁变得尖厉起来。
「你以为跟着皇后,她以后就会放过你吗?」
「我劝你趁早别做梦了!」
「你那做大将军的父亲害死了她的幼弟,你觉得她不会找你清算这笔血债吗?」
说到最后,她已逐渐恢复了平和,眼角眉梢甚至还带着得意的浅笑。
那是因为她注意到我脸上的血色尽褪,笑容也在一瞬间凝固。
「你什么意思?」
她满意地看着我的变化,半晌,才笑着开口。
「中书令柳家幼子——也就是咱们皇后娘娘最小的弟弟,从小便精于武技,家中为了培养他,将他改名换姓送至军营历练,恰好在你父亲麾下。」
「你父亲一向治军极严,可偏偏那次出了岔子,一觉醒来竟发现柳家的小少爷不明不白死在了自己的大帐外,你父亲倒好,一了百了,却留下了你这唯一一条血脉。」
「你说——皇后娘娘难道会放过你吗?」
我抿紧嘴唇:「这不可能。」
「信不信由你。若是想明白了,我延宁宫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