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往成都
1949年11月30日清晨,一架飞机从重庆白市驿机场起飞,当日上午抵达成都新津机场。
据12月1日成都报纸上的国民党中央社电讯报道,这架飞机是蒋介石的专机“中美号”,而他离开重庆的时间,正是解放军第二野战军第3兵团攻占重庆的时刻。
与蒋介石同机抵达成都的随行人员有蒋经国、黄少谷、俞济时、谷正纲、陶希圣、沈昌焕、周宏涛等人。此时,初冬的成都尽显萧败,动荡不安的时局,让街面上路上的脚步只剩下急匆匆。
已是惊弓之鸟的蒋介石并不相信其他人,只是在重庆飞往成都的途中,他才把自己的行程计划透露给了几个他认为可靠的亲信。所以,当专机在成都机场降落的时候,出现的接机人员只有陆军学校校长张耀明和空军第3军区司令员徐焕升。
其他在成都的人员如阎锡山、王陵基等人,等到蒋介石入住陆军学校官邸后,才知道了他“来蓉”的消息。
刚到达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官邸的住处---黄埔楼,正在进门上楼歇息的蒋介石,突然停了下来,转身问随行的张耀明:这里的警卫和军校的警卫是哪一支部队?
这时的蒋介石心里满是戒备。“报告总裁,是宪兵团。”跟在后面的张耀明慌忙立正答道。
“耀明兄,特殊时期,总裁的安全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未等到蒋介石开口,蒋经国便开了口:“这里和军校的警卫,一律换成军校最优秀的学生吧!”
蒋氏父子二人好像商量好了一样,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演了一场戏。
“是,我现在马上就去办。”张耀明回答完后,退出了黄埔楼。
当天上午,陆军军官学校的全体师生就接到了一道紧急命令:全体立即理发、剃须,换上新军装。
“蒋校长又来了?”“应该没错,除了他来,没这么大阵仗。”学生们议论纷纷。午饭时分,他们的猜测被证实了。
很快,原来警卫的宪兵团全被本校的学生兵替换掉。尤其是黄埔楼的学生警卫,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目的是为了确保蒋介石一行的安全无虞。
可没想到的是,就连陆军学校的校长张耀明也被划为“警惕对象”。按照规定,蒋介石住进学校后,军校的正门只允许蒋介石及其侍卫,其余人员车辆,一律走东门。
当天午后时分,张耀明在检查完学校外围的警备情况后,准备乘车从大门返回。可负责正门警卫的学生,也丝毫没有给他们的这位校长情面,直接将校长的座驾拦在了门外。
沟通多时,警卫就是不放行。没办法,张耀明只好灰溜溜地转向东门,方得入校。
固守川西
11月30日下午,休息后的蒋介石在黄埔楼召见了张群、熊克武、王陵基、刘文辉、邓锡侯等人,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诸位,重庆已经失陷了。”蒋介石的话语,确认了众人心中还存有的侥幸:重庆只是还在激战。
“总裁此次只身赴渝,指挥西南防卫作战,以至于身陷危境,着实让我等众人心急如焚啊!”见无人应答,冷了蒋介石的场,张群赶忙出来接话。
军务局长俞济时也跟着凑热闹:“总裁为了防务之事,已经有三昼夜未能入眠了。”
“不谈这个了。”蒋介石懊丧地说道:“形势紧迫,时局艰难,诸位可还有什么军事高见?”
问话一出,会客室又沉寂了下来。众人皆知,蒋介石遇事善独断专行又城府极深,所以,在不清楚他的意图之前,最好的做法就是沉默不语,坐观风向。
“自乾兄,你是四川的老人,你有什么想法啊?”眼见无人说话,蒋介石只好点名了。坐在角落里的国民党西康省主席刘文辉,成了他首先关注的对象。
刘文辉是一名四川实力派军阀,与蒋介石一直不太对付。蒋介石多次想找机会把刘文辉打压下去,可都没有遂愿。所以,他这次把矛头首先指向了刘文辉。
“总裁此次亲自来蓉,让我们这些人有了主心骨。自乾自当听从总裁的安排,拼了老命也要与解放军一战,捍卫党国的复兴基地。”刘文辉用“表忠心”的话语,将蒋介石的问话搪塞了过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刘文辉的回话打开了其他几位国民党要员的话匣子,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从目前形势来看,川东失守,门户大开,我们应以保存实力为主。”
“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可以退守云南,联络印度、缅甸,伺机反攻。”
“我倒认为,应该安全放弃西南,将剩余的部队全部撤往台湾,确保台湾的安全。等待时机,再谋反攻大计。”
“我不赞同你的看法。你这个‘撤退论’很危险。”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
“对,我军现在在四川仍有40万大军,仅川西就有20万之众。我反而认为,集中各部人马固守川西是上策。”
