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七十三岁这年,宋时迁当众宣布要去乡村支教。
我心疼他,身子骨受不得折腾。
他一意孤行,“这是我年少之诺,你一个女人懂什么?”
是呀,我不懂,不懂他年少时的初恋到底有何种魅力。
令他如此魂牵梦萦。
1
我总是忙得脚不沾地,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唯独宋时迁看不到。
金婚那天,宋时迁给我准备了一个“礼物。”
原本宾客忙着吃饭,他突然上台拿出一个文件,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
他一如既往的儒雅,认真的态度:“翩翩,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五十年,以后没有我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这个家。”
突兀的话,让所有人呆愣。
“我决定独自去支教。”
空气瞬间凝滞。
即使是宋家的亲朋好友,也对我这些年独自打理家里上上下下的辛劳看在眼里。
他们感慨我辛苦了一辈子,终于可以享受养老的光阴了。
却未曾想,宋时迁又起了幺蛾子。
有人笑着打圆场,“宋老师真是浪漫,这是要和师母一起去过二人世界,师母的福气来喽。”
“对呀,宋伯伯是大义之举,婶子在背后默默支持。真是羡慕,不过还是身子要紧,毕竟乡村医疗不发达。”
我刚刚还专注着跟小孙子碗里的油菜作斗争,此刻拿着筷子不知如何是好。
“宋时迁,你没和我商量啊。”
“抱歉……”
宋时迁没继续说什么,亲朋好友们又开始缓和气氛:
“宋老师真是浪漫,这是要和师母一起去过二人世界,师母的福气来喽”
“对呀对呀,宋老师是想给师母一个惊喜。”
“其实农村养老更恣意,田园生活我也喜欢。”
“就是就是,也就是婶子脾气好,这么大的事叔叔才敢先斩后奏。”
“呵。”
我还未说什么,宋时迁却黑了脸,
“ 咱俩结婚这么久了,我想干什么能瞒住你吗?”
“你明明知道,这是我年少之时的志向,非要阻碍我,有意思吗?”
“不就是前段时间你想跟团旅游,我不同意惹你生气了吗?好了,今天这种场合就别不讲理了。”
我眉头紧锁,出言打断他,“宋时迁,我还没说.....”
他丢下那本文件,一边整理领带一边轻瞥我,
“你一个无知妇人懂什么?”
“话不投机半句多,事情就这么定了。”
“至于你想旅游的事情,等小孙子高考结束再说。”
我很是无语,小孙子今年才上幼儿园中班,距离高考还有整整十三年。
而我今年已经七十岁了。
我越是愤怒,他越开心,正好再次印证我的泼辣,衬托出他的儒雅。
眼看他嘴角压都压不住,我怒火直升,伴随着心脏隐隐作痛。
依稀记得我倒地后,他一脸冷漠。
“宋叔叔,你懂不懂怎样是心疼婶子?”
“屁的无知妇人,是谁伺候你一家老小这么多年。”
宋时迁,你别把我当无知妇人了,你把我当个人吧!
2
过去我最爱的人是宋时迁,如今我最不想看到的人也是他。
我发现宋时迁和他年少时的恋人有了纠葛要追溯到一周前。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给小孙子整理作业。
那摞本子就在小孙子的卧室放着,我随手一翻,却不是小孙子的画册。
像是第一人称纪实集,上面清清楚楚标记了日期,主角却是一对男女,番外是男主的儿孙视角。
他们历经磨难才得以相依相偎,其情真意切理应被众人所知。
而我是拆散他们美好爱情的恶魔。
我心脏隐隐作痛,十指轻颤,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最近的一个章节里,书写着二人即将挣脱世俗,双宿双飞的喜悦之情。
这是宋时迁的字,我认得出来。
本子里还夹着一张画,画中是一男一女在吃饺子,二人虽已满头白发,眼中却蓄满了对彼此的爱意。
而这插画右侧是一行小字,“宋川亲笔,2022年8月。”并盖有印章。
可宋川是我和宋时迁的儿子。
画中的李雯是宋时迁年少时爱而不得的初恋。
我甚至知道画中的饺子是什么馅的。
前年八月,沈时迁跟我说他要去儿子那里住一段时间,方便工作,临行时,我为他包了很多芹菜馅饺子。
他有高血压,芹菜对他身体好,又比较方便。
再往前翻,每页都有日期,每年的寒暑假都有文字记载,偶尔会有一张插图留下二人的幸福时刻。
我翻得很快,最下面那个本子已经有些风化,年代感扑面而来,细看落款处,1994年7月。
宋时迁写道:“时过境迁,爱汝之心未变。”
“有幸得川儿相助,吾儿深知我心。”
“佳偶自有天成.....”
