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大卫
编辑 | 茶茶
悬在普华永道中天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下称“普华永道”）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
9月13日，财政部、证监会陆续公布对普华永道的行政处罚结果。
根据处罚结果，财政部给予普华永道警告、暂停经营业务6个月、撤销普华永道广州分所的行政处罚，并罚没1.16亿元；证监会对普华永道处以责令改正，并罚没3.25亿元。财政部和证监会对普华永道合计罚没4.41亿元。
另外，对审计报告的4名签字注册会计师汤振峰、魏泽、朱立为、蔡秀娟，给予吊销注册会计师证书的处罚；依据相关管理办法，对陈耘涛、吴德恩、潘国威、陈智杰、陈君瑜、卢玉捷、金莹等7名参与编制恒大地产合并财务报表的注册会计师，给予警告或罚款的行政处罚。
针对处罚，普华永道发表声明称，其充分配合了监管机构的检查工作，尊重并坚决服从相关行政处罚决定。普华永道还表示，经过详细的内部调查，采取了一系列的整改和追责措施。被处罚的相关恒大地产审计团队成员已经与公司终止了劳动关系。
01
顶格罚单落地
自恒大2009年上市以来，普华永道便担任其审计机构，至2023年1月解除合作，双方合作时间长达14年。据wind数据，14年间，恒大地产支付给普华永道的审计费合计高达2.88亿。
2021年5月，恒大地产爆发债务危机。普华永道作为审计机构仍然对其2020年年报出具了标准无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2021年，普华永道从恒大地产获得5400万审计费。
证监会调查发现，普华永道在执行恒大地产2019年、2020年年报审计工作中未勤勉尽责，在审计过程中违反多项审计准则，违背多项审计要求，多项审计程序失效，未保持应有的职业怀疑，未作出正确的职业判断，未发现恒大地产大金额、高比例财务造假。
具体来看，一是审计工作底稿失真，地产项目观察中约88%的记录与实际执行情况不一致，底稿记录内容严重不可靠。二是现场走访程序失效，现场走访认为符合交楼条件的楼盘大部分实际未竣工交付，部分至证监会实地调查时仍未竣工交付，甚至是“一片空地”。三是样本选取范围失控，任由恒大地产替换样本，将恒大地产标注“不让去”的地产项目排除在走访样本之外。四是文件检查程序失灵，核验无异常的交楼清单，实际上大量业主签字确认日晚于资产负债表日。五是复核程序失守，现场走访程序复核工作流于形式，复核人员基于对走访人员的“信任”出具复核结论。
普华永道为恒大地产2019年、2020年年报均出具了标准无保留意见审计报告，为恒大地产20恒大02、20恒大03、20恒大04、20恒大05、21恒大01等5次债券发行出具保证财务数据真实、准确、完整的声明，普华永道制作、出具的文件存在虚假记载。
证监会有关负责人表示，普华永道一方面未勤勉尽责，未正确判断2019年度、2020年度恒大地产总体收入确认的实际情况，未对恒大地产财务数据异常情况保持合理职业怀疑，未有效识别恒大地产大金额、高比例的财务造假，甚至对恒大地产财务造假迹象和动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另一方面出具标准无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为5次债券发行出具保证财务数据真实、准确、完整的声明，属于所制作、出具的文件有虚假记载的情形。
“普华永道的行为，不只是简单的审计失职、失效行为，它在一定程度上掩盖甚至纵容了恒大地产财务造假和欺诈发行公司债券，严重侵蚀法律和诚信基础，严重损害投资者合法权益，严重破坏市场信心，依法应予严惩。”
因此，对于普华永道给予“从严从重处罚”。
在行政处罚阶段，财政部与证监会协同对普华永道进行行政处罚。证监会依据证券法对普华永道2019年、2020年违法行为给予没收违法所得并处十倍罚款的顶格处罚。财政部依据注册会计师法对普华永道2018年的违法行为给予没收违法所得并处五倍罚款的顶格财产罚。
同时，财政部依据注册会计师法给予普华永道暂停经营业务6个月、撤销普华永道广州分所的处罚，证监会对普华永道的资格罚吸收到财政部的处罚中。
02
被抛弃的普华永道
自1992年进入中国后，数十年间普华永道曾实现快速扩张，光环加身。2002年，普华永道中天收入为7.66亿元，随后业务发展进入快车道，2022年度业务收入为79.25亿元，20年时间收入翻十倍，注册会计师数量达1693人。相比之下，第二名的安永收入为66.46亿元。
但在恒大暴雷后，当下的普华永道，却正陷入解约、人员外流泥潭。
同花顺iFinD数据统计显示，2023年，普华永道中天服务上市公司108家，实际审计费用超过8.71亿元。
最新数据统计显示，截至9月13日，已有逾37家A股上市公司与普华永道就2024年年报审计业务解聘，上述公司2023年年报向普华永道中天实付审计费用合计为6.53亿元。
其中，9家解聘的上市公司所交付的2023年年报审计费用在千万乃至过亿级别，其中中国银行实付2023年年报审计费用高达1.93亿元，其他7家具体情况为中国人寿（6418万元）、中国电信（5900万元）、招商银行（5090万元）、中国人保（4094万元）、中国中铁（3310万元）、上海医药（2570万元）、招商蛇口（1683万元）、中集集团（1466.6万元）、招商港口（1052万元）、民生银行（989万元）、粤电力A（900万元）。
上述30家上市公司中，10家转聘安永华明会计所，7家转聘德勤华永会计所，4家转聘毕马威华振会计所，4家转聘立信会计所，其余分别转聘天健会计所、致同会计所、中兴华会计所、信永中和会计所、大信会计所。
此外，有部分上市公司属于二次变更。5月27日晚间，招商银行发布公告称，公司2024年度拟聘任的会计所由2023年9月公告拟定的普华永道、罗兵咸永道，变更为安永华明、安永会计师事务所安永香港。
此外，6家港股公司也取消了与普华永道的合作，分别是同仁堂科技、都市丽人、中国太平、同仁堂国药、北京首都机场股份、中国信达。
在银行、保险机构以及一些知名公司纷纷解约普华永道时，一些公募基金公司的部分产品也在陆续解约普华永道，其中就包括易方达、天弘基金、南方基金、银华基金等公司。而这些客户也纷纷被安永、毕马威等竞争对手拿下。
普华永道一些大客户被接连挖走，一些同行也看中了普华永道的团队资源，开始疯狂挖人。同时，由于业务缩减和暂停，普华永道审计和咨询业务都受到了较大影响，普华永道内部也在裁员。今年7月，普华永道就已经开始裁员，称由于外部客观情况的变化，公司根据市场需求相应优化了组织架构，正逐步与员工展开充分沟通。
而最终处罚落下后，预计会有更多的员工离开普华永道。
持续震荡之下，普华永道的高层管理人员也发生了变化。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普华永道拟从英国空降高级合伙人赫敏·哈德森管理中国业务，以应对因恒大审计丑闻而引发的持续影响及业务挑战。此前7月份，有着超30年普华永道工作经历的李丹，刚刚接替赵柏基出任普华永道亚太及中国区主席。
虽然普华永道具有全球影响力，但从历史上来看，一旦审计机构面临信用危机，可能带来长期影响。20年前的安达信就是很好的例子。2001年，美国能源巨头企业安然爆发财务造假丑闻，常年为安然提供审计和咨询服务的安达信被美国证监会启动监管调查程序。安达信信誉危机日趋严重，大量客户解约，员工大量流失。昔日“五大”之一的安达信在短短两年内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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