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周莉,今年31岁。

三年前第一次带覃立明见闺蜜时,她们对他的印象都不好。

原话是这样的:“这人离过婚倒在次之,主要他个子不高却骨骼粗壮,青筋突出。当着你的面,眼睛还老往别的女人身上睃,可能不是良配。”

“邻桌那男的不小心碰到他时,他眼神凶狠锋利,拳头捏得咯吱响。要不是有我们在场,估计就发作了。”

说实话,我当时有了后悔,觉得带他过去纯属多事。我觉得闺蜜的以己度人很肤浅,也极度让人不爽。

在我看来,比我大6岁的覃立明虽然有过一次婚姻,工资也不高,但责任感强。他每月都会雷打不动转二千块回家,对我也几乎有求必应。

他只要有时间,就会带我吃家乡口味的麻辣烫、螺蛳粉和各种小吃。那些别的男人深恶痛绝的节日里,他都用送礼物或发红包的方式,突显了仪式感。

我每次身体出问题需要他时,尤其疫情缺药期间,他也给我提供了切实可行的照顾和呵护。

唯一让我不那么中意的,就是他一直排斥跟我回家见家长,也只带我回过一次老家,还只住了一个晚上就走了。

遗憾的是,被原生家庭深深伤害,同时也被猪油蒙眼的我,根本没从其中看到自己的不妙处境。

02

我爸妈早在2005年就离了婚,我原本被留给了我爸。但我爸拿到离婚证如同领到了一旨赦令,成天花天酒地不归家,压根儿不记得还有个女儿要管。

于是,刚进初中那年,我自作主张跑回了我妈那儿。

没有固定工作也无一技之长的我妈,靠着她超乎常人的节俭和顽强,把我跟我姐带大了。

所以,我心底非常希望能有一个稳定踏实的肩膀可以依靠,能有一个完整温暖的新家庭,弥补原生家庭的欠缺。

成熟稳健的感觉毛头小哥卯足劲也给不了,覃立明却举手投足都是。

然而,白的描不黑,黑的洗不白。

一个猝不及防的周末下午,一个陌生手机号莫名其妙发来的一个地址,让这一切假美好戛然而止。

刚开始,我以为是有人恶作剧,或是骗子的什么新招式,没理会。

后来我记起覃立明晚上会接我去海边玩,想着去买身好看点的衣服,顺便也帮他买条皮带。

半路上我突然看见手机上那人发的地名,就在我前面不远处,过完十字路口右拐就到。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鬼使神差地直奔那个曾一度被认为是骗局的地方。

到那后,我还没来得及揣摩出那人目的,便先一步看见覃立明的车,正在一个小宾馆前静静地趴着。

我仿佛听见“咚”一声响,后脑勺被人砸了一闷棍,所有记忆都受损,唯独闺蜜那句“不是良配”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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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我不再觉得信息是恶作剧,可也陷入了两难:继续跟进害怕被闺蜜一语成谶,退回原地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又不甘心。

在这种纠结拉据中,我看到覃立明跟一个女人不清不楚地从宾馆走出来。

见那女人正死命拽着覃立明,覃立明却嫌恶地不停掰开她的手,急欲甩之而后快,我仿佛必须亲证是闺蜜看错了人一般,冲了上去。

我朝那女人喊道:“你是谁,为什么缠着我老公不放?他都不愿理你,你咋这么不要脸?”

意外的是,那女的听了我的话非但没放手,还一脸讥讽地看向覃立明:“叫你老公呢,咋不应?”

覃立明满脸不知所措,一言不发,努力想挣脱女人的钳制好躲上车。

我从没见过如此死缠烂打之人,上前一步拽住了女人胳膊。谁料,她竟反手扯住了我头发。

接下来的场景似烈火烹油,毫无心理准备的我被女人大力一带,直接倒地。之后,那女人像疯了一样,对我张牙舞爪,拳打脚踢。

急痛之际,我求助起了覃立明。始料未及,也足够我铭记终生的是,覃立明却傻站在一旁,无动于衷。

我只得极度震惊中,将身体蜷缩成一团,默默承受着疯子的攻击。

似乎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我才听见覃立明对那女人说:“你别打她,她一直不知道我没离婚。”