纸张泛黄,字迹依稀可见。
是呀,他们二人,偷偷摸摸整整三十年,怎么能不算佳偶天成呢?
可是多么可笑啊。
我的丈夫宋时迁,七十三岁的特级教师,原来每年的寒暑假的那四个月,都与少年时的初恋相依相偎。
从四十三岁到七十三岁。
更令我心寒的是,见证他们佳偶天成的人,是我含辛茹苦独自带大的亲儿子。
我胸膛里满是怒火中烧,眼中酸涩,喉咙中似含着刀片。
恨不得立刻打电话去质问宋时迁,他把我当做了什么?
可三十年啊,他们父子俩为什么要生生瞒我三十年。
掏出手机的我,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整个人抖得如筛子。
我呆跪在原地,努力平复心情,却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做错了什么,会如此众叛亲离。
怎么就这样了呢?
3
突发奇想,我去了离家两站地的律师事务所咨询意见。
看着古稀之年的我,大律师们佯装着忙,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我。
哎,自己这个年纪。
唯独一个小女娃很是热情,不仅为我端茶倒水,还耐心为我讲解婚姻法。
“奶奶,你是帮女儿还是儿媳咨询这件事的?”
我低下头笑了笑,“孩,我是给自己咨询的。你可愿意帮我?”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要奶奶不嫌弃我没经验就好。”
因此,我回到家的时候,已过十点。
轻手轻脚的回家,以前我生怕吵醒了人家,如今我怕打草惊蛇。
结果一推开门,发现丈夫、儿子、儿媳全在客厅坐着,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儿子蹙眉,“妈,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学会了夜生活?”
丈夫指责:“晚饭呢?你怎么做妻子,做妈妈的,一家人都饿着肚子等你呢。”
“我明明做好了……”在桌子上。
他们甚至没人愿意动手热一热。
丈夫继续指责我,“都七十多岁了,长点心吧!”
我知道他这是在规训我,为了家庭稳定,每次我都不和他计较。
但是这一刻,我突然累了。
我曾是儿媳,受尽磋磨依旧要孝顺公婆。
我也曾是妻子,是母亲,是婆婆,是奶奶。
可现在,我想做个人,拥有人类该有的自由。
做回自己。
这个念头愈演愈烈。
4
从床上醒来时,我想离婚的念头达到了峰值。
刚刚举办完金婚典礼,宋时迁就开始忙着为他的支教工作做准备了。
他已过古稀之年,工作起来,却仍有一番年轻时的干劲。
“你醒了,看什么呢?还不快去做晚饭?”
我看着餐桌上摆满的外卖盒子,又看向他身上板板正正的西装,忽然就笑了。
“做晚饭?离开我的饭,你会死吗?”
他诧异抬头,“怎么了?吃枪药了?谁又惹你了?你有心脏病,要注意情绪。”
“外卖不健康,你一向不让我们吃。要是你现在身子不舒服,我们就点外卖吃。”
“正好下周我就要去乡村了,那里吃不到外卖。点吧,今天我带你尝尝,科技的味道。”
我看着他合上本子,又拿起一旁的手机。
今日的他似乎有些不同,没有咄咄逼人,很是温和,像年轻时候一样。
“可以不去支教吗?”
“什么?”
“我说你不去,留下来,我们出去旅旅游,安享晚年。”
他一脸费解,“你在想什么?这是我年少时的诺言,是我力所能及的事。你知道的,我一个特级教师,对学生有多大的助力。”
“宋时迁,你今年七十三岁了。”我低下头,“而且,你真的是一个人去支教吗?那里有谁?”
他停下点手机屏幕的动作,眯着眼上下打量我,“你在怀疑我?每年寒暑假我外出讲学都会告诉儿子,他没跟你说吗?”
