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青帮大佬杜月笙,一生都是半个文盲,他做的就是黄、赌、毒这几行生意,纵横黑白两道,喊打喊杀,心狠手辣。但是此人和普通满脸横肉,一身痞气的流氓倒也有所不同,他从来都是长衣马褂,一副儒雅风范,更绝的是他大字不识几个,终身却对书生十分尊敬,对文人极度推崇,倒也真是个另类。
杜月笙交好的文人中,最出名的是国学大师章太炎和名士杨度。近现代学人中,自称国学大师的不少。但真正担得起这个称号寥若晨星,而章太炎是当之无愧的一位。一贯看不起人的鲁迅称他为“有学问的革命家”;胡适称他是“清代学术史的押阵大将”;许寿裳赞美他:“在清代三百年学术史中没有第二个人,所以称之为国学大师。”他的弟子中,有鲁迅、周作人、黄侃、钱玄同、曹聚仁等等,在那个时代章太炎无疑是星空中最璀璨的名星之一。
就是这位国学大师,却和杜月笙交情深厚。章太炎晚年经济上并不宽裕,杜月笙每月都派人给章太炎送钱,接济章的生活;章太炎侄儿,与人发生房屋纠纷,相持不下,杜月笙极力从中斡旋,圆满解决。杜月笙送礼很讲究方法,从不当面给钱,让别人难堪,而是在告辞离开之前将银票压在茶杯底下,既让人领了情,又不伤那些文化人脆弱的自尊心。就这样,杜月笙和章太炎,一个是文盲加流氓大亨,一个是博学的国学泰斗,居然建立了“平生风义兼师友”的交情。杜月笙原名为杜月生,就是章太炎引经据典帮他改的名字;杜月笙出身寒微,也是章太炎根据他的自述,旁征博引给他修了族谱,让他跻身名门之后。
杨度一生,自负帝王之学,是清末反对礼教派的主要人物之一,他为人刚毅,不附权贵。在1929年秋,白色恐怖最为严重的时期,毅然决然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秘密党员。但他却接受章士钊的推荐,做了杜月笙的上宾,还在杜府做了个记室。这个记室实际上就是秘书,但杨度几乎不用为杜月笙做什么事情,不光不做事,杜月笙还要帮他搜集各地的州府县志,让写出了《中国通史》。
章太炎和杨度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章太炎在民国骂孙中山、骂袁世凯、骂蒋介石、骂汪精卫、骂吴稚晖,骂得他们个个恼羞成怒,咬牙切齿;杨度写出过《国贼孙文》、《无耻黄兴》,但对杜月笙,从始至终都是为其歌功颂德。不光是他们,在杜月笙死后几十年里,和他有过交往的写字人,几乎没有一个对他口出恶言,这和他“友天下士”的态度不无相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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