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少年，一个小导演的成长经历感悟，于云生访谈录，专访于云生|于云生|尼采|成长经历|童年|访谈录|读书

问：你家乡哪里？童年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

于云生：我是80后，出生在辽宁抚顺。抚顺是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城市，清王朝的发祥地，拥有百年采煤历史的“煤都”，雷锋的第二故乡。当然，这些都是我长大后才慢慢发现的。我对故乡的感受也是一波三折，这是后话。

我出生在午夜子时，就在这所胜利医院，我来到了这个世界。这所医院原来是白色的外墙，后来刷成了现在的颜色。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儿时的回忆也渐渐模糊了，说起来奇怪，80后这一代的童年，在我看来是最幸福的一代，既不像70后物质上那么艰苦，也不像90后，00后，虽然物质丰富了，但是在精神上却是更加孤独。我觉得80后是觉醒的一代人，开始有自我意识的一代人，这么说是否准确，还要等历史验证。

在我的童年回忆中，大部分时间，都是一大群小孩子在一起玩：捉迷藏，打片吉，弹玻璃球，丢沙包，踢球，抓鱼，偷鸟，滑冰车......很少像现在的孩子，总是一个人，孤独地在哪玩手机。我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虽然没有受过什么高等教育，但是对我的教育和关爱，却一点不少。我就随便说几件小事吧。

【小偷事件】

有一次赶集，我的父母带着我，逛了一圈，马上就要回家了，这时候，母亲突然发现我手里抓着两双新袜子，问我哪来的，一看我的表情就明白了，让我送回去，我不去，或者因为害怕，或者因为找不到摊位。最后，由我父亲带着我送回去了。两双袜子没有多少钱，我当时拿袜子，也许多半是觉得好玩，但是这件事在我心里却留下了很深的阴影，或许被母亲的话吓到了：下回再拿别人东西打死你！就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我完成了人生第一堂伦理道德教育课。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也是最重要的老师，的确如此。

【502事件】

有一年夏天，不知道为什么，我把502胶水弄眼睛里了，母亲正在洗衣服，听到我的哭声，一看，当机立断，马上抓起我的脑袋，用水冲洗，还好胶水没干，洗掉了。这个事对我影响很大，导致今天，我仍然是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一个眼睛双眼皮，一个眼睛单眼皮。我必须感谢母亲的果决，如果再晚几分钟，或者反应慢一点，我可能就成独眼龙了，我的人生也许就会另一个样子了。

我为什么这么做呢？不知道，据母亲说，因为好奇。就像后来，我用玻璃刀把电视划了个口子，还是因为好奇。还有很多这样好奇心引发的事故，我母亲能讲一天。因为好奇，我没少惹祸，也没少挨打，感觉当年自己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会干出什么让人吃惊的事来。现在回想起来，才理解父母把我养大，付出了多少艰辛，养儿不易，真不容易。

【走失事件】

抚顺有个劳动公园，有一天，父亲带我去游玩照相，很快，我就走丢了。当时公园人山人海，父亲急坏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而我，就扛着父亲的小三脚架，绕着劳动公园的人工湖转圈，悠哉悠哉。还好最终父亲找到了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父亲后来总喜欢讲这件事，我想，可能是当时他真的害怕了。如果我当年走丢了，或者被坏人抓去，又会成为怎样的人？过着怎样的生活？也许，人生，就是由无数个这样的分叉口组成的，你不知道下一个分叉口在哪，又要往哪里去......

问：你在哪里上小学？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于云生：向阳小学，现在改名叫胜利小学。原先有6个班，每个班有60多人，现在只有2个班，一共加起来不到40人，听说过两天也要解散了，可以看出东北时代的变化。这个教学楼原来也是白色的，前一阵刷成了现在的颜色。我的小学，和童年一样，也是一段无忧无虑快乐的时光，整天就是想办法玩耍，淘气。