覃立明这话一出,我也癫狂了。

04

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爬起身,抬手朝覃立明脸上狠甩了一个巴掌。

然后,蹲路边嘤嘤哭起来。

我哭自己听不见别人意见执意跳进火坑,最后弄得自己颜面扫地不说,还白白浪费了几年的大好时光和感情;哭自己有眼无珠,男友有没真离婚都辨不清楚;更哭自己命运多舛,摊上个不负责任的爸毫无抵抗力,现在又自寻死路找了个无良男友。

覃立明见所有伪装都被撕开,趁着我情绪大爆发,之前的女人也整理头发疏忽大意之际,飞快跳上车跑了。

我目送他的车屁股冲破围观人群,仓惶狼狈地消失在巷口,惊得连哭都忘记了。

不过,这时那女的反倒冷静了,她不急不徐地走到我身边,低声说:“我是他老婆,信息是我发的,跟我上楼,我给你看几样东西。放心吧,我不会再打你了,这儿到处是监控,你也不用害怕。”

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可害怕的?打挨过了,丑也出了。

可是,我心底还是不心甘。

直到进门后女人把身份证,和结婚证照片都拿出来后,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别人的小三

05

女人叫肖玉秋,比覃立明大一岁。

肖玉秋说,她跟覃立明已经分开5年,她对他也早就没有了感情。

我被动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全然陌生的女人。

她的脸干巴巴的,头发黑不黑灰不灰,里边夹杂着些许早生的白发,衣服材质我只在老家的大姨和老婆婆身上见过。

我很快得出结论,这是个正被生活和命运压榨着的女人。相比之下,身为他们家庭男主人的覃立明,活得轻松也体面多了。

肖玉秋接下来的叙说,非常准确地印证了我的猜测。

肖玉秋和覃立明是经亲戚介绍认识的,他们生有两个小孩,大的女儿跟妈妈住在外婆家,小的儿子由爷爷奶奶带着。

我脱口说道:“那小男孩我见过,跟覃立明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女人苦笑:“连你都见过他了。我还是刚生下他那年见过他的,那时他还只这么长。”

说着,她用左右食指比了个长度,目测比两根筷子长不了多少。

我本能地替自己申辩:“我真不知道他还没离婚,跟他在一起三年,总共才去过他家一次。不过,我现在明白了,他为什么不愿去我家,也不带我回他家。”

那个让人忘记了跟覃立明的约会,也忘记了吃饭的傍晚,覃立明妻子通过她有条不紊的叙说,和钢铁一般的实证,给我展现出了覃立明鲜为人知的、恶魔般的另一面。

06

肖玉秋是在新婚的热情趋于冷却,生下女儿不久,开始领略到覃家的恶的。

覃立明女儿快100天了,肖玉秋让覃立明买点荤菜回,给女儿开荤用。

“我们老家有个风俗,孩子生下来的第100天,家里要弄点鱼、鸽子等寓意美好的荤菜给孩子尝尝,叫开荤,类似周岁时的抓周。”

当时覃立明正在一个砂石厂当货车司机,肖玉秋早上交代他时,他答应得挺爽快,可晚上回家时却两手空空。

真正可恨的是,肖玉秋跟他理论,埋怨他要么当初不答应,答应了就该做到时,他还振振有词,说她小题大做,家里猪肉鸡肉都有,偏偏为难他,让去买鱼。

肖玉秋问他见过谁家拿猪肉给孩子开荤的,他却反唇相讥:“养子不教如养驴,养女不教如养猪。你以为只要给她吃了鱼,吃了鸽子,她就真会如鱼得水?像鸽子那样聪明自由?教不好,她照样是头猪!”

肖玉秋直到这时候才悟出,原来他一直在嫌弃自己生下的是女儿。

她决定为自己也为女儿争取点什么,大声质问覃立明为什么要嫌弃女人,追问他是不是女人生出来的。

好死不死,这话被覃立明妈妈听见了。

07

跟我有过一面之缘,看上去还算和蔼的覃妈妈,到肖玉秋嘴里也好似换了个人:“她是我见过的,心肠最狠毒的女人。”

肖玉秋说,覃立明妈妈听见她那并不是有意针对,也根本不存在攻击她意思的话后,理直气壮地加入了她和覃立明的争吵。

吵到最后,覃立明直接对她动了手。

“你应该也感受到了,他那人浑身上下都梆硬,拳头更硬,砸到身上比石头磕了还痛。我哪怕被他拳头上的关节撞一下,都要痛好几天,淤青一大块。”

挨了打的肖玉秋第二天就跑回了娘家。

可是,娘家爸妈帮她撑的腰,也仅限于找来当初做介绍的亲戚,把覃立明骂一顿,让他过来认个错,做个口头保证,就把人接走了。

很多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和无数次。

女儿16个月大时,肖玉秋再次挨打后,做好离婚的打算,悄悄去医院想着做个伤情鉴定,备用。

没想却戏剧性地发现怀上了二胎。

覃立明得知后,态度特别诚恳地跟她说,保证以后不再动她半个指头。

我寒毛倒竖:“你信了?”

