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在东北,在我们隔壁的村子,有个姓贺的老太太,贺老太太的父亲——贺五曾是干刽子手的。
过去的刽子手,杀人前都会买一些纸,到十字路口烧,边烧的时候,还要边说话:犯律当斩,与我无关。杀人时,刽子手要穿红衣,杀人要等午时三刻,因为红衣阳气重,午时三刻,阳气也重。枉死的人怨念很深,只有借助午时三刻的阳气,才能驱除枉死的怨念。这是自古留下来的规矩,刽子手几乎没有不遵守的,除了贺五。
贺五自幼顽劣成性,不服管教,继承刽子手的职业以后,因从事的工作与杀人有关,更是养了一身“戾气”,乃至于猫狗见了他,都会吓得瑟瑟发抖。
不仅如此,贺五为人阴险、贪婪。
贺五有两把刀,一把快刀,一把钝刀,杀人前,他会找死刑犯家里要钱。若不给他,他便用钝刀砍人,一刀下去,脖子连着皮,犯人临死还得受一回苦。
有一回,一个江洋大盗被抓了,要去问斩,贺五知道这人藏了不少金元宝,便想敲诈一番,但江洋大盗嘴硬得很,无论贺五怎么威逼利诱,他都不为所动。
大盗甚至还在狱中写信,向官老爷揭发贺五的行为,说贺五不仅打他,还威胁他,说如果他不把宝物给他,就用钝刀砍他。
贺五为此受到很重的责罚,心下火很大。
他知道这大盗有个相好的,是翠云楼里一个叫春红的窑姐。于是,在行刑前一天,贺五便骗那个江洋大盗说,你相好的春红,昨儿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想办法救你。
俗话说,人皆畏死,那江洋大盗虽然嘴上说自己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死到临头时,还是感到恐惧。
他听贺五这么说,眼睛顿时一亮,问道:你有啥法子救我?
贺五说:一般死刑犯,都得跪着死,你和监斩官他们说一声,说你想站着死,让我帮你把你脚上绑着的绳子先解开。
大盗说:那也不行啊,我手上还绑着绳子呢,咋跑?就算我会轻功,让我一下子窜过刑场外头的高围墙,没个双手,也使不上劲儿啊。
贺五说:这还不简单,等行刑的时候,我往你脖子上喷一口酒,你手不是被反绑着么?你尽量抬胳膊,我一刀帮你把手上的绳子解开,不就完了?你解开双手,越过高墙,那广阔天地,不是任你闯荡么?
大盗一听,满脸感激:如果我真能逃出去,日后必有重谢。
到了行刑那天,贺五向大盗使了一个眼神,大盗心领神会,对那监斩官说:大人,我虽然是个强盗,但向来劫富济贫,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你让我跪着死,实在不应该,我想请大人解了我的脚绳,让我站着死。
监斩官听了这话,心里琢磨了一番,大盗不仅脚绑着绳,腿和胳膊也都绑着绳,就算解开脚上的绳子,谅他也逃脱不了。
于是,监斩官就答应了大盗的临终请求。
监斩官瞧了瞧贺五,让贺五解绳。贺五应了,走到大盗身边解绳,一边解绳,他一边小声说:你可准备好了?
午时三刻一到,监斩官落下令牌。
贺五喝了一口酒,将酒喷到大盗的后脖子上,大盗心领神会,准备开溜。
就在这时,贺五将准备好的钝刀挥向大盗。
手起刀落,大盗的身子踉踉跄跄,向前走了两步,接着,便轰然倒地,血顺着脖子喷了两丈多远。
大盗的脑袋仅仅靠一张皮连在脖子上,他双目圆睁,满脸愤怒地瞧着贺五。
贺五一边用手擦着刀上的血,一边放肆大笑。"玩死你!"贺五比划着口型,对大盗如是说。然后大摇大摆离开现场。
贺五自从"玩死"了大盗,家里便开始不太平,先是自己夜夜做噩梦,梦见大盗挂着脑袋找他报仇,他吓得赶紧往回跑,结果撞到了一群被他用钝刀砍死过的人,这些人身穿白衣,一个个挂着脑袋,边向他跑边对他喊:为什么砍不断我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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