【特殊才能事件】

大部分人的智商，天赋都差不多。直到有一天，你发现自己能做到一些事，而别人做不到，这时候你才会意识到自己的不同。小学的某一天，我就发现自己的“特殊才能”。当时，老师正在上课，我就在下面玩，同桌看我玩，也跟着玩。玩什么？我不记得了，大概文具，或者其他小东西，小孩子，你给他一根曲别针都能玩半天。结果，老师突然提问，我站起来还是能回答上来的，但是同桌就惨了，被老师罚站。从那以后我发现自己有时候，能同时做两件事。这个才能，让同桌的家长很生气，因为影响人家学习成绩么，没过多久，同桌家长就要求老师把她调走了。

【豆腐皮事件】

小学发生的另一件大事，可能要算豆腐皮事件了。我离死神，只差一步。在我上学的年代，学生是没有家长接送的，一个都没有，都是自己上学，自己放学回家，这也算时代的一个变化吧。那时，在学校的门口，总有小商贩，卖一些文具，玩具，或者小吃。那年秋天，班主任带着几个同学，匆忙赶到每个同学的家里，询问是否吃了那天学校门口的豆腐皮小吃。当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老师和同学那么焦急，第二天才知道，有个小商贩，在豆腐皮的蘸料里用到了工业盐，结果导致学校一人死亡，好几人中毒住院，我们班的一个同学也住院了，就在胜利医院三楼。我没撒谎，那天确实没有吃豆腐皮，但是，我没有说的是，前一天，我吃了，而前一天是另一个小商贩。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我的父母。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吃过豆腐皮小吃。人生的故事和事故，有时候相差只有一步。

【作文事件】

如果说小学有什么事让我感到骄傲，那一定要讲讲那篇作文。大概小学五年级，学校组织春游，爱国主义教育。学校派大客车接送。回来的路上，车座位已经挤满了。有的同学就跑到汽车驾驶旁边的大盖子上坐着休息，老式大客车都有这种大的铁罩子，上面勉强可以坐着休息。结果司机上来，就把同学轰走，让他们站着去了。这时候，一个学校教导处的领导上来，坐在铁罩子上，司机却没说什么，回学校的路上，两个人还攀谈起来。回到学校我就感觉不公平，于是就把这件事写进了作文，而且，还把当时发生的新疆克拉玛依事件结合起来，当年在克拉玛依，学校礼堂着火了，让领导先走，结果学生被烧死好多人。最后总结，批评领导特权的危害。当时班主任给了这篇作文很高的分数，而且还在老师间互相传阅。一个小学生的作文能写多好呢，大概是这些老师，平时也看不惯教导处这位领导吧，我只不过替他们说出来罢了。年终总结的时候，老师给我的评价里，写到：为人富有正义感。我很珍视这个评价，这算是我小学时代唯一值得感到骄傲的事了。

【打架事件】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小学也是江湖。小学快毕业的某一天，有个同学告诉我，不好了，有个打架厉害的同学要收拾我，因为我喜欢上他的女朋友。我到底有没有喜欢他女朋友，这个我真不记得了，就算有，小学生又知道些什么呢，无非是纯真的喜欢罢了。而且，这个打架厉害的同学，有好几个女朋友，谁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个？我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体育课上到一半，我就发现不对劲了，那个打架厉害的同学，踢足球的时候，总是找机会踢我，而不是踢球。在三番五次恶意的攻击后，我停住了，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走到他面前，使劲给他鼻子一电炮，他鼻子流血了，我转身回教室，等着他报复，或者找老师，处分我。奇怪的是，他没有找老师，也没有报复我。但是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永远。在我们那个时代，学校，有一条潜规则：打架厉害的，不会骚扰学习好的，他们只找学习不好的玩。这叫井水不犯河水，或者说盗亦有道。从那以后我明白一个道理：坏蛋只逮软柿子捏，如果你敢站起来硬怼回去，他们反倒怂了。用东北话说，叫弱的怕强的，强的怕不要命的。

问：你中学在哪上的？发生了什么？

于云生：胜利矿中学，现在已经废弃了。

很快，小学结束，中学到来，欢乐的时光一去不复返。我也开启了青春期的叛逆时代。生活，不再无忧无虑，很多问题，压力开始进入我的生活。比如说学习成绩的压力，一直持续到高考结束，就像一把利剑悬在头上。再比如——死亡，人生的意义，这类问题，开始不断折磨我的精神，逼着我去读书，寻找答案。

