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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罗尔、劳瑞尔、朱尔斯、塞莱斯、莫德。这些仅仅是今年秋天出现在大屏幕上的女性主角中的一小部分,看起来这毫无疑问是由女性唱主角的一季。

《被拒人生》(Freeheld)根据纪录片改编,由朱丽安·摩尔(Julianne Moore)主演,讲述癌症末期的新泽西州女警官劳瑞尔·海斯特(Laurel Hester)的故事,政府官员拒绝她将退休津贴转让给同性伴侣(艾伦·佩吉[Ellen Page]饰演),于是她成了同性恋权利的维权者。《卡罗尔》(Carol)是一部根据派翠西亚·海史密斯(Patricia Highsmith)的小说改编的传奇剧情片,发生在20世纪50年代,凯特·布兰切特(Cate Blanchett)饰演已婚的主角卡罗尔,鲁妮·玛拉(Rooney Mara)饰演她的情人特蕾丝(Therese),该片在戛纳电影节上备受好评。《妇女参政论者》(Suffragette)讲述了英格兰激进的女性运动中一个罕为人知的故事,导演和编剧都是女性,凯瑞·穆里根(Carey Mulligan)饰演斗争中的先锋莫德。南希·迈耶斯(Nancy Meyers)执导的《实习生》(Nacy Meyers)讲述朱尔斯(安妮·海瑟薇[Anne Hathaway]饰)的故事,她是一个互联网公司老板,在年老的实习生(罗伯特·德尼罗[Robert De Niro]饰)帮助下带领公司取得成功。

此外还有其他一些,诸如《布鲁克林》(Brooklyn)、《真相》(Truth)和《姐妹》(Sisters)。它们都获得了一定关注,有些甚至有获得奥斯卡奖的可能,然而它们在好莱坞仍然属于异数。

南加利福尼亚大学今年8月公布的一项报告表明,从2007年到2014年,在美国票房居前100位的影片中,女性角色只占有名字或有台词的角色的30.2%。只有19.9%的女性角色在40岁到64岁之间。只有1.9%的电影是由女人执导的。少数族裔女性的统计数据就更糟。

电影工业正在“挫败女人”,时报影评人曼诺拉·达吉斯(Manohla Dargis)写道。

今秋的这批影片是例外,抑或是转变的征兆?显然,目前没有任何重要影片是围绕有色人种女性建立的。所以我们采访了一些参与上述即将上映的影片中的女演员、编剧和导演(包括部分男性),请他们回答关于目前有何改变、有什么需要改变,以及如何改变等问题。他们意见并不完全一致,这个问题也无法很快得到解决。

下面是对话节选:

好莱坞,女性是否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被剥夺了演出、导演、写作和制作的机会?

朱丽安·摩尔:我很幸运,在事业生涯中能与那么多优秀的导演合作,所以我不能抱怨什么。每当人们提出娱乐业内存在这样的问题,我总会说:“等一下,这是我们整个文化中的通病。”(不过)有时候我读某些剧本,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女性角色。这不是我的世界真实的样子。有时候,我确实每天只能看到我丈夫和我十几岁的儿子,但大多数日子里,我去上瑜伽课、我去和女朋友吃午饭、我和我的女经纪人在电话里谈事情。所以只有一个女人这怎么可能?

凯特·布兰切特:我确实认为,这个行业,乃至大多数行业里都有这样一种意识,那就是女人不能失败。看看有多少东山再起的男导演吧:如果出于什么原因,他们的电影没拍好,八个月到12个月之内他们就会卷土重来,总有人支持他们。在市场营销计划里,总有女人执导的电影,一方面你应该为此庆祝,但是另一方面,也很有压力,这部片子能成功吗?所以负责搞数字统计的人都有点持怀疑态度,我觉得这会影响女人搞创作的勇气。

艾伦·佩奇:没错,女人和各种少数群体(机会都很少),非裔美国男人、非裔美国女人、变性男人、变性女人,这个名单还很长。

迈克尔·珊农(Michael Shannon),《被拒人生》主演之一:他们说女人在这个行业里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了,或许她们的机会变得更少了,但我想所有人的生活都很艰难。我认识很多怀才不遇的家伙。这很困难。但是现在有些最棒的演员确实是女人。我和很多很棒的女人共事过:杰西卡·查斯坦(Jessica Chastain)、朱丽、艾伦。

艾比·摩根(Abi Morgan),《妇女参政论者》编剧:索尼黑客丑闻暴露出男女薪酬的巨大悬殊,这让我质疑,我为什么不能得到编写那些动作片剧本的机会。

安妮·海瑟薇:多年来我一直告诉自己,我没有因为自己是女人而受到特殊对待。我想也许我一直这么说,这样的事就能成真。我希望这是真的,但并不是。

银幕上的女性形象可以是"不可爱"的吗?