肖玉秋再次苦笑:“你没当过妈,不会理解的。”

肖玉秋说,她舍不得拿掉肚子里的孩子,寄希望于覃立明能良心发现建立一个家庭的不容易,真心悔改。

整个孕期,覃立明也确实没再动过肖玉秋。但这并不是他改头换面变好了,而仅仅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而已。

儿子满月那天,肖玉秋整理好自己和孩子的衣服想回娘家看看,不料却被婆婆要求要带着女儿一块回家。

肖玉秋本能反问:“我一个人咋能带两个?”可婆婆依旧坚持己见。

让肖玉秋感到绝望的是,说好要悔改的覃立明,还是一如既往地站在他母亲的立场上,让她带女儿一块回家。

最后,肖玉秋赌气,说两个都不带,就自己回去算了。

覃立明两眼一瞪:“你走了妈拿他们怎么办?”

08

肖玉秋这才意识到,一个人的本性不会那么容易改变的。她再次萌发了去意,拿上自己衣服准备走人。

覃立明上前,试图夺下她的行李。

肖玉秋条件反射性地认为他又要打自己,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将脸仰向他:“凭什么我带两个就行,人家带两个就不行?!今天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都走定了。”

她的强硬,引来的是覃立明的更强硬:“那你可以试试看!”

吵到最后,覃立明再次对肖玉秋动了手。

雨点般的拳头落下之际,肖玉秋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只要今天能活着出这扇门,就一定想办法离开这个恶魔之家。

覃立明收手后,肖玉秋门牙掉落了几颗,鼻孔也血流不止,想着打电话报警,可手机早被覃立明拿走了。

她只得踉踉跄跄走到邻居家,请求帮们报了警,并给娘家打了个电话

肖爸爸看着女儿外套上的斑斑血迹,和遍体鳞伤两眼通红,于第二天一大早,带人冲进覃家,将女儿结婚时买的陪嫁乱砸一气,以示泄愤。

伤好后,肖玉秋重新办了电话卡,打电话给覃立明要求离婚,都被他掐了。

僵持一个来月后,肖玉秋无意中听人说起,就在她离开家不久,她女儿便因老人疏忽烫伤手臂,一直拿土单方敷着没去医院,情况特别不妙。

心急如焚的她,在父亲的帮助下,叫了五六个壮汉,将女儿从婆家接了出来。

看到女儿瘦骨嶙峋的身子,和已经严重化脓的胳膊那一刻,肖玉秋心如刀割。

肖玉秋一字一顿地,像小学生读书那样地说,因耽误的时间太长,她女儿的左胳膊最终没能保得住。

09

那之后,肖玉秋曾无数次找覃立明离婚,还去法院起诉过,都没能离成。后来女儿要上学,自己也要上班耗不起,才不得不搁置了下来。

从知情人嘴中得知覃立明下落和我的存在后,她这才重新燃起希望,找了过来。

肖玉秋希望我能帮忙劝说覃立明离婚,如果行不通的话,会把手上关于我和覃立明在一起的证据呈交法庭。

我回想起她手机照片里那件有着触目惊心血斑的浅绿色外套,和她女儿空荡荡的衣袖,心下似有无数蝇蚁在啃噬。

我浑身发冷,不敢相信眼前女人身上这些让人发指的过往,都是那个对我关怀备至的男人所造成的。

从肖玉秋那儿出来时,天空中已飘起了毛毛细雨,可我心下烦乱似野草,无暇顾及,疲惫地爬上小电驴,有气无力地往回赶。

雨越下越大,最后成了瓢泼似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混进雨水里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凌晨两点多,我照之前发地址的号码回了条信息,表示第二天就会换手机号,另找新住处。

我和肖玉秋各有各的伤口,各有各的难,理当她独自面对的伤和难,我不想插手。

了解覃立明这面目后,我也不认为自己能左右他的决定。

此次奇耻大辱让我明白:无论原生家庭怎样不堪,我们都不能病急乱投医,忘记查核男人品行,误把渣男当成救命稻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