【死亡】

初一，有一个同学总是请假看病，后来得知他得了骨癌，这也是我第一次听说“癌”。在我的记忆中，他的面容已经模糊了，只记得总是很苍白。有一天，正在上课，他家人在外面找他，去看病。他简单收拾东西离开，经过讲桌的时候，差一点摔倒，而这，却引来教室同学的笑声。他艰难而困窘地扶着桌面，慢慢离开，目光一直盯着门口，没有看同学一眼，那一刻，我感到他很可怜，我感到同学的集体无意识的笑声给他带来的伤害，我感到了死亡就在身边。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那位同学。过几天，老师让同学把他的东西收拾一下，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从此，死亡，像一个巨大的问号，不断追着我问问题，而我的大脑，从此被炸开了一道口子，不断有光从那道口子照进来。

我青春期的叛逆时代，从此开始了。我开始自学，因为老师根本无法回答我的很多问题。我开始逃课，因为我发现自学，要比老师上课效率高很多。我开始读书，不再和儿时的玩伴到处玩耍。我开始喜欢上物理和数学，甚至不自量力地去挑战哥德巴赫猜想和费马定理。现在看来很可笑，但当年我真的认为自己能够通过反证法给出一个证明。我也开始接触到马克思理论，和教员的语录，虽然读不懂，但是对马克思和教员还是充满了朴素的崇敬之情，这种感情，一直保持到今天。

中学还有一件小事很有意思。

【勇夫事件】

初二，班主任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这说来话长，主要因为我不听老师的课，总是靠自学。初二的一天，6个班我们班考试倒第一，班主任很生气，搬出她的新政——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她决定用班费购买奖品，奖励任何能够考进第一考场的人，也就是年级前30的，整个年级将近300人，能考进年级前30，就意味着能考进重点高中，重点高中则意味着有可能考上大学，而那个年代，在我身边，一个大学生也没遇到过，除了我的爷爷，而就算他也不是考进去，而是保送进去的。当时老师好一些的是锦州师范毕业的，差一些的都不知道哪来的。所以能有机会考上大学，真的是百里挑一。上帝真的很喜欢开玩笑，不知道为什么，那次考试题很难，班主任寄予厚望的种子选手们，都纷纷发挥失常，结果，整个班级只有我像一匹黑马冲进第一考场！好像是年级十几名，这也是我第一次冲进第一考场。直到今天，我都记得班主任那张咬牙切齿的脸上，如何挤出生硬的笑容，宣布要用班费给我买一只钢笔，作为奖励，我又是如何大摇大摆走上讲台接过那只钢笔，所有人的目光在那一刻都看着我！那种感觉真好！虽然那只钢笔是假冒伪劣产品，只用了几次就坏掉了，但那绝对是我收到的最好的奖励之一！

问：高中你如何度过的？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

于云生：短暂的中学很快结束，我顺利考上重点高中，只高兴了3天。高中，对我，就像一场噩梦，或者监狱。如果说童年和小学是纯真而欢乐的，那高中就是绝对的对立面。我只能说，我挺过来了。但是，当我回忆往事，却发现，我所有的爱好，都是从高中开始成型的：写诗，画画，研究哲学，听音乐......海子，蒙克，梵高，尼采，马克思，毛，坛经，论语，卡口带，披头四，滚石，皇后，甚至包括电影！即使高三，我还能每周六在中央六的《佳片有约》看一部电影！......越是无聊痛苦艰难的日子，人反倒越需要文化艺术娱乐！越是被打压的，反弹就越发汹涌！

就像我还记得高二写的一首小诗。

《雄鹰和鸟笼》

教室就是鸟笼

我就是那雄鹰

雄鹰不需要鸟笼

只需要自由的天空

现在读起来，还能勾起我对高中岁月的回忆——我挺过来了。

高中，我大概能写了几十首诗，这个爱好保持了一生。最近几年写的少了，但剧本写的多了，也算一种平衡。

【高考】

像我这样的人，本来只能考一个平庸的大学，因为高考那些东西我根本就不感兴趣，虽然我也学了，但是只是为了应付差事。比如说化学，我真的非常讨厌化学，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个化学老师的缘故，等到十几年后，我倒是愿意主动看点化学发展史的东西。当年的化学老师，只会让你死记硬背。但我却喜欢物理，因为物理需要理解力，死记硬背是没用的。所以我偏科比较严重，如果高考只考化学和古文背诵，那么我基本只能去蓝翔技校了。