摩尔:我觉得在一个人的一生中总有那么一段时间,也许是六岁,他们会把世界浪漫化,但那之后他们就会变得复杂一点。

菲丽斯·奈吉(Phyllis Nagy),《卡罗尔》编剧:银幕上没有太多复杂的女人,真是让人沮丧。如果有人问我,你最想改编派翠西亚·海史密斯的哪一部小说,我不会说是《盐的代价》(The Price of Salt,即《卡罗尔》原本),但我确实很高兴改编了它,因为它确实是关于女人的一部非常激进的小说。它呈现了两个女性角色,对自己的性选择完全没有负罪感。她们可以表现得和男人完全不一样。

南希·迈耶斯:“(在《实习生》中),我们并不强调负罪感。关于女人的负罪感,已经有太多描写了。”

罗恩·内斯万尼尔(Ron Nyswaner),《被拒人生》编剧:每当开会的时候,有什么高管说,某场戏让女主人公显得不可爱,我都会觉得无言以对。我对“可爱”并不感兴趣,我只关心观众的认同,你能否触动别人。

凯瑞·穆里根:我觉得凯特·布兰切特在《蓝色茉莉》(Blue Jasmine)里的角色太棒了,太迷人了,你根本用不着去喜欢她。有时候和男导演交流让我非常愤怒——这样的时刻说也说不完——但是有一次我质问一个剪辑,得到的回答是:“这样你就不会喜欢她”。我说,“那你就是根本不喜欢人类,如果不表现出他们的缺点,你就不能把他们还原成真实的人,所以别把丑陋的部分剪掉了。”

摩尔:观众想看到真实的人。我知道我想。在我去探望她(劳瑞尔·海斯特的伴侣)的时候,她给我讲了很多故事。劳瑞尔其实非常霸道。如果你想和别人聊他们的伴侣,你总能听到他们心目中伴侣可爱的方面,还有伴侣让他们抓狂的事情。

海瑟薇:我们经常在银幕上看到事业女性,她们并不可爱。但是朱尔斯是个温暖活泼的人,她努力工作,把事情做好。她是个肩负重任的年轻女人,没有多少生活经验,所以她会犯错。我喜欢她的全部。

你认为女性在好莱坞的地位正在发生改变吗?

罗伯特·德尼罗:改变来得非常缓慢,有时候需要几代人。我看到这一切正在发生,但不会一夜之间就有彻底的改变。在我的事业生涯里,我曾经和彭尼·马歇尔(Penny Marshall)还有南希在一起工作。

佩奇: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变化尤其多。看看《女子监狱》(Orange Is the New Black)吧,它是一个完美的范例,角色完全是多样化的,演员也很棒,我希望这一点能够愈来愈清晰:人们希望体验不同的故事和真实,不管是从社会经济角度,还是从种族,抑或性向或性别角度。

穆里根:今年是女人的好年份。虽然女性角色还是远远不如男性角色多,但感觉确实是走在正确的方向上。克里斯汀·斯图尔特(Kristen Stewart)和詹妮弗·劳伦斯(Jennifer Lawrence)——人们希望看到电影里有真正强悍的女性角色处于主导地位,你不能再把这些片子当成小妞电影。所以观众会进步,但电影界还没有真正捕捉到这个趋势。它仍然陷在一个更加性别歧视的时代。

迈耶斯:最近,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个话题,这就是最好的事情了。我的一个50多岁的女性朋友得到机会执导她的第一部电影,我想这在六个月之前还是根本不可能的。

海瑟薇:我不觉得好莱坞有什么大的改变,但这部电影拍出来了,所以我们至少有了一个典范。我觉得你们可以开始看到,讲述题材更为宽泛的故事,这是有利可图的。不管它最后能不能变成切实的物质经济利益,我不确定。

摩根:现在你可以看到唐娜·兰利(Donna Langley,环球影业的女主席)这样的女人。不仅有大权在握的制片人,还有强势的女演员成为制片人,比如瑞茜·威瑟斯彭(Reese Witherspoons),还有桑德拉·布洛克(Sandra Bullocks)

