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多数战犯在特赦前后,都写过回忆文章,沈醉和文强、杜聿明等人写的最多,其他将军级战犯也没少写,这些将军们在回忆被俘经历时,都说了一件比较有意思的事:如果被俘的结局已经注定,那还是当二野、三野的俘虏要好一些,因为当了二野三野的俘虏,基本会进入“解放军官训练团”,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还有机会到军事院校当教官。

二野三野高级将领经常会去训练团看望黄埔老同学,四野的黄埔四期“学弟”,似乎对前三期的同学没啥印象,他只给同期同宿舍的林伟俦写过劝降信,林伟俦没有给予有效回应,他的同姓同学也就不再理他了。

黄埔一期的同学虽然在校期间也有立场之争,但是一方有难,另一方还真不落井下石,起码送酒送肉是免不了的,比如宋希濂被俘后,就没少受同期好大哥的慰问和劝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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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埔一期生之间感情深,也是可以理解的:黄埔一期人数少,而且在校期间就参加了北伐,是经历过枪林弹雨的真正战友,四期以后大幅扩招,还有了分校,同期同学可能连面都没见过。

提起黄埔一期的同学情谊,读者诸君最先想到的一定是陈赓大将,他确实是探视黄埔同学战犯最多最多的,电视剧《特赦1959》中那段情节在史料中也有记载:王耀武得尊称陈赓为学长,宋希濂见了陈赓真情流露,黄维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但是陈赓说他“年纪不大留山羊胡子干嘛”,他也只能“羞涩”一笑——黄埔一期谁都知道陈赓的威名他跟老蒋的关系,陈赓跟自己开玩笑,黄维只会高兴而不会生气。

黄埔一期生是可以在座谈时直呼陈赓姓名的,但是黄埔三期的王耀武、黄埔五期的邱行湘见了陈赓,是必须叫“学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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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希濂和陈赓都是湖南湘乡人,同乡加同学,感情自然不一般,除了陈赓与宋希濂,在解放战争期间,还有一对同乡兼同学的境遇,也跟陈赓宋希濂一样,他们就是黄埔一期的徐向前和赵承绶。

1948年,太原前线司令部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太原前线总前委书记徐向前抓到了山西省保安司令部副司令、野战军上将总司令赵承绶,那可真是老乡见老乡:两人都是山西五台县人,一个住永安村,一个住槐阴村,现在的永安村与西河村、永兴村、望景岗村、文兴村、五级村、石村村、前堡村、槐荫村是挨着的,都属于东冶镇。

徐向前和赵承绶的父亲都是前清秀才——清朝的秀才地位很高,可以算一县大人物,见了知县也不用下跪的,一个镇出两个秀才,关系自然是极好的。

徐向前和赵承绶是副一辈子一辈的交情,却不是黄埔同学:徐向前考入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后留校任排长;赵承绶是保定军校第五期骑科毕业,回到山西后从排长做起,被老同学徐向前俘虏时,已经是山西绥靖公署山西省保安司令部副司令、第七集团军司令官了——赵承绶的官衔很复杂,有时候是一身多职务,他的上将似乎只能算“晋绥军上将”,老蒋有没有正授,还真是个问题,赵承绶说自己是第七集团军司令官,还有人说他是骑兵司令官,阎老西搞的晋绥军,称呼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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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政协专发权威回忆文章的《纵横》杂志,1991年第一期刊发了一篇徐向前身边工作人员乔希章、都爱国写的《仁者无敌——徐向前教育改造俘虏的故事》,那篇回忆文章讲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时任晋冀鲁豫军区副司令员的徐向前元帅在1948年六七月,徐总指挥了晋中战役,歼灭阎军十万余人,活捉阎锡山的绥靖公署副主任兼野战军总司令赵承绶,徐总见了赵承绶,完全没有以胜利者自居,而是热情握手:“老同学,你给我当参谋,咱们一起去打太原!”