我的高考，又是一波三折的故事。

2003的高考，正好赶上非典，所有人都要体检通过才能参加高考。

我当时虽然没有感染非典，但是却得了其他炎症，导致转氨酶偏高。

差一点无法参加高考，第二次体检，才通过转氨酶测试。

当时，我因为得病，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上课复习，就在家休息。

那时，我已经放弃了，能去哪去哪，二本都去。哪都比高中强。结果，十分意外。

运气，这些完全不可控的因素，却起到决定性作用。

当年是大综合考试的，第一年，结果题出的非常简单，我只有刚进入高中的时候才学了一点化学，后来基本就放弃了，结果高考就考了那点化学，其他题也不难，我全力以赴。最后出来分数，竟然排到年级30左右，而我平时只能排100多，加上得病休息几个月，这个成绩还是比较意外的。于是我就稀里糊涂进了东北大学。

普通人，总是喜欢把成就都归到自己的聪明才智，把失败都归到环境运气。通过高考，我觉得人生很多时候，运气，或者偶然事件对人生的影响是非常大的，而个人能控制的部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这并不是消极，而是一个人经历了很多事情后能够更加客观冷静地认识自我，成功和失败，都有很多因素，不能把自我努力看成唯一的原因！很快，又有一件事印证了我的这个观点。

【游泳馆事件】

考上大学，那个假期才算真的自由了，再也没有成绩的压力。

表哥带着我去老虎台游泳馆玩，就是这个游泳馆，现在已经废弃了。在这，我又一次，和死神擦肩而过。

那天，本来我不会游泳，只在浅水区玩，但是看到表哥都在深水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冲到浅水区和深水区边界附近，一个猛子冲下去。结果，意外发生，我冲偏了，一脚没有踩到底！然后就慌了，开始挣扎！表哥和几个朋友轮番想要救我，可是我不停挣扎，他们都不知道怎么救我，只能拖我一下，或者推我一下。很快我就没气了，停止挣扎，准备迎接死神，说来奇怪，那个时候感到的不是恐惧，也不是痛苦，而是平静，非常平静，后来我才明白这叫死前平静状态。我已经放弃挣扎了，这时候我感到被一双大手夹住脖子，慢慢拖上岸。感谢救生员，吐了几口水后，我又活过来了。这件事给表哥吓坏了，他说以后再也不带我出来游泳了，他说到做到，没过几年，这个游泳馆，黄了。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我开始明白，尼采所说的把每一天当做生命中最后一天来活，是什么意思。

多年以后，当我看到黑泽明《生之欲》中，临死的渡边含泪唱起《凤尾船之歌》的时候，回忆又一次把我拉回到那个夏天，游泳池的底部，那无尽黑暗的底部......

“少女啊，快谈恋爱吧，趁着红唇还未褪去，趁着热情还未冷却，谁都不知明天事......”

是啊，关于明天我们又知道些什么呢？人生苦短，你又做了什么呢？人生应该抓紧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要等到明日成蹉跎，才开始悔恨，为时已晚。

问：你在哪上的大学？大学怎样度过的？有什么成长经验教训？

于云生：东北大学。

带着这种心情，我来到大学。

写诗，画油画，印版画，玩胶片摄影，弹吉他......学经济学，数学，艺术，计算机，哲学，人类学.....听音乐，看电影，踢足球，学武术，谈恋爱，当家教，学滑冰......