布兰切特:在这个行业呆久了的女人现在都在给自己制片,比如安吉丽娜·朱莉(Angelina Jolie)。她不再等待角色降临在自己头上,而是主动出击,给自己创造工作机会。我觉得女人现在可以去主动拥抱权力,这是最大的改变之一。

海瑟薇:我很佩服南希。我敢肯定,在好莱坞摸爬滚打30年,成为屋子里最聪明,最风趣的人,同时又不失去女人的本色,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她做到了。

穆里根:我的事业生涯里还是第一次拍《妇女参政论者》这样的影片,和那么多女人在一起工作。我们有女导演,编剧、制片、服装、化妆都是女人,一大群了不起的女人。我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谈谈那些将女性推到最前面、作为中心的电影的经济效益。

布兰切特:以女性为核心的电影一般都是小成本制作的,因为人们有惰性的观点。但如果你好好看这些片子,会发现它们都是激情之作。人们对它们没有信心,是因为传统市场统计数字并不把影片的进步本质考虑进去。

《妇女参政论者》中的一幕,(从左至右)安-玛丽·杜芙、凯瑞·穆里根和海伦·伯翰·卡特。 STEFFAN HILL/FOCUS FEATURES

内斯万尼尔:由女性撑起的影片是很难得到资金的。两个女人会有帮助,因为这样你可以得到艾伦·佩奇和朱丽安·摩尔,但人们确实有特定的数学公式,为各种元素赋予特定数值。他们在全球检测销售情况——现在海外票房和国内票房一样重要了——这确实很让人沮丧,因为他们只是把数字加在一起,两个女人通常小于一个男人。你要做的就是去寻找像我们的投资人和制片人这样的人,他们不在乎这些东西,他们不是简单地把数字加起来,他们是真心热爱这部片子。

摩尔:传统上,剧情片是很难赚钱的,不像喜剧和动作片那么能赚钱,这也是女人经常充当副手的另一个原因。一个女人主演一部剧情片,可能只赚五千万,没人会对这个感兴趣。但是看看今年夏天吧,梅丽莎·麦卡西(Melissa McCarthy)的《女间谍》(Spy),还有艾米·舒默(Amy Schumer)的《生活残骸》(Trainwreck)——这些影片都赚了钱,这些女人也都是喜剧天才。所以我们会一下子看到很多这种片子吗?时间会告诉我们答案,但这确实和金钱有关。

奈吉:我们的行业有点喜欢跟风,所以如果一个女人拍喜剧赚了钱,马上就会出来800部类似的喜剧。所以我希望《卡罗尔》这样的电影,或者其它由女性主导的片子能赚点钱,这样我们就可以看到一大批不是由剧情推动,而是建立在角色性格基础上的片子。

海瑟薇:这些新片面临一个大问题:它们能被转化为票房的成功吗?女性主导的电影面临的压力就是,它们必须有良好的表现。如果表现不好,市场人员就会觉得:不是因为这部电影不好,而是因为它是拍女人的,所以不受欢迎。

对好莱坞来说,还有哪些途径可以做出改变?

莎拉·加芙隆(Sarah Gavron),《妇女参政论者》导演:对于我个人来说,我希望能出现更多榜样。我本来不敢把自己推向前去,直到看到简·坎皮恩(Jane Campion)和米拉·奈尔(Mira Nair)这样的女人,她们鼓舞了我的勇气。所以我也要竭尽全力。

德尼罗:如果这是一部与你完全无关的电影,比如说,一个女导演,一部动作片——我觉得女人来导演动作片可以和男导演拍得一样好,如果不是更好。

摩根:创作《妇女参政论者》让我更加体会到了身为编剧的责任。我有多经常让女人在片中脱衣服,又有多经常让男人脱衣服?

海瑟薇:我并不指望成为提升女性在电影中地位的倡导者。我说过,我只是努力不让长期以来的刻板成见阻挠女性的脚步。

布兰切特:每次导演说,你得在这场戏里赤裸上身,我都会说:“真的吗?”你得反击,争取权利,去发展自己的角色。女人需要为自身赋权,甚至去努力争取一个以陈旧方式写出来的角色——到时候你不一定用同样陈旧的方式去诠释这个角色。

摩尔:用钱来投票吧。如果影片里有什么东西是你不喜欢的,那就不要去影院,不要花钱买票。如过你想看某部女性为主导的影片,那就买票去看。这真的能够造成影响。我丈夫嘲笑我,但我只是不想看只有男人的电影了,我受够了。