是的,以往宋时迁寒暑假外出讲学,都会告诉儿子,也因此,我从未对他有过一丝猜疑。
以至于,我被他整整欺骗了三十年。
以前我觉得,他工作那么拼命都是为了给我和儿子好的生活环境。那我就好好照顾家里,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我和宋时迁之间,虽未曾有过那种海誓山盟的爱情故事,可细水长流,五十年从未有过大吵大闹。
我以为我们之间算得上契合。
我抬头,将他此刻的佯怒看在眼里,有那么一刻,突然觉得好累好累。
于是我将那本子拿出来。
“宋时迁,玩够了吗?”
他几乎是一瞬间猩红了眼,一把抢过,声音忍不住愠怒,“你居然窥探我的东西,你怀疑我?”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陈翩翩,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我和李雯,早已是过去式,现在不过是把她当做妹妹相处而已。人这一生,知己难寻,难道非得老死不相往来吗?”
“再说,我和她都已婚,能发生什么?李翩翩,你的思想真----脏。”
5
我和宋时迁的婚姻岌岌可危,却无人先开口离婚。
那晚他回来的比以往早,回来后看到脏乱的餐桌和冷清的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他依旧没有看到以往的四菜一汤和我对他的嘘寒问暖。
他每天沉默的进进出出,仿佛连摔打门都没了力气,脏衣服扔得到处都是,身上板板正正的衬衫如今也变得皱皱巴巴的。
儿子出差回来,才想起我的存在。
“妈,孩子给你送过来了,接下来还要麻烦你来照顾。”
可屋子里并没有人回应他,他扯了扯领带,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扫视着满地脏衣服与垃圾的家。
“妈,你在干嘛?家里怎么乱成这样。”
回应他的是屋子垃圾的恶臭味,他连忙捂着鼻子跑了出去。
晚上小孙子奶呼呼地对我说,“奶奶,这是我特意给你画的画,是你和爷爷呦。”
我蹲下身子抱了抱他,“谢谢轩轩。”
“宝宝去睡觉吧。”儿子温和地将孙子哄走,转头对我冷言冷语,“妈,你到底要干什么?家里也不收拾了。”
“你说你也是,我爸不就是要去支教吗?你拦着他实现理想是你太狭隘了。”
我笑了笑,开口道,“那本子我都看到了,你爸爸真是有个好儿子。”
他嘴角抽了抽,脸红脖子粗地继续指责我。
“是,不就是一个日记吗?是我放在轩轩房间的,但那不还是怕你看了不依不饶吗?”
“我爸都那个年纪了,他还能干得了什么?”
“你也是,跟我爸闹成这样,不丢人吗?我都燥得慌。”
“我爸这一生,为了家里拼命工作,你就不能体谅体谅他吗?现在他年纪大了,最是想要回忆往昔的时候,你就不能支持他吗??”
“李姨我比你接触的多,她为人温温柔柔的,根本不会抢你丈夫,你到底在闹什么?”
“人心里想什么就会看到什么,所以龌龊的是你……”
他喋喋不休,我左耳进右耳出。
不愧是父子俩,倒打一耙的样子都如出一辙。
然后将刚煮好的三鲜馅饺子倒进了狗碗里。
饥肠辘辘的宋川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诧异,“妈,你装错地方了,真是老糊涂了。”
儿媳妇急忙出来打圆场,“妈也是一时弄错了,消消气老公,一会让妈再给你煮。”
宋川扳着个脸,更加生气了,“怪不得我爸忍不了你一点。既然已经老糊涂了,就赶紧滚,我宋家不养闲人。”
说着,他伸手指向门,示意我离开。
孙子被他的声音吓醒,噙着泪拍打着宋川,“坏爸爸,我不准你欺负奶奶,呜呜呜……”
我忽然想起宋川像小孙子这般大时,他也曾在我被公婆折磨时第一时间站出来,用他小小的身躯保护我。
可人心都是会变的,即使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也只会趋利避害。
宋川小时候,宋时迁在外地工作,是我一个人将他拉扯大,那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我。
如今,无知妇人与桃李满天下的特级教师宋时迁,能为他铺路的那个,显然比我重要。
6
当天晚上,我推着行李回到了家里。
却瞧见宋时迁在拖地,地上留下来一道道的白色印记。
他看见我先是茫然,接下来是下压不住的嘴角。
忙上前拉住我的袖子,
“翩翩,我再也不想吃外卖了。”
“洗衣机我不会用,你可以教教我吗?”
“垃圾分类,我也不懂。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呀。”
我看了看邋遢的他,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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