我必须坦诚地说，我爱大学。我怀念我的大学的时光。

只要在考试前一个月突击一下，就能通过考试，其他时间都是自由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成绩压力，没有挣钱压力，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每天都是“云上的日子”，都在做梦。

对于不感兴趣的课，我只要及格就行，但大学我没有挂过一门课。而对于感兴趣的课，我则全力以赴。

大学我只对3门课感兴趣：1必修课：复变函数分析，2选修课：版画欣赏，3体育课

像复变函数，我能拿优，说明我不笨。其他课，我就是不感兴趣而已，及格就行。上课的时候，我就自己看自己的书。

越是欢乐的时光，就越让人感到短暂，大学也是如此。很快我就要毕业了，在那之前，发生了一件值得一说的小事。

【家教事件】

大三的暑假，经过同学的推荐，我去当家教了。

大学有很多同学很早就开始搞钱了，有人当家教，有人做学生销售，有人搞社团拉企业赞助，五花八门。

我不是一个物质欲望特别大的人，对搞钱一直不感兴趣，科学艺术哲学才是我的所爱。

当时，做家教，虽然有钱的原因，但不只为了钱。

那是一个小型培训学校，从好大学找学生当老师，他们提供教室和学员，按比例分成。

我当时去做这个工作，其实还有体验生活的目的。大学我有一个爱好是读传记。读了一些伟人的传记：甘地，孙中山，马克思，冯诺依曼，维特根斯坦......但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教员，我读了四个版本的，我能找到的版本都读了。教员，当年就是老师么。所以，有这么个机会，我就去了。收获很大。

我发现，那几个孩子，学习成绩好坏，根本不是问题，问题的根本，全都在学习之外。

第一，方法不对，是一个原因。这个问题，根本不是几堂课，能够改变的，而是要有一个老师带着，手把手教，改变学习方法。

第二，更重要的，是兴趣问题！班里大概5个小孩，都是为了应付家长才学习的，而不是他们自己真的对学习感兴趣。我一直认为，老师教学生知识，那是最低级的，学生自己读书也能学知识。高明的老师，是真正热爱知识，并把自己对知识的热爱，像个火炉一样，传递给学生。这样，学生一旦对所学发生兴趣，就会主动去学习。这才是高明的教育。很可惜，我这一生，只遇到过2个这样的老师，一个是高中的历史老师，一个是大学的复变函数老师。当他们在讲课的时候，根本不需要教材，都在他们心里了，甚至他们的眼神，都在发光！这才是真的好老师！这才是真的好教育！

第三，环境问题。其中有一个小孩，非常聪明，我能感到他非常有潜力，他就是不学，后来闲聊中，我发现，他的问题是缺乏家人的关爱，他非常孤独，非常渴望交朋友。很可惜，我不能帮到他，这个责任太大，需要改变的是他的父母，不要每天忙着搞钱，应该多花一些时间陪伴一下他，和他平等沟通沟通，而不是整天逼他学习，让他一个人在那玩电子游戏。

不到一个月，暑假结束，我的家教生涯也结束了。

我又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当时我讲的快了，提前就把课讲完了。

我感到无所作为，就想要离开，但是被培训经理拒绝了。

她的观点是，我们收了人家钱，就要完成课程的学时，你可以讲慢点，掺点水，或者带他们做练习题，提前结束课程是不可接受的。

我的观点是，课程已经讲完了，学生也都学会了，目标，结果已经完成，何必浪费时间？

现在我明白，培训经理是对的。

所谓教育产业，重要的不是教育，而是产业。教育，只是个点缀罢了。

而个人的各种理想，在这个巨大的机器面前，只能被踩的稀烂，什么也改变不了。

这是第一次，我的理想接受现实的打击，人生漫漫，这种事，后面还有很多，很多。

大学很快就要毕业，一下子发生三件大事。

【大学毕业：考研？还是找工作？】

当时我想考研。不过不是再学计算机，而是考北大的经济学。我什么时候开始对经济学感兴趣的？很难说清。高一我就买过一本stigliz的《经济学》，大学开始看《南方周末》和郎咸平的经济节目，开始明白，如果想要理解人类社会的行为，经济学是一个非常好的观察视角。马克思早就说过，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么。虽然大学我也看过高鸿业的《经济学》，但是北大考研教材要难得多，我把教材都买了，每天在图书馆准备，成绩的压力又一次袭来。