提出“固守川西”的是国民党四川省主席王陵基。蒋介石听到这里,微微点了点头,明显对这种主战的计策更赞许。
见风使舵的众人从中察看出了端倪,也不再说撤退的意见了。于是,大家把话题转移到“固守川西”上,发表着“长篇大论”,虽然言不由衷。
一石三鸟
关于“固守西川”的军事方案,蒋介石早在重庆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并形成了初步的方案。
川东防线一被解放军攻破,自知大事不妙的蒋介石就意识到他的“固守西南”战略要破产了。此时的他骑虎难下,左右为难。
守成都?在解放军锐不可挡的攻势下,这只是痴心妄想。将部队撤往台湾?主动放弃不是他的本意。想来想去,蒋介石不得不采取几个月前被他否定过的胡宗南、宋希濂两人提出的计划,即把胡宗南的主力部队撤往西昌。
蒋介石计划将从川北退下来的胡宗南部撤往西昌,固守西昌。若后续西昌不保,则再向西退往滇缅边境地区。他的这个计划,虽然在方向、地点上与胡、宋二人提出的计划相同,但却被他加进了“其他”的想法。
第一,安排自己的嫡系部队胡宗南部,全部撤往西昌,保存实力,伺机反击;
第二,利用驻守在川西的非嫡系部队和从川东方向败退的残余部队,在川西与解放军纠缠,掩护胡宗南在川康边界部署;
第三,彻底解决刘文辉、邓锡侯等地方实力派的兵权,改变其部队,消除潜在的威胁。
蒋介石这个“一石三鸟”计划一举多得。为了稳住第二方面、第三方面的力量,关键在于做好“固守川西、决战川西”这篇表面文章。
为此,从抵达成都的第二天,黄埔楼里便迎来了各色人等。蒋介石也是变换着不同“面孔”,努力做足“川西决战”的表面文章。
12月2日上午,蒋介石在黄埔楼召见了一名特殊的军官,那就是宋希濂部的第20兵团司令官陈克非。此时,败逃到成都的陈克非天天担惊受怕,唯恐成为“川东失败”的替罪羊。
上午9时,惶恐的陈克非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了黄埔楼。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蒋介石一见面就开始询问起川东溃败部队的情况,脸上是一片和颜悦色。
“我听宋希濂说,第9师(陈克非兵团下属部队)在黄草坝打得非常勇猛。如果所有的部队都像他们那样打,解放军就不会这么嚣张了。除了必要的嘉奖和补充外,要对部队进行整训,准备参加川西会战,保卫成都......”
陈克非见蒋介石并没有追究川东失败,顿时心里轻松了许多,精神气也慢慢在回补:“谨遵校长教诲。学生想亲自前往川东方向,寻找并收拢失散的部队,重整一支部队出来。”
“暂时你在成都附近收容宋希濂部,加以整顿吧!”蒋介石做出了决定,并对站在一旁的俞济时说道:“你同顾总长说一下,凡是宋希濂的不对,后续同意归陈司令官指挥,准备在成都与解放军决战。”
没有预想之中的“惩罚”,反而多了委以的“重任”,激动的陈克非在一个标准的立正后表忠心:“决不辜负校长重托,誓与敌军决战到底!”
“坐下说。”蒋介石招呼陈克非又坐下,然后关切地问道:“你的太太走了没有?”
“报告校长,我的家眷都在成都,家里有81岁的老目前,5个儿女和2个侄子,都还没有走。”
“俞局长,你告诉空军司令周至柔,安排一架专机,把陈司令官的老太太同他的家属送到台湾去。”
蒋介石的关怀,让陈克非感激涕零,忠心地去执行“川西决战”的计划了。
实为退往西昌
胡宗南部的主力是第18兵团,其司令官是李振。
12月3日,李振率领第18兵团撤到绵阳。随后接到胡宗南的电报,让他即日赶到成都,蒋介石要特别召见他。
当天晚上,迷迷糊糊的李振来到了黄埔楼,见到了面带倦容的蒋介石。
“你带部队打得很好,这种精神气要保持下去。现在敌人很猖狂,完全是我们高级将领不争气。你要教育部下,让他们知道,目前我们并不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而是要保存实力,重建复国基地。”刚开始蒋介石的一番话,让李振更是云里雾里,脑袋都胀了起来。
“下一步的计划,是你们要向西昌集中。那里是我们最后的复兴基地,很重要,也只有像你这样的将领才能担负起这个重任。你到那里,要把当地的民众组织起来,做好持久作战的准本,等待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爆发!”蒋介石终于说出了这次谈话的真实目的。
听到这里,李振才明白过来:自己奉命调回来保卫成都是“假”,退往西昌是“真”。所谓的川西决战,只不过是虚晃一枪,做给外人看的罢了。
回到司令部的李振原原本本将与蒋介石的谈话向胡宗南做了汇报。
“数月之前,我就向校长上报过这个方案,可惜的是他没有批准。”胡宗南听完苦笑了几下,随后拍着李振的肩膀说道:“总裁器重你,委你以重任,希望你不要辜负了他期望。”
而对于李振来说,在回部队驻地的路上,他却左思右想,最后想到的问题却是:“眼看着国民党的大厦将倾,自己该怎么办?部队该怎么办?”,而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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