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逛女儿城（散文）文/王世辉
有句广为流传的联语：世间男子不二心，天下女儿第一城。这联语中的“第一城”，所指不是别处，而是恩施的女儿城。
女儿城是一座人造仿古小镇，占地面积11万平方米，建筑面积10万平方米，建筑特色充分彰显着古色古香的土家族元素，所以，对于它的确切叫法，还应该在“女儿城”的前面加上“土家”二字。全城由5条步行街组成，三横二纵，全封闭却又相互联通。在这片不算辽阔的区域，文化和旅游资源集聚，建有土家民俗博物馆、硒茶博物馆、硒产品展示厅、实景剧场、儿童乐园、小吃街、夜市一条街以及各种不同风格的特色客栈、特色餐厅、梦想小镇创业孵化园等，实现了吃、住、游、购、娱一条龙，称得上一个商旅综合体。
抵达女儿城时，已是晚七点，夜幕早已降临，流烁的华灯异彩纷呈，驱散了夜色，渲染着繁盛，目力所及之处，尽在诠释着“不夜天”一词的含义。
站在入口处，第一眼便看见了“女儿城”三个巨型霓虹大字，鲜艳的光芒强烈地荡涤着心扉，一种独特的韵致与情味，不觉也在枝蔓的神经里氤氲开来。那一刻，我忽然无端地想到了《西游记》中的女儿国。虽仅一字之差，二者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人的心神就是这样，有时会接千载，骛八极，令主观意志难以驾驭。
进了入口，沿着街道往里走，很快便觉得一双眼睛越来越不够用了——浓郁的土家风情，不但为街区的画卷打上了底色，而且成为了各种景象的主色。恍然如梦，惚然似幻。在跳出梦幻的一刹那，我赶忙以清醒的声音告诉自己：这是一个完全不同于我所生活的北中原的异域啊！在这幅新人耳目的异域风情画卷上，又跳荡着靓丽的青春气息——这气息，是忙不迭进行旅拍的青春美少女们营造的。
我去过洛阳的洛邑古城，领略过旅拍的盛况。如果说，那里的旅拍盛况曾令我瞠目，那么，这里的，映现在眼前的景象，则是令我咋舌的——且不说经营旅拍生意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家家都挂满了漂亮至极的民族服装，单说那些身着丽服的少女，大冬天袒露着肩背，摆出各种优雅的姿势，让相机的快门啪啪啪定格一个个瞬间，却丝毫看不见冷的影子……我不由得为之感叹：美是有温度的，它的温度，足以抵御冬天的寒冷。
前面就是相亲草坪了。那是集中进行相亲活动、举办女儿会的一个所在。女儿会是具有土家族特色的民俗相亲活动，每年都要举办，女儿城的得名，也正是缘于此。据介绍，土家族的女儿会，一般是在每年的农历七月七日至十二日，参加者以未婚女子为主，也有已婚者，她们以歌为媒，采取对歌的形式，寻求自己的恋爱对象，或与梦中情人约会。她们所追求的幸福与自由、自主，常常能在盛会上得以实现。正因如此，土家族的女儿会，也有着“东方情人节”的美誉。
设想着一对对青年男女互诉衷肠的场面，不知不觉地，我已走到了最楚非遗文化街。这条街上有一座标志性建筑——傩塔。傩塔总高10米，底座3.6米见方，分为三台，上面饰刻的名色大小傩面，彰显着巫傩文化与民族文化的精髄。傩塔的第二台上，刻有灵符四道，分别是家宅平安符、红鸾姻缘符、五时灵符、招财灵符。这灵符，是注入天、地、人、神信息的载体，是天神的文字，传达天神的旨意，可招神劾鬼、降妖镇魔、治病除灾，可借此号令鬼神、令天下万般疾苦得以解除、千重愿望得以达成。听着这样的说辞，我的心里是平静的，并未升腾起腹诽的想法——是啊，在科技尚不发达的过去岁月里，有诸多事情非人力可为，善良的人们想要摆脱困境、实现变化，别有寄托与希求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也应当给予理解。即使到了现在，每逢节日，当地的人们仍会戴上木刻面具，使用灵符，驱瘟逐疫，祈求吉祥丰收与万民安康。这已经成为一种文化了。顺便科普一下：傩又称跳傩、傩舞、傩戏，是一种神秘而古老的原始祭礼；恩施是我国目前保存傩文化最丰富、最完整的地区，是我国西南傩文化的代表。
沿着街道徜徉，随处可见各种栩栩如生的雕像，有的展现着土家的风俗，有的展现着手工艺制作的场景。在众多雕像之中，堪称经典的，要数这一座：三个土家族汉子托举着一面大铜鼓，鼓上一土家妹子翩翩起舞，汉子们的阳刚之气与妹子的阴柔之美巧炒结合，相得益彰，非常吸引人们的眼球。这是美的展示，更是美的创造。
另一座堪称经典的雕塑，是一只口径足有三米的巨碗，碗的周遭镌刻着抢眼的大字：摔疾病，迎健康；摔小人，迎贵人；摔霉运，迎好运；摔争执，迎和谐；摔烦恼，迎快乐。哦，这雕塑所展现的，是土家族的摔碗酒。其实，在见到这只巨碗之前，早已在街道上见惯了摔碗酒的招牌，并且在脑海里深深印下了这酒的名字。
喝摔碗酒是土家族的一种重要风俗，节日里要喝，平日里也要喝，三五好友见面，便会相约去喝“biang当酒”。“biang当酒”是当地人对摔碗酒的称谓。酒要一口喝干，然后将碗举起，往地上使劲摔，而且要摔得响亮、发出“biang当”之声，要摔得粉碎、意寓“岁岁平安”，否则，便见不出喝酒人的豪气、热情与真诚来。
摔碗酒流行于恩施，也起源于恩施。据说是起源于周朝。按当地的讲法，与土家族的英雄先人巴蔓子有关。当年巴蔓子将军因国内有难，去楚国搬救兵，楚国要求巴国给三座城。楚兵解救巴国后，请巴国割让城池，巴蔓子不忍割自己国家的城，就说：“将吾头往谢之，城不可得也。”遂割下自己的头颅替代了三座城。他在割头之前，喝酒后捽碎碗，再拔剑自刎。这种大义之人，天下少见，想想也够悲壮的。后人为纪念他，就兴起了喝摔碗酒的习俗。今天看来，土家子弟喝摔碗酒，就是在一代一代地向英雄先人学习——学无畏作派，学舍身取义，学决绝笃诚。
作为全国土家族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保护基地和土家民俗文化展示基地，女儿城的民俗文化活动，既丰富又多彩。就每年举行的大型活动而言，除了具有名片意义的女儿会，还有春节庙会、端午祭祀、刨汤节等；往小处和细处说，每晚都有演出的节目，如《赶场相亲》《坝坝茶》《火塘歌会》《巴土古歌》《恩施傩戏》《中华传统舞狮》等，无不给人以审美的愉悦与精神的享受。
时间过得真快，我还没来得及去小吃街大快朵颐，尽情饕餮特色美食呢，却已到了该和女儿城说再见的时候。这未免留下了些许遗憾。但我又想到，生活的本真就是这样：既让你尽情领略与享受，又让你拥有小小的缺憾——缺憾也是美，也是生活的艺术吧？如此一番想，心中也便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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