这里还要特别解释一下:徐向前和赵承绶在不同时期的职务不同,而写回忆录的人往往会用他们熟悉的职务,所以引用原文的时候,主要人物的职务,跟史实有一点出入——可能是此前的职务,也可能是其后的职务。

乔希章、都爱国回忆,赵承绶是阎锡山手下的三个上将之一,也是徐总中学时代的同学。他被送到兵团指挥部后,徐总立即召见他。当赵承绶进屋时,徐总挪动一把椅子叫他坐下,以老友相见的口吻问道:“印甫(赵承绶的字)呀,你还认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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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向前对赵承绶不直呼其名而称其字,赵承绶当然也想起了面前这位就是自己通家之好、中学同学:“怎么不认识呢,是子敬(徐向前的字)吧?”

徐向前笑了:“老同学了,你的眼力还不错嘛!分手这么多年,你还很壮实嘛!”

赵承绶回答:“说来惭愧,还说什么壮实!”

徐向前接着笑:“哈,还蛮有点‘英雄’气概啊,是不是准备为蒋介石、阎锡山自杀呢?我可以成全你!”

赵承绶嗫嚅着说:“不是这个意思,我感到对不起你。”

徐向前的“反驳”令赵承绶感动:“你看你胡扯些什么呢!晋中决战双方死伤几万人,难道是我们老同学间谁对不起谁的问题吗?印甫,你为阎锡山卖命打了这么多年仗,到现在还认不清蒋介石、阎锡山这些人吗?还想为他们去殉葬吗?现在过来了,我们欢迎你。过来就好嘛,什么惭愧呀,或者恐惧呀、懊悔呀,等等,一齐抛掉,学些为人民做好事的新本领。要知道,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去做。”

徐向前推心置腹地告诉赵承绶:“我要是放你回去,你把阎锡山的精锐部队都丢光了,阎锡山正等着借你的头来惩办败军,推卸他指挥无能之责,来为他的晋中惨败消气呢。你决定吧,愿意用你的头去试试万喜子(阎锡山的乳名)的刀,我马上成全你。你这个糊涂虫啊!糊涂一辈子了,现在该醒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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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承绶也是聪明人,老同学一点拨,他马上就明白了:“老同学,千万不要把我送回去!”

电视剧《向前,向前》中赵承绶的很多台词,完全出自史料,他向徐向前详细介绍了阎锡山的军情:“阎锡山历来是不准管粮的问枪,管枪的问粮。不过,估计只能维持几个月的样子。”

既然赵承绶决定留下来,下面的谈话就变得轻松愉快了,徐向前发出邀约:“我等着你学习一段时间后,再请你回太原前线,聘你给我当参谋,咱们一起打太原。”

赵承绶果然没有辜负徐向前的期望,不久之后,他就回到太远前线向徐向前献计:阎锡山把太原比作一个人,东山是头,城池为腹,南北两机场是臂膀,西山矿区是腿和脚。如果从头顶上往肚子里攻,势必费时费力,不如大胆采取割头战术,掐住脖子,从四大要塞一齐下手,四大要塞到手,太原孤城也就是囊中之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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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承绶还告诉徐向前:“四大要塞以东是史泽波、李佩膺的防地,史李二人受过你们宽大政策的教育,对形势有所认识,对前途不能不自重,势必防守不坚,可以不必顾及。如四大要塞到手,太原孤城也就是囊中之物了!”

一切正如赵承绶所料,太原战役开始后,我军攻打四大要塞,史泽波马上率部逃回太原城,李佩膺则率部投诚,我军仅用四个小时就攻克了太原主城。

解放后赵承绶出任山西省政协常委,他最感谢的当然是老同学徐向前:要没有徐帅的热情开导和提供立功机会,赵承绶肯定得进战犯管理所,跟他的老同事、太原绥靖公署第六集团军副总司令兼晋南地区武装总指挥梁培璜做同学——梁培璜也是徐向前逮住的。

梁培璜没有赵承绶那么幸运,1964年才获得特赦,如果他像赵承绶一样戴罪立功,就不用在功德林跟黄维和董益三拉架了。

历史的硝烟已经散尽,黄埔同学的情谊却没有磨灭,黄埔一期的陈赓宋希濂、黄埔四期的文强林伟俦等人在新的黄埔同学会上把酒言欢,有些人是不太愿意参与的,除了黄埔一期的黄维与七期的杨伯涛老死不相往来,您还知道哪些黄埔生不愿意再与同学见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