就像之前说的，人生的路，从来不是计划出来的，而是实际走出来的，里面有大量的偶然和意外。

这时候，华为来学校招聘，我也和同学去了，结果一路5轮面试下来，也拿到了offer，工资待遇不低。

我当机立断，先工作！经济学？可以慢慢自学。就像画画一样。

【二辩事件】

签了工作，就开始安心准备毕业答辩。

本来应该很顺利的事情，又一次发生出人意料的变化。

大学毕业答辩，这件事，运气起很大作用。

有的同学被分配到负责任的老师，老师就会组织项目，分配任务，只要跟着做就行了。

但是，如果老师放羊，让同学自己找选题，自己做，那结果，就是自生自灭了。反正她也没有责任。

那天我登上讲台，就感觉不对劲。

下面有个老师，看着我答辩，就不怀好意地笑。

那年，全年级必须留下一个人，后来才知道，那个老师想要留我。

第二天要我要参加第二次答辩，一共三个人，我，还有一个挂了几科的同学，还有一个上一年留级下来的，三选一。

那天夜晚，别人都在欢乐，准备第二天的散伙饭，而我一夜没睡，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像等待被宰割的羔羊。我只能说，我熬过来了。

第二天，我几乎以乞求的语气在答辩，然而这没什么用，那个老师铁了心要留我。

后来，一个同学告诉我，有两个女老师最终说服了那个老师，最后留的是上一年留级的那位哥们。

为什么那个老师那么铁了心要留我？我想，和初中一样，我上课总是自己看自己的东西，不够“听话”，而且考试还能通过，拿我没办法。但答辩不一样，老师手里有这个权利，这个老师终于有机会可以“报复”我了。

事后，我想，为什么我就不能听老师的话呢？

这也许就是性格和命运吧，

我从初二开始，怀疑人生，怀疑世界的时候，就开始了对老师，对教育的怀疑，就像尼采说的那样——怀疑一切！

这必然会引起部分老师的不满，而我已经无法再回到过去，回到那个快乐而纯真的童年。

哪怕这些怀疑，带给我的只有痛苦和折磨，我也不能放弃，因为，人生没有回头路，我也只能，不断向前。

【个人展览】

大学，也有一件让我感到骄傲的事。

在毕业的那几个月，就像高考结束一样，真正的完全放松。同学都开始休息，玩玩游戏，看看电影。

我这个人闲不住。突发奇想，大学四年写了上百首诗，画了几百幅画，也应该做个小结。办一个展览？！

说干就干！

申请场地，印刷海报，展览材料，绘画装裱，展示工程......

一个人？对！策展人，画家，诗人，宣传员......

帮忙安置完展览后，我请室友们吃拉面大盘鸡，我坐在那，看着即将五湖四海的几个室友感慨万千。

我不知道谁看过这些诗歌和绘画，他们有什么感受，不知道等待我们这些人的，将是怎样的人生，也不知道将来自己将成为什么样的人，做些什么事。

我只知道，人生如此短暂，我已不再少年。四年前的那个夏天的游泳馆里，我捡回一条命，我想要用尽全力去生活，不留下任何遗憾。

问：大学毕业后你第一份工作是什么？有什么成长经历和感悟？

于云生：华为技术。

【华为一年】

那年夏天，我坐飞机离开家乡的时候，内心感到有一点复杂。当时，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回来了。后来证明，我错了。

我在华为，虽然只有一年多，但对我的成长却有很大的帮助。

1培训。我参加了大队培训，一营培训，二营培训，华为大学，还有很多其他的日常培训。我觉得，企业的这种培训，3个月，几乎顶大学2年的课程。由此可见，大学的课程其实有很大的改进空间的。而且，这些培训都是非常实用的，生产实践活动，而不是书本上的空洞理论。如果按照华为的培训系统来改造中国的工科，中国的大学生实践能力至少能上8个台阶！

2 大公司，对人才的需求，是模块化的，好听点，叫专业化，难听点，叫螺丝钉。而不是放任人自由成长，这只能在创业公司阶段才有可能发生。而当年我还很年轻，对自己信心爆棚，觉得自己能踏上筋斗云，飞过五指山，自然不可能稳定下来成为一颗螺丝钉，即使华为也不行。那时候我仍然写诗，画画，读书，看电影......由于工作时间长，需要加班，我就熬夜画画，有时候甚至半夜3，4点才睡。这样的日子，肯定长不了。在深圳，完成了油画集《自画像》系列，诗集《深圳一年》，摄影集《深圳印象》，都是